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楼位于祖陵山山脚下,面靠大山,门前是平地,闹中取静,景致也好,每年到了初雪的日子,就有大批的年轻男女相约来狮子楼,女孩们煮酒品茶,悠闲地看着心上人骑着骏马在落了雪的平地上奔驰。
金玉钏和简星阑面对面坐在二楼围栏前的一张矮桌旁,面前火炉烧得正旺,酒温得正好,喝上一口,全身都暖了起来。
简星阑正用小火炉烤着糯米糕,糯米里面包着甜甜的红豆馅,在火炉上烤得香软,闻起来香甜,吃起来更是甜糯可口,跟金玉钏杯中的梨花白十分相配。
简星阑烤好了一个,就将糯米糕放进小碟子里,递给金玉钏。金玉钏看着他翻开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愣愣出神,只觉得那截手腕,比他手上的甜白瓷的碟子还要好看。
简星阑见她迟迟不接碟子,索性将米糕拿起来,探身上前,喂给她吃。
金玉钏一愣,忙接过米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嘟囔:“不用你喂,我又不是小孩……”
“我是见你,又要看球,又要看我,实在太忙了。”简星阑笑道,“反正这场球输赢已经成了定局,没什么好看的了。”
“清风队和明月队现在各得了三筹,平局,而且两队实力相当,怎就成了定局?”金玉钏水汪汪的眸子猛地睁大,酒杯都放下了,“莫非你看出了什么玄机?”
简星阑看向栏杆外。
两人坐的位置极好,就在雪地马球场的正上方,喝着酒,烤着火炉,就能毫无遮挡地欣赏到马球手在雪地中奔驰的英姿。
雪下得越来越大,球场上积雪越来越厚,被马蹄卷起,与马匹乌黑的鬃毛搅在一起,在球手们紧张的怒吼中飞舞着,有种粗旷的美感。
清风队四人四匹白马,穿白衣,额头上绑着青色的头巾。明月队则四人四匹黑马,穿黑衣,绑玄色头巾。
场面代表各自队伍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两个队伍的队旗旁各自立着三面旗帜,说明两队各得了三筹,而比赛已经进入最后一节,胜负全在这一柱香之间。
清风队的球手正带着球往明月队的球门疾驰,绑了彩条的木质马球在雪地与马蹄间上下翻飞,吸引着场上球手和场外所有观众的目光。
带球的球手身材十分壮硕,握着球杆的手上暴起青筋,胯下白马被养护得极好,鬃毛油亮,眼睛乌黑,响鼻声响彻整个赛场。
而反观明月队,球手明显更瘦弱,马匹也都普通,这样的阵容还能跟清风队打成平手,已经球手们技术精湛了。
金玉钏紧紧盯着那枚小小的马球,看着马球渐渐逼近,明月队的球门,明月队的马匹已经露出了疲态,脚程渐渐跟不上对手,而代表着比赛结束的香即将要燃尽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转机?
简星阑坐正,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口,“看打法和队形,清风队应该是哪位富家公子从京城重金请来的马球师调教出来的队伍,人高马壮,每一步都有章法。骑的是秦城马,高壮灵活,确实很强,整只队伍看似无懈可击,但是……”
他说到这里,清风队已经带着球侵入了明月队的场地,明月队本就松散的队形,顿时更加散落了,马匹嘶鸣,领队脸上也露出了焦灼的神色。
偏偏这个时候,简星阑的话茬断了,执起酒壶,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端起酒杯在鼻下闻了闻。
金玉钏急得咬牙,“但是什么?你快说呀!”
“但是……”简星阑放下酒杯,漆黑的眸望向球场,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这是雪地马球,跟旱地马球还是有区别的。秦城马马掌宽大,秦城人又喜爱将马掌修得宽而平,这样的马踏松软的雪地,尚不能看出问题,雪地一旦结冰,马蹄就易打滑。三节赛事以过,球门附近的雪接连被踩踏,混土成泥,现在泥地开始结上厚冰了……”
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清风队的领队来到明月队球门前,胯下马突然一个打滑,导致他传球失误,竟将球传到了明月队队员的球杆之下,明月队也不是吃素的,抓住这次失误,迅速调整了队形,开始反攻。
而全部集中到了明月队球门附近的清风队,马蹄连连打滑,导致队员不得不全力稳住马,才不至于跌倒。而此时明月队四人配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观众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将球打入了清风队的球门。
香燃尽,结束的锣声敲响。裁判高声道:“清风队得三筹,明月队四筹。明月队获胜。”
金玉钏站起来大声喝彩:“明月队,太棒了!”喝着彩又叫小二过来,从袖中掏出荷包,摸出一把银锭子,“请明月队的英雄喝酒。”
简星阑也摸出一块玉佩,与金玉钏的银锭子一起赏给了明月队。
雪地上的马球赛,分为几种,一种是公子哥们自己下场,属于玩乐性质的比赛。
也有些平民组织的马球队会来比赛给公子小姐们观看取乐,以赢取赏银。
还有一些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专业马球队,这种马球队一般就是富贵公子哥们争强斗狠的工具,虽是如此,但毕竟是大把的银子砸下去,实力反倒是最强的。
刚才那一局,从队伍装备上就能看得出,是出来比赛赚钱的平民马球队撞上了哪个富贵人家的专业马球队,实力不差,但是装备悬殊很大,赢得十分惊险。
越是这样的比赛,越是刺激,狮子楼中许多公子小姐看得开心,纷纷像金玉钏一样喊小二过来,要赏明月队。明月队的领队带着队员下马,一边擦着汗,一边对着楼里拱手,谢赏。
喝彩声还未结束,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瓷器落地声,接着一条玄色的软鞭从三楼甩下来,正中清风队领队的身上。
清风队看见鞭子落下,顿时都下了马,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