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旗士兵扬声宣布:“使君(刺史的尊称)有令,今日盛会,良辰美景,与民同乐。不限报名身份,皆可下场秀技,胜过红队者赏银十两!”
王绛把玩着鞠球,轻蔑道:“你们不服气,机会来了,有本事再下场比一次!”
云秀正愁完不成那位洛公子交代的任务,找不到理由挑战王绛,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抹白色身影已站上了草坪。
白衣少女静静地站着,背对北面看台,俨然冰雪雕成的佳人,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清冷感。
一瞬间,草坪上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两度,四周喧闹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举旗士兵看得目瞪口呆,旗子掉在地上才回过神,忙捡起旗子,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小娘子,这里是蹴鞠选拔赛,贵人们的看台在那边。”
少女没说话,只侧头看了士兵一眼。
士兵似乎半边身子都酥了,好在一丝理智尚存,恍然问道:“小娘子是要下场秀技?”
少女微微颔首,转回头不再看他。
从白衣少女登场的瞬间,场下场外的女人们就神情各异,羡慕、嫉妒、自卑,不一而足。
只有云秀看得心花怒放。
比四娘还美的女人她还从没见过,这就是说话人(唐朝的说书先生)说的“美若天仙”么?
天仙长什么样,她从没见过,但就算真有仙女,大概也不会比这白衣少女更好看了吧。
王绛本也一脸妒忌地盯着白衣少女,一听对方是下场秀技,轻蔑一笑,将鞠球抛给最高大的同伴:“阿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接球的少女膀大腰圆,浓眉大眼,身高五尺有余,用膝盖接住鞠球,连踮了两三下才伸手扣住了,大摇大摆地走进草坪。
洛云飞坐在最后一排的胡床上,从白衣少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周遭的一切都化成了背景板。
他曾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刚才看到白衣少女的瞬间,感觉像是头顶晴空打了个焦雷,惊鸿一瞥就震飞了他的三魂七魄,只剩下空皮囊坐在这里,一动不能动。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美的女人?
洛云飞只顾发呆,手中的酒淅淅沥沥洒在身上,直到被魏明拍了一掌才醒过神,忙看向草坪。
草坪上的两人并肩而立,红衣如火,白衣似雪。
白衣少女像是站在獒犬身边的波斯猫,娇小纤弱。又像是精工雕琢的美人儿灯,风一吹就会坏掉。
美女总是惹人怜爱,球正(相当于足球裁判)上下打量着白衣少女,转头又看向人高马大的阿旁,忍不住回头提醒白衣少女:“要换一个对手吗?”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比赛规则吗?”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
就算有心偏袒,架不住对方完全不配合,球正无奈,只能叮嘱阿旁:“收着点儿,别伤了人。”
阿旁性格有些憨,老实地点头答应了,走到中线,将鞠球抛给白衣少女,瓮声瓮气道:“让你一球,开球吧。”
白衣少女也不谦让,接过球弯腰摆放在中线的白点上,静静地垂眸看着地上的鞠球。
王绛嗤笑一声,红衣少女们也一脸轻蔑,显然是看不起这种用手接鞠球的人。
蒙竹阿花几个也十分失望,不约而同地叹气——但凡练过蹴鞠的人都会本能地避免用手触碰鞠球,这少女一看就是个外行。
云秀却从白衣少女身上嗅出了不同寻常,却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铛——”
一声铜锣,1V1的比赛正式开始。
白衣少女仿佛瞬间变了个人,娴静空灵的气质一变,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上古神兵,寒光夺目,杀气腾腾。
阿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脚跟还没落稳,眼前的人已消失。
几乎所有都没看清白衣少女是怎么启动的,人已带球绕到了阿旁的身后。
“阿旁!快追!抢回来!”王绛跺脚大喊。
阿旁回过神来忙把脚就追。
白衣少女带球直下底线,眼角瞥见身后追来的人,一个扣拨斜插向左,脚尖挑起鞠球,凌空抽射。阿旁奋不顾身地高高跃起扑向鞠球,指尖从鞠球下方滑过,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
鞠球划过优美的弧线,迳自飞进半空中的球门。
从开球到进球,不过两三个呼吸。
一声铜锣跟着响起,举旗士兵高声宣布:“一比零!”
人群掌声雷动,欢呼震天。
就连坐在看台前排的刺史也频频捻须颔首,跟身旁坐着的年轻男子附耳私语。
阿旁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抓起落地的鞠球狠命往地上一摔,低声咒骂。
绿衣少女们仿佛出了口恶气,拼命鼓掌替白衣少女加油鼓劲。
王绛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却大声鼓励道:“阿旁!没关系,还有两球!盯死她,用身体!”
云秀看着白衣少女,瞬间明白自己为何隐隐觉得不寻常。那是一种血统压制上位者才有的松弛感,就像在狼的眼里,牛羊的体型再大也构不成威胁,不过是口中猎物罢了。
阿旁将鞠球狠狠踩在中线的白点上,盯了白衣少女一眼,看样子是卯足了劲打算一雪前耻。
又是一声铜锣响。
阿旁迅速启动带球向前,一路横冲直撞,直奔底线。
边跑边眼角不时扫向白衣少女,显然是一心想等对方来拦截时把人撞飞。
白衣少女似乎并不急着抢球,只若即若离地跟着阿旁陪跑。
围观的人群一片惋惜的叹气声。
兴奋的绿衣少女们也没了动静,蔫头搭脑地看着场上,提不起精神来。
刚才她们在场上就拿这个阿旁毫无办法,完全对抗不了对方的蛮力,每次抢断都会被撞飞。
但不上抢就等于放任对方下底传球给王绛,由王绛一剑封喉。
前两个失球都是这样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