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心的妖孽
阮笙绿2022-03-18 15:552,503

  虽与沈无名不欢而散,但是金玉钏还是写了封信给苏城阳,信中说明,沈无名为了完成不久于人世的母亲心愿,买下现在住的宅子,而接受金信的赔偿,才包庇金信,并没有要与太后合作的迹象,请他放心,不要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也不要去找沈无名的麻烦。

  写完,她将信交给了琴弦,让她务必亲手交到苏城阳手上。

  若苏城阳有什么回信就暂且收着,等她回来再说。

  又嘱咐金碧玺帮忙照看一下无名小巷,原本负责这件事的简英杰最近一直在忙族中的事,怕是无暇分身,她担心金信会趁着她不在城内闹出什么事来。

  还有,要他照顾好阿昴。

  金碧玺点头如捣蒜,连说让她放心,还反过来叮嘱她:“祖上,从现在开始,您什么都不要管了,专心去哄好简家祖上,听到没有?”

  金玉钏看着那张酷似她的小妹金玉簪的脸,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了声:“知道了。”这才上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简家的矿山是座煤矿,在城外东郊的鋆山上,是简家在前朝战乱时期勘查并开始开采的矿山。

  当时简家买下山头是为了在山中种参,未曾想发现了煤矿,之后立刻上报给了朝廷,但是朝廷内忧外患无暇顾及,简家便与朝廷交涉, 上缴重税,换得了开采权。朝廷军费短缺,当时靠着简家的上缴的税款,撐过了许多艰难时刻。

  改朝换代后,先皇感念简家为前线战士贡献粮草的功德,并未将矿山收归朝廷,而是延续前朝的旧制。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金玉钏曾经在书楼听简星阑说起过鋆山矿山,简星阑正在看矿山日志,看她也有兴趣就与她讲了讲。

  “……先皇刚即位时,朝中情况并不比前朝要好多少,外患犹在,内忧不平,常年打仗,国库也早被掏成了空壳,而工部也几乎没有擅长开矿的官员,这时即便将矿山收归朝廷,也无人可用,更无银钱支撑采矿的巨额花费,同时还会失去简家每年上缴的税金,得不偿失。先皇当然不会将矿山收回,但当今皇上登基后,朝政平顺许多,人才国库都有储备,前年更是花费巨大的代价,收回了战乱时期放给定西王的海蒙盐场经营权,彻底将终结了盐务官私并行的历史。我猜,不出十年,这鋆山的矿山就不再姓简了。”

  金玉钏当时听得云里雾里,似乎还问了他一句:“你家矿山要没了,你不想想办法?”

  简星阑丝毫不急,反而笑道:“盐、铁、煤、粮,这些关乎民生的经营,本就该收归朝廷出手统一管辖,私营易生事端,与百姓不利。当年的定西王的后人就是贪心不足,为了抬高盐价,利用手段阻断了官盐进入海蒙,导致当地盐比金贵,平常百姓数月不识盐味,病死数十万人,堪比一场瘟疫,皇上才下定决心,要清剿定西王全族,收回海蒙盐场。对了,当初被派出海蒙做这件事的就是夜䝞,咱们的知府大人两兄弟。”

  金玉钏颇为惊奇,还在感叹是不是史书乱写,苏城阳怎么看也不像能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后来又扯远了,简星阑再没提过鋆山矿场。

  总之,这座煤矿在简家经营下,已有百年历史。

  百年来,一向平安顺遂,从未出过意外,这一次矿坑塌方,还是头一次,因此闹得人心惶惶,整个矿山都停工了。

  金玉钏骑马一路东行,用了半日便看到了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就叫鋆山镇,原本是不存在的,随着鋆山上的矿山开采,许多矿工、商贩聚集在此,慢慢形成了鋆山镇。镇子依靠矿山存活,矿山停工,镇子上的闲人便多了起来,都三三两两聚集在镇头的茶馆,说着闲话。

  金玉钏走进茶馆要了一壶茉莉花茶,吹凉了一些,一口气灌下一杯,赶了半日路带来的干渴,这才缓解一些。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茶凉的空隙,听隔壁桌上穿着粗布棉袍的几个男人在聊天。

  “都说东家祖上出了神仙,神仙没有上天,化成肉身菩萨,一直保佑东家,他们家才能这么长久顺遂。这矿山也是仰仗着东家祖上的福荫才一直平平安安,但最近东家的祖宗却不灵了。”

  “谁不知道金家、简家的事?保佑了两家人上千年的肉身菩萨,怎就不灵了?”

  “听说肉身菩萨醒了,成了妖孽,不但不保佑族人,还要吃人,月月十五月圆夜,都要供上鲜活的人心,晚了就要施妖法害人……”

  “对对对,听说要一男一女,成双成对,刚从人身上挖出来,还新鲜滴着血那种……”

  听到这里,金玉钏一口茶水喷在桌子上。

  小二忙奔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净,又关切地问金玉钏:“客官小心些,茶水烫嘴,晾凉了再喝。”

  金玉钏点了点头,又竖起耳朵,听隔壁说话,那边却已经开始说起别的了,谁家婆媳又打架了,谁家的狗咬了街上的小孩……东家长西家短的,金玉钏听着没了兴致,丢下一块碎银子,起身走了。

  赶到矿山,日头还正暖,金玉钏递上了名帖,要找简星阑,山下的管事一看是金家的小姐,忙派人通传,又将她请进了一旁的茶棚,请她边喝茶边等。

  片刻后,上去通传的小厮一路小跑地回来,气喘吁吁回道:“公子去了后山,这会子不在山上,公子的近侍说请小姐上山在工棚里稍等。”

  简星阑平时出门不喜欢带侍卫,要么简英杰跟着,要么独自一人,这一次出城,简族长约莫是不放心,坚持让他带了几名祖陵的侍卫。这些侍卫跟普通的侍卫不同,是知道金玉钏平时用的假身份的。

  金玉钏看了眼山上,喧嚣的矿山正处于停工状态,此时看起来十分宁静,像头蛰伏在山林中的猛兽。

  她不想坐着干等,就问那管事,“我去后山找他吧,麻烦给我指条路。”

  眼前的小姐长了张娇美的脸,眉宇间却英气勃发,一举一动飒爽精干,丝毫没有闺阁小姐的娇柔姿态,管事一看便知,这位在家中想必也是有地位的,是被家长长辈当作继承人教养出来的,没准以后还能成为他的东家。

  管事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也不敢拦她,指了条上山的路,又嘱咐着:“后山有个小瀑布,周围景致不错,公子很喜欢去那,小姐循声而上就能找到。但山路难行,小姐务必小心脚下。”

  金玉钏谢过管事的,顺着管事的指的道路,绕到后山,远远听见细微的流水声,她便循着声音,慢慢往上爬。

  这座鋆山占地面积十分庞大,矿产多集中在山前和地下,后山几乎寻不到矿坑,因此也并未怎么被挖掘过,还保持着原本的自然风貌,嶙峋怪石,百年巨树随处可见。越往上走,景致就越好,等她看见瀑布,也同时看见了山谷中蔓延开来的冬樱,粉白的小花在树梢铺开一大片,就像话本里描述过的仙境一般。

  她一路赞叹着,没想到宣城外还有这样的好景致,一路上山,爬上山谷,瀑布渐渐近了,飞流而下的泉水哗啦作响,在山谷中形成一个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有鱼在潭中摇首摆尾,觅食、玩耍,乐得自在。

  金玉钏看到了简星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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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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