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是那个打了阿昴的监工,叫做孙豹子。阿昴去开门,孙豹子将纸笔往他怀里一塞,斜眼看了悠闲坐着跟媳妇说话的简星阑一眼,粗声粗气催促道:“管事的让你尽快把那劳什子赋的草稿抄好给他,他好拿给东家看。东家若喜欢就能尽快找买家了。”
简星阑眉毛一抬,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知道了,回吧。”
孙豹子被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气得半死,但碍于胡老四的面子又不敢将他怎么样,咬了咬牙丢下一句:“下回若犯在老子手上,定让你好看。”便愤愤走了。
阿昴乖巧地关了门,碰了纸笔进来,铺开了纸张,开始磨磨,他动作不甚娴熟,但是十分认真,磨好了问简星阑,“姐夫,可以写了吗?”
金玉钏急得都要挠墙了,哪里还有功夫管阿昴的称呼,站起来推了正装模作样敛眉沉思的简星阑一下,“都火烧眉毛了,你打算怎么办?”
见他不吭声,金玉钏索性撸了撸袖子,“算了,打出去吧。阿昴,你拿根棍子跟在姐姐后面,见人就往膝盖骨上打……”
阿昴愣了一下,迷茫地去看简星阑,就见简星阑站了起来,开始轻声吟诵:“赵国有楼,名曰追思楼……”
他念念停停,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停下,再看阿昴这边,十几页纸已用完,字虽难看,但文章却当真是缠绵悱恻,荡气回肠,即便是金玉钏这种不爱读书的也听得出,这确实是难得的好文章。
她愣愣抬头看简星阑,奇怪问:“你不是不会背吗?”
简星阑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冲她神秘一笑:“当然不会,这是我现编的。”
才刚感动了没一会儿的金玉钏立刻卸了气,对阿昴说:“还是快点找根趁手的棍子吧,跟着姐姐打出去。”
“别听你姐姐的。”简星阑走过去帮着阿昴把纸收好叠好,递到他手上,吩咐道:“去给胡老四送去,就说这会子只能想起上篇,下篇还要再等等。”
阿昴接过那一叠纸,抬头看简星阑一眼,又看看金玉钏,不知道该听谁的。
简星阑摸了摸他的头,“去送吧。送去了,今晚咱们有肉吃。”
一听说有肉吃,阿昴情感的小天平就有些倾斜了,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金玉钏,低下头一溜烟跑了。
金玉钏自暴自弃地抱着头,大呼小叫:“等咱们全部沉了塘,塘里的草鱼乌龟王八也都有肉吃了。”
简星阑笑眯眯地坐下来,从桌上摊开的帕子里拿了颗山楂,擦干净递给金玉钏,“既如此,娘子先吃点东西吧,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
金玉钏狠狠瞪了他一眼,夺过山楂咬了一口,立刻被酸得上蹿下跳,换来简星阑一阵哈哈大笑。
气得她,拿着山楂就往他嘴里塞。
正闹着,阿昴回来了,金玉钏忙拉着阿昴问:“胡老四没难为你吧?”
“没有。”阿昴摇摇头,很高兴的样子,“还赏了我一个糖饼吃。”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有一个糖饼,手掌心那么大,上面还洒着芝麻。
阿昴将糖饼拿出来,递给金玉钏,“姐姐,给你吃,你肚子里有小宝宝要多吃一点。”
金玉钏看着瘦骨嶙峋的阿昴,这个讨饭为生的孩子,怕是很多年没有吃过什么好饭了,被抓来这里更是别想吃饱,拿到吃的,竟然第一时间想着带回来给她吃?
心里感动,鼻头发酸,她摸摸阿昴的头,“我不饿,你吃吧。”
“可是姐姐有小宝宝了,我要饭的时候,看那些有宝宝的女人吃得都可多了,听说只有多吃点宝宝才长得好。”阿昴眨巴着大眼睛,坚持道。
金玉钏不忍心骗他,就低声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根本没有宝宝,说有宝宝,是骗那些坏人的。”
“真的?”阿昴似乎有些失望,“姐姐那么好看,生出来的宝宝一定更好看。”
简星阑走过来捏了捏阿昴的鼻子,“我和你姐姐都这么年轻,将来还怕没有宝宝?你快吃吧,长得高些,将来也好替我们带宝宝。”
阿昴高兴起来,使劲点头,“好。”说着,捧着饼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金玉钏回头看简星阑,伸手掐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什么宝宝不宝宝的?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掰掉你的牙。”
简星阑疼得龇牙咧嘴,连连讨饶:“我那不是为了哄阿昴吗?娘子饶命,为夫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p!”
“娘子,莫说粗话。”
……
想着那假冒的《追思楼赋》金玉钏忐忑不安地等到了晚上,竟然真有人来送酒肉,而且还是胡老四亲自带人送来的,一进门就连呼贤弟,握着简星阑的手不松,“贤弟呀,《追思楼赋》果真名不虚传,为兄细细读来,只觉震撼,已派快马交给了东家。东家看了拍案叫绝,让为兄好好招待贤弟,切不可怠慢。”
简星阑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东家抬爱,能为胡兄,为东家效劳,实乃小弟之幸。”
胡老四大喜过望,“若贤弟愿意,就在为兄这小院里当个副管事可好?”
简星阑也不推辞,言之凿凿:“兄长有命,小弟岂敢不从?”
金玉钏在一旁都看呆了,心想简星阑这货还真是天生混官场的料,当年中了状元就英年早逝了还真是可惜了,不然一代奸相舍他其谁?
等胡老四走了之后,阿昴忙着埋头吃肉,金玉钏忙着“审问”简星阑。
“说,到底怎么回事?那《追思楼赋》到底是真是假?”
简星阑倒了杯酒递过来,笑盈盈道:“娘子先喝杯酒润润嗓子。”
“我喝什么我喝?我哪有心思喝酒?”金玉钏夺过酒杯丢在桌子上,举起拳头威胁道:“再不说,小心我……”
简星阑笑吟吟站起来,后退了一步:“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追思楼赋》,传言都是假的。”
金玉钏也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简星阑又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