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庙在山顶上,金和田的墓地在半山腰,与历任的族长葬在一起,坟墓修得高大阔气,远远看过去,一点不见阴森之气,反倒像个繁荣的小镇子。
轿子停下时,金玉钏的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怒气冲冲掀开帘子,简星阑已经在一旁等她了,见她一脸的怒气,灿然一笑,伸手要扶她。
金玉钏看到简星阑笑就头疼,原因无他,就是太扎眼,曾经宣城不知多少名门闺秀被他这一笑迷得晕头转向,转头就给她这个“简星阑的未婚妻”各种使绊子穿小鞋,她气都气死了,哪还有心思欣赏?
于是毫不客气地推开要扶她的那只手,自己走到前头去了。
简星阑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气,将手一背,走在她身侧,前方早有两位族长引路,没走几步便到了金和田幕前。
走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再往上便是墓身与墓碑,墓碑用整块的和田玉雕刻而成,上书:家父金和田之墓。不孝子金玉锁、金玉玳。
金玉钏刚还在感叹这块和田玉真够大气的,后看到名字瞬间恼了,指着“不孝子”后面那俩名字,问金族长:“我爹哪里来的儿子?还两个?”
金族长低头恭敬道:“祖上仙逝第三年,第一代族长新纳的小妾就连生了二子,想来是祖上庇佑,想给家里送些血脉。”
“我送个……”
简星阑在金玉钏爆粗口之前,捂住了她的嘴,轻声提醒她:“玉钏,在岳父坟前,慎言慎行。”
金玉钏好不容易把粗口给忍了下去,拉开简星阑的手,气鼓鼓道:“金和田他竟然纳妾了?还生了两个儿子?我活着的时候信誓旦旦赌咒发誓,即便我娘没给他生出儿子也不会纳妾,绝不因我和玉簪是女娃而轻慢我们,竟都是骗鬼的!我一死,他就纳妾!”
金玉钏活着的时候是金老太爷的心头肉,金老太爷死后,金玉钏早已能成长为一个不输爷爷的精明小算盘,整个宣城都知,金和田大老爷虽在外风光,其实在家十分惧怕闺女,怕得都不敢纳妾,只是没人敢对金玉钏这么说而已。
简星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劝她:“至少你活着的时候他真得不曾纳妾,而且他在家书中所言,情真意切,不像是假的。既然有真得,何必执着那点虚假,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我可做不到不明不白的虚情假意。”金玉钏瞪了简星阑一眼,甩手走了,速度快的,金族长都没反应过来。
简星阑看着金玉钏的背影,回头冲一脸无措的两位族长耸耸肩,“岳丈还是我自己祭吧。你们派人跟着点她,不过别跟太紧了,不然她发起火来,可是会咬人的。”
金族长赶忙派了人悄悄跟着,回头对简星阑哀求道:“祖上这性子……我们实在不知如何伺候,求祖上多劝着点。”
简星阑轻笑,“我们玉钏最是心软,相处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金族长与简族长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似是不信,但简星阑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也不敢再问,命人摆了香案。
简星阑对祭拜之礼十分熟悉,举手投足甚有章法,一身大红喜服,衬得肤色白净如玉,一张面孔似天人下凡,看似温和,但眉眼之处透着疏离傲然,让人不敢小觑。
两位族长不敢说话,只跟着他静静祭拜了金和田,起身时,就听他嘱咐道:
“既然你们认我与玉钏为祖,那有些事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不能以你们的意愿为主,两位族长可有意见?”
两位族长先是一愣,随即摇头,低头恭顺道:“不敢不敢。祖上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简星阑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第一,既然我和玉钏的事是两族的秘密,那么日后也不必再改,包括我们复生的事,也一并当作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另安排个身份,方便我和玉钏在族中生活,不能限制我们的活动自由。第二,我们的住所暂且分开,当然月圆之夜,我们会配合绑上红绸一起过一夜。第三,两族的族谱名册、两族与外界生意往来账簿,城中生意分布,尽快送到我与玉钏手上,不得延误。第四,我沉睡多年,对外界了解甚少,希望能有尽可能多的书籍,助我补齐梦中缺失。”
这一条条看似不加思索,但是每一条都切中要害,简族长率先抬头,看了看这位传说中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的祖宗,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忙点头应下,“是,都按祖上的意思办。”
金族长倒是犯了难,“我们祖上那性子,怕静不下来看什么账本名册。”
“这就不劳金族长操心了。”简星阑抬了抬眉毛,“照送就是,她不看,不是还有我吗?”
金族长也赶忙应道:“是,这就是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