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秘史
阮笙绿2022-03-31 16:563,371

  沈无名与苏城阳说了许久的话,苏城阳离开时脚步明显匆忙了许多,都没时间再去与简星阑斗嘴,也没千方百计找金玉钏说话。他走后,金玉钏在医馆屋顶上看到了苏城夜的身影。应该是苏城阳派来守着苏城夜的。看来是怕主使之人,一次没得手,再下第二次杀手。

  当晚,苏城阳再次上门,轻车便装,要带沈无名去皇城。

  金玉钏惊诧不已,阻拦道:“沈大叔的伤还没有好,这样车马劳顿怎么吃得消?”

  “小姐放心,沈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无名连日来苍白灰败的脸,此时竟有了不一样的神采,“沈某听从母亲的教诲,一生都在躲闪忍让,只为不给‘沈国公’三个字抹黑。如今才算真得明白,躲闪忍让换来的只有欺辱,沈某自结识小姐,便一直仰慕小姐风采,不愿再那样活着,此次回皇城,便是要给沈某与母亲讨回公道,千难万险、刀山火海,也绝不对退缩。”

  金玉钏心中五味杂陈,既难过,又因他终于醒悟而高兴,不再阻拦他,而是让碧玺快去取沈无名的药来,让他喝完再上路。

  换了便衣的苏城阳,从马车里懒洋洋地探出头来,“糯糯小姐毋需忧心,前方接应本官的人中有擅医术者,不会误了沈先生的伤势。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小姐可否将此物赠给本官,当别送别之礼?”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缨络。

  绯红色掺金线打成的络子十分精美,金玉钏越看越眼熟,一低头,果然荷包上坠得络子不见了,恼羞成怒伸手去抢:“你什么时候……”

  可惜她动作不够快,苏城阳一个转身得意一笑,刚准备将络子收入怀里,手里便一空,络子已经被人抢了去。

  简星阑没事人一样将络子贴身收在怀中,抬头朝着一脸错愕的苏城阳冷笑:“知府大人,慢走,不送。”

  苏城阳似笑非笑看着简星阑,“本官自然是要走的,但是简公子也要小心些才好,有些东西即便此刻在你手中,也并非一生都是你的。咱们走着瞧。”

  说着,让人扶沈无名上车,吩咐车夫启程。

  马车离开后,头顶黑影一闪,苏城夜似乎也跟着离开了。

  金玉钏本来心情很沉重,被苏城阳这么一闹,心里又是恼又是气,反倒豁然开朗了。这件事的死穴本就是沈无名的心结,他固守城池,不肯进攻,才一味被欺凌至今。现如今,沈母之死,击溃了他堆砌起来的虚假城池,逼迫他面对现实,如今他身后空无一人,只能站起来正面迎敌,这已是种进步,未来再难,也总比畏缩不前要好。

  车马渐行渐远,目光所及已见不到踪影,金玉钏才收回视线,心中怅然。一旁简星阑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手心柔软温润,像无声的安慰。金玉钏抬头看他,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想说什么,但在他沉静的乌眸注视下,却什么都没说,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万千心绪化成一声轻笑。

  一旁金碧玺看着二人纠缠在一起,扯都扯不开的目光,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口,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祖宗,沈先生临走前留有一封书信,拜托我,等他离去之后,交与祖宗。”

  “什么书信?”金玉钏当即甩开了简星阑的手,“快拿给我。”

  金碧玺眼见着简星阑俊脸陡然变青,看自己的目光也凌厉了起来,伸手入袖摸书信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祖……祖宗过目。”

  粗糙的黄纸糊成的信封,再平常不过,封口的火漆是代写书信摊子上惯用的样式,约莫是外出时,在代写书信的摊子上写下的。

  信封上书:金小姐淑览。

  是沈无名的字体,如他人一样四角端正,看起来不够圆融,一笔一画却十分有力。

  金玉钏接过来,手脚麻利拆开信封,展开里面信笺。

  金玉钏一目十行,读着这封长信,越往后看心中越是惊愕,秀眉越拧越紧。

  信中写道:

  “书呈金小姐妆次:

  见字如晤。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沈某深知吾非果决之人,内心胆怯,迟迟不敢下决断,才造成今日之局面,悔之晚矣,唯有听从小姐之教诲奋起反抗,以求为母报仇,也为自己博一片天地。

  旧时之事,因为牵连甚广,吾不得不三缄其口,但思来想去,此事怕以牵连到小姐,所以不敢再对小姐隐瞒。”

  之后整整一页信纸上,写出了当年惊人的宫中秘史。

  当年二皇子获得荣宠,地位本已稳固,但经历了诸皇子之争,二皇子始终难以心安。彼时他与沈均交好,时常带上两壶酒去他住的荣恩院,与他把酒夜话,诉说心中苦闷。一日二皇子喝醉了,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说先皇今日去了长郡山围猎,只带了七弟与皓亲王家的幺儿,竟将他留在宫中。还说,前日去周太傅处,恰巧听到先皇在内,两人在谈论七弟的文章,颇有古人之风范。说着说着惶恐不安,不停问沈均:“你说,父皇会不会改了主意?要立七弟为太子?”

  沈均不停劝说:“皇上不过是因为七殿下幼年无依觉得亏欠,才偏宠了一二。朝堂政务都交到你手,并不曾让七殿下染指,每每传召七殿下不是赏画就是打马球,说明皇上并无意让七殿下继承大统,只是想让他当个闲散富贵的王爷。二殿下要放宽心,皇上最不喜猜疑之人,这些话万不可被旁人听了去。”

  二皇子并非昏庸之人,听从沈均劝告,再不说这些忧虑之言。

  然次年春日,宫中马球赛临近,二皇子再次陷入惴惴不安中。起因是摩萨国几年起就多次上表,仰慕天朝马球之风采,国内贵族也组了一支马球队,希望能有机会与天朝马球队赛上一场。

  先皇不好一再拒绝,同意举办马球赛,并邀请了邻邦五国,同览赛事。而先皇放着二皇子,将这件事交给了七皇子主办。

  二皇子再次拎着酒来到荣恩院,恨声道:“本宫才是太子,父皇竟然越过本宫,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七弟,这是要打本宫的脸吗?”

  沈均再次劝说:“殿下忘了?您现如今正在忙春耕大典的事务,这是民生大事,可比马球赛要重要多了。”

  二皇子有些听不进去,“春耕大典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礼部照应,即便是一起督办,本宫也并非忙不过来……”

  沈均无奈,“皇上是体恤殿下辛苦,殿下何必自寻烦恼?所有事都抓在手上,并非是件好事。”

  二皇子自小与沈均兴趣相投,对他信任总比旁人多些,说到这里,人前贤德的太子殿下,露出了疲惫神态,“前车之鉴,本宫不得不防。”

  沈均不知如何再劝,只能默默陪他喝酒。

  与摩萨国的马球赛举办得十分成功,七皇子率领天朝马球队在球赛中大获全胜,受到各国来使的一致赞赏,先皇也十分满意,特意嘉奖了七皇子与马球队的主力。沈均便是其中一员。

  那之后二皇子喝醉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一次酒醉之后,竟然对沈均说:“本宫觉得舅父说得有些道理,绝不能养虎为患。成大业者必须狠得下心。”

  沈均惊愕:“殿下想做什么?”

  二皇子一把抓住沈均的手:“若愚,你与七弟同在马球队,只有你能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沈均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但也只以为二皇子是酒后胡言,再加上那之后二皇子并未再提这件事,他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数月,一日二皇子突然来到荣恩院,拿了一个瓷瓶交给沈均,肃然道:“这是本宫从南疆重金求得的药,名为百兽归,将此药涂抹马背上,能让在场其他马匹失去理智,对其疯狂攻击,直至其死亡。涂抹与人身上同效。且查不出任何端倪。”

  沈均惊恐不已,连问:“殿下您想干什么?”

  二皇子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将瓷瓶塞进沈均手中,“将此药涂神不知鬼不觉抹在七弟的球衣之上,你能做到。只要你肯帮本宫,本宫许诺,登基之后,放你和你娘出宫,许你为沈国公立衣冠冢,时时祭拜。”

  沈国公因为谋逆重罪,死后不许立碑祭拜,多年来,沈均和他母亲,只能在心中偷偷祭拜,不敢对外表露分毫。

  沈均缓缓接过了瓷瓶,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又将瓷瓶还给了二皇子,劝他不要偏执,重演兄弟阋墙的悲剧。

  连番劝说,二皇子似是放弃了,在荣恩院喝了个伶仃大醉,才由宫人扶回了寝殿。

  沈均一直惴惴不安,每每见了二皇子总要劝说一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二皇子似乎慢慢看开了,不再提那件事。一日二皇子提了好酒来荣恩院,两人喝酒下棋十分高兴,沈均只以为二皇子是放弃了,终于松下了这口气。

  然而在二皇子离开后,他却在桌下意外拾得一封书信,是静安侯家的嫡女舒宁写给二皇子的。

  其中缠绵悱恻说了许多情话,又提到哥哥已经答应了用百兽归除掉七皇子,提醒二皇子莫要忘了他的许诺,事成之后,娶她为妃,登基后封她为皇后。

  舒宁的哥哥舒朗,也是宫中马球队的一员,时常与七皇子一处打马球。都是七皇子不会防备的人。

  沈均震惊,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他虽不愿帮二皇子杀人,但是却也不愿去揭发二皇子,就将这信偷偷藏了起来,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然而就在次日的马球场上,围观的先皇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是想要让二皇子出出风头,将自己的马球杆抛给二皇子,让他上场打几球,二皇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场。

  那一刻,沈均从二皇子和舒朗的表情中意识到大事不好。

  果然,球场之上出了意外,七皇子被群马攻击,沈均全力护卫,七皇子堪堪稳住,然二皇子却在混乱中摔下马去,折颈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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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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