紧闭的房门外,道煌来回的步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数次想要靠近房门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却又果断放弃。
“此非君子所为!”道煌摇摇头,还刻意与房门口保持一定距离,他虽对孟七喜十分信任,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隐隐的醋意。
屋内,孟七喜静静地等待韦固开口,可韦固的嘴唇动了几次,却又欲言又止。
“韦大人,你究竟有何事要与我说?”孟七喜瞧着他叫自己留下来,却又不说话,甚是奇怪。
“我……”韦固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他这武状元平日里处理公务杀伐果断,何时如此狼狈过,可面对孟七喜时果真是有些话问不出口。韦固来回踱步,瞧着桌上有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好似这是烈酒可以壮胆般。
“韦大人,若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便出去了。”此刻孟七喜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那日湖上泛舟韦固的行为已经表现得甚为清楚了。
孟七喜刚要开门,韦固情急开口问道:“你与道煌兄可是……在一起了?”
韦固一笑,装作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但内心却紧张无比,虽然他已猜出了答案,但仍有一丝丝侥幸,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嗯!”孟七喜回头看了韦固一眼,毫无掩饰的爽快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便恭喜你了。”韦固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孟七喜抱拳,豪爽回复一个:“多谢。”
“我……”韦固心里无比纠结,他很想体面地就此作罢,但心里的话不问出来又有些不甘,他眉宇间掩盖不住一股失落,“我想知道,若没有道煌兄……”
“韦大人对七喜多番相助照拂,在我心中如同大哥一般。”孟七喜并没有让韦固问出那句话。一来不想留给韦固任何猜想,二来对道煌并不公平。
“我明白了……”韦固颓然地低下了头,但他仍不死心,抬起头又问了一句。
“就只是大哥吗?”
“不然……你想当叔叔?”孟七喜想缓解下有些尴尬的气氛,故意调侃道。
韦固苦涩的表情凝结在脸上,片刻后他才黯然一笑。
“既然如此,你这个小妹我自然是认下了,若以后道煌兄有任何让你委屈的地方,大哥这里欢迎你随时来告状。不过,自然是希望你们长长久久幸福下去。”韦固虽然心痛无比,但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谢谢……”孟七喜看着韦固失落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搜遍脑海却一片空白,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此时屋外的道煌也有些焦躁不安,他心里大概猜到了韦固想说些什么,也知道孟七喜必不会动摇。但这么久没见孟七喜出来,还是让他有些不安。原来爱一个的感觉便是患得患失。
道煌几次想去敲门催促孟七喜,但又觉得不妥,只能故意加重脚步,还不时地咳嗽几声。
屋内,韦固听到了道煌的咳嗽声,心中顿时了然,于是故作轻松地对孟七喜一笑,“小妹请回吧,别让道煌兄久等了。”
孟七喜何尝看不出韦固的强颜欢笑,心中有些不忍,她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妹如何?”
韦固闻言一愣,他原以为孟七喜说把自己当哥哥,不过是个托词,没想到她竟真的有这个想法。
“自第一次见到韦大哥,我就有种莫名的亲切,好像前世见过似的。你我二人都喜欢黑色,就连这一柜子的衣服都挑不出第二种颜色。”孟七喜瞧了瞧韦固那半敞开的木柜,里面全是清一色的黑色系,和孟七喜如出一辙。
“或许咱们前世就是兄妹呢。若是韦大哥不嫌弃,我愿与韦大哥结拜为异姓兄妹。”孟七喜看着韦固爽朗说道。
“好!”这一次韦固没有了犹豫。他知道若结为兄妹,自己怕是与孟七喜再无可能,但孟七喜的诚恳让他有些热血沸腾,既然无法作为爱人陪在孟七喜身边,他也愿意作为兄长呵护她。
孟七喜动作潇洒地推开门,让门外的道煌顿时一脸惊喜。
“聊完了?那咱们走吧!”一向稳重的道煌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别急,事儿还没办完呢。”孟七喜与韦固像有约定般对视一眼,两人一道迈出了房门。
道煌心中一慌:“何事?”
孟七喜没有回答他,她与韦固一道朝着东方跪倒。
“小女孟七喜今日与韦固韦大哥结为异姓兄妹,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孟七喜说完,恭敬地朝天一拜。
“我韦固今日与孟七喜结为异姓兄妹,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韦固也虔诚地向天许愿。
道煌一瞧,这是结拜了!顿时脸上原本拧成的麻花眉舒展开来。
“大哥。”孟七喜向韦固深施一礼。
“妹妹。”韦固郑重回礼,伸手搀起了孟七喜。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就这样,没有烧香焚纸,没有饮酒盟誓,孟七喜和韦固就此结拜成了兄妹,好在二人都是爽快性格,并不拘礼,这一点倒是脾气相投。
道煌上前,满意看着二人,点点头道:“如此一看,你二人果真有些兄妹像。”
韦固并未搭话,恢复了韦大人那副严谨肃穆的模样,带着官威说道“道煌兄,我小妹便交给你了,若她日后有任何委屈,我这做大哥的定会为她出头。”
道煌眉眼带笑道:“韦兄放心,断不会有那一日,我此生自会对七喜视若珍宝。”
两人之间看似平静的交谈却有着暗自较劲。
“大哥多保重,我改日再来探望。”孟七喜解围道。
“我送你们出去吧。”韦固不等孟七喜再开口,便迈步在前引路。
三人走到前院,路过书房时,正在虔诚抄写经书的韦城看到了走在最前的韦固忙扔下笔墨,迎了出来。
“固儿,你醒了?”韦城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高兴。
韦固看到父亲,忙恭敬请安:“孩儿已经无碍了,这几日让父亲担忧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韦城虽与韦固算不得关系亲密,但毕竟血浓于水,看到儿子康复,喜悦之情倒也是发自内心。
“你是如何突然好转的?”韦城有些好奇。
“多亏了小妹和道煌公子。”韦固想着将与孟七喜结拜一事顺便告知父亲。
韦固说着闪了闪身,露出了身后的孟七喜的道煌。韦城看到孟七喜,想起方才被打的情形,不禁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孟七喜知道韦老爷在避她。虽然她不喜欢韦城,但如今与韦固结拜,自然面子上对韦城也不能太失礼。于是便上前向韦城请安:“韦老爷。”
“你我既然结拜为兄妹,应该改口叫世伯才是。”韦固提醒道。
“世伯。”孟七喜虽有些不愿意,但既然韦固开了口,便也耐着性子,重新向韦城施礼。
“这……”韦城一头雾水望向了儿子。
“父亲,我方才与七喜结拜为了异姓兄妹。还未来得及告知您。”韦城解释道。
“原来如此……多谢孟姑娘救了犬子,请屋内饮杯茶再走不迟。”韦城说着向道煌和孟七喜拱了拱手。
孟七喜还未回答,在一旁忍了很久的道煌开口冷漠道:“不必了。”
虽然韦城已然转世成为另外一个人,但他杀害道煌多位师兄,逼迫他吞下由师兄骨血炼成的丹药一事是道煌心中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
此人,道煌一辈子都不想来往!每见一次对他来说便是一份煎熬。
道煌拉起孟七喜便要离开。而孟七喜不愿与韦城多有交集,匆忙点点头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她无意间瞥见了书房内挂着的几幅字,忽然一愣。那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道煌见孟七喜停住脚步愣在那里,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世伯,那几幅字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墨宝?”孟七喜琢磨或许那是书法大家所书,自己在哪见过,因此才觉得眼熟。
“哦,那是老夫自己抄写的经书。”韦城的语气中有些得意。
“哦……”孟七喜闻言更加疑惑,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韦城的书法,为何会觉得似曾相似?
“若是喜欢,随意那几幅回去便是。”韦城倒是有几分得意道。
“不必了,我对字画并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告辞。”孟七喜说话倒是直接。
韦城脸色有些不悦,甩甩衣袖回了书房。
韦固将孟七喜与道煌送至韦府大门,三人门前道别,各自分开。走出一段距离,道煌看着有些兀自思索的孟七喜,这才开口问道。
“七喜,你从方才就似有些魂不守舍,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韦城的字迹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孟七喜喃喃说道。
“或许是你之前去韦府看到过?”道煌猜测道。
孟七喜摇摇头,忽然她猛地停住脚步,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我想起来了!是翠翠留的字条!”孟七喜终于想起来了,当初翠翠离开时曾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与今日所见韦城的书法一模一样!
“难道……翠翠的死和韦城有关?”道煌闻言也是一惊。
“一定是他!我这就去找韦城问个清楚!”孟七喜眼中怒火燃烧,说罢转身就要回韦府。
“等等。七喜,你也知道翠翠不识字,会不会是她恰好找韦城代笔而已?”道煌担心孟七喜一时冲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忙伸手拉住了她。
“不可能!一个厨房的下人见老爷一面都难,又怎会去找老爷代笔?”孟七喜分析得十分在理,道煌闻言眉头紧锁,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我陪你一起去,且听他如何解释。”道煌说罢,拉着孟七喜的手,径直向韦府走去。
两人刚到韦府门前,府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人走了出来,孟七喜和道煌看到那人,顿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