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楼赋
阮笙绿2021-07-09 20:252,858

  这声音虽粗哑虚弱,但是听着很耳熟,金玉钏一个激灵,慌手慌脚去抹那孩子脸上的赃污,清秀五官慢慢露出来,竟真是阿昴,金玉钏的眼圈登时红了,一把抱住阿昴,“阿昴,真是你?”抱了一下又松开,急切地问:“跟你一起的其他人呢?我记得有一个瞎子,有一个瘸子……”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阿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瘸子说是因为我跟姐姐说了村子的事,姐姐是这样吗?是你让人杀得他们吗?我是不信的!姐姐是好人!”

  面对阿昴的质问,金玉钏此时心如刀割。

  虽不是她亲自动手,但是这事确实是因她而起,是她莽撞了,是她小看了时间的力量,她没想到千年间她的族人为了钱财已经变得禽兽不如。

  而护佑这些禽兽繁荣富贵,经久不衰的,就是她这个身有金蟾珠的祖宗!

  金玉钏双手握着阿昴细细的胳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监工甩着鞭子走过来,大喝道:“哪里跑来的娘们,找死是不是?”

  金玉钏心中本就愤怒,监工甩来的鞭子让她更是如头困兽般发怒了,徒手抓住了监工的鞭子,使劲一扯,监工一个踉跄往前跌,金玉钏顺势掐住了他的脖子,红着眼睛,使了蛮力,竟将这个大块头提了起来。

  工人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动不敢动,其他的两个监工监视骂骂咧咧围上来,鞭子舞得“啪啪响”,金玉钏丢开捏在手上的监工,腾出两手,一手接住一人的鞭子,使劲一拽,两人皆猛趴在地上,随即又弹跳起来,复又围了上去。

  三人缠斗起来,简星阑怕阿昴害怕,走过来,揽着他的肩,将他护在身后,笑咪咪道:“别怕,这些人不是新娘子姐姐的对手。”而且,不知是不是金蟾珠的原因,之前受过鞭伤的她,不但行动没受影响,蛮力还更胜从前了。

  阿昴其实不太信任简星阑,因为简星阑跟胡老四走得近,因此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惕,简星阑哪里看不出来?赶紧自我介绍:“我是新娘子姐姐的相公,你可以叫我姐夫。”

  “真的吗?”阿昴将信将疑,“我第一次见姐姐那天,就是你在跟她成婚?”

  那天倒不是成婚,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可他们成婚就是在棺材里成的……

  所以也算是成婚日吧?

  简星阑笑容不改,点点头,“没错,我们俩成婚时,闹了一点小别扭,她把我丢下,自己跑出去玩了。我都不敢说什么,好可怜的。”

  “姐姐才不会那么不讲理。她长得好看,她是好人,她请我吃肉了。”阿昴坚决站在了金玉钏这一边,“定是你惹恼了她。”

  简星阑不满地捏了捏阿昴的鼻子,“她是我媳妇儿,你少看你眼!听到没有!”

  这边正打得不可开交,工人们怕被波及,也都躲到了一边,动静太大,惊动了屋子里正打盹的人,一个身量纤瘦的汉子打着哈欠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这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面白无须,双目无神,甚至有些若不经风。

  他打着哈欠,又伸了伸懒腰,看见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跟监工打得热闹的金玉钏,最后视线落到了廊下站着的简星阑身上,像完全没看见眼前闹剧一样,与他亲热打招呼:“老弟回来了?你家娘子接回来了吗?”

  “已经接回来了。还要多谢胡管事的关照,让我夫妻得以团聚,不至妻离子散。”简星阑将阿昴往廊下柱子后一塞,一副感激涕零状迎了上去,“小的感激不尽,今后定当为管事的效犬马之劳,以报今日之恩。”

  “好说好说。”胡管事笑容满面,又指了指还在跟监工缠斗的金玉钏,“是此女?当真是活泼。”又对监工喝道:“还不住手?”

  监工们这才收了鞭子,不情不愿退到一边,金玉钏正打得起劲,也就两三个回合,非给监工们卸条胳膊瘸条腿不可,猛地被叫停,正不爽,就看见简星阑看了她一眼,她“啧”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身边。

  简星阑拉着金玉钏向胡老四介绍:“这是贱内,徐氏。”

  金玉钏一愣,徐是她娘亲娘家的姓氏,那个年代女子出嫁后,一切从夫家,没人会在乎你娘家姓什么,简星阑竟然记得?

  见她发愣,简星阑拽了她一下,“快见过管事,要不是他,咱们怎能这么快夫妻团聚?”

  金玉钏从愣神中惊醒,对着胡老四微微福礼:“见过胡管事,谢管事搭救之恩。”

  胡老四无神的眼睛在金玉钏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面上带笑,绵里藏针,摆了摆手,“我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怕是要委屈你了,不过呢,我胡老四爱惜人才,只要你二人安安分分,保住姓名还是没有问题的。”

  简星阑连连应是,话头一转,问那胡老四:“管事的,那篇《追思楼赋》我记起七七八八了,即刻就能抄录给您,只不过……”

  “不过什么?”胡老四眼睛一亮,似乎对那篇文章很有兴趣,抓住了简星阑的手,亲热异常,“老弟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胡老四只要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简星阑晃了晃手腕,为难笑道:“只不过我手腕伤了,想要给人帮我抄录,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有何难?”胡老四笑起来,朝着监工招手,“去去去,找个写字好看的来。”

  “不用如此麻烦。”简星阑摆摆手,一副谦逊老实又为人着想的模样,将被自己塞在柱子后面的阿昴拽了过来,“就这小子吧?我看他身上没二两肉什么活都干不动,简直废物一个。但字写得还周正,替我抄录抄录,也算有些用处,咱们院子里也不能养闲人不是?”

  本来这么个小孩就没什么用,胡老四就是看他会写字,才要来的,勉强能描个金粉,简直就是鸡肋,弃之不舍食之无味,既然简星阑要,他没有不答应的,想着那篇《追思楼赋》,无神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好好好。”连声应着,胡老四催促道:“事不宜迟,快去抄录吧。”

  能将阿昴带在身边,让他不用干重活,不用被监工打,简直再好不过了,金玉钏顿时觉得简星阑顺眼了许多,朝他笑了起来,一把拉起了阿昴的手。

  阿昴也挺高兴,能跟金玉钏一起,还不用干活,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简星阑辞别胡老四,带着金玉钏和阿昴往后院走,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老实巴交地搓搓手,“管事对小的大恩,小的也不瞒管事,其实小的不但能背那篇《追思楼赋》还会临摹沈先的字迹,家乡的老爷们都说小的临摹得如真迹一般,小的在家乡就是靠这个养活一家老小的。”

  胡老四惊喜过望,抚掌大笑,“老弟阿,你可真是救我一命!这几个月院子的收益大不如从前了,东家几次斥责,我愁得吃不下睡不着。若能有《追思楼赋》的拓碑,定能赶超蓬莱院,重得东家欢心。”

  “能为管事的分忧,是小的的福气。”简星阑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胡老四忙问。

  “只是我娘子有了身孕,实在不能住在工棚那种简陋的地方……”

  “自然自然,自然要有屋子。来人呐,去把当初周夫子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给简老弟夫妇住。”

  简星阑见好就收,千恩外谢,带着金玉钏和阿昴走了。

  几人背影消失在后院,监工便不服气地走上前来,抱怨道:“管事若想要他干活,兄弟们使了鞭子,他还敢不服?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胡老四斜了监工一眼,无神的双目闪过一丝阴鸷,“连个怀了孕的小妇人都打不过,你还有脸说话?”

  监工瞬间低下头,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涨得通红,“那只是小的一时失误……”

  “闭嘴吧。”胡老四看着后院,笑着喃喃自语起来,“沈先的《追思楼赋》啊……那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古籍……”

  “管事您没见过真正的《追思楼赋》?”监工奇怪,“那万一那小子拿篇假的糊弄管事的怎么办?”

  “我没见过,东家难道还没见过?”胡老四瞥了监工一眼,“东家的藏书阁可比皇帝家的还大。”

  “是是是。东家见多识广,一定识得。”

  “若他有胆作假,那周夫子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继续阅读:谁是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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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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