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听声音感觉就在这宅子里,且像是蒙竹阿花的声音,随即又自我否定了——教练说阿花在客栈养伤,要明天才搬过来的。
但紧跟着,又是一声尖叫传来。
顾不得仔细分辨, 云秀顺着声音走进一个小院,院里一片漆黑,只有中间的房亮着灯。
但她再莽撞也不是傻子,确认院内无人后才摸到窗下,小心将窗户纸捅破,悄悄往里看去。
房间内热气氤氲,榻下放着盆热水,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缩在榻上,三个穿黑衣的男人围在榻前,正你摸一把,我掐一下,肆意轻薄着。
云秀在人缝中看不清榻上人的脸,但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像是苗衣。
其中一个男人撕开了女人的衣襟,淫笑道:“骚蹄子,果然够劲儿,真比花船的娼妇们还浪!”
云秀愣住了,不仅这话耳熟,声音也耳熟,像是城门口的那个伍长。
灯光下,女人半裸的肌肤闪着象牙般诱人的光泽。
三个男人饿狼般扑了上去,丑态毕露。
云秀顾不上多想,抬脚就踹开了房门。
三个男人精虫上脑,对身后的声响充耳不闻,仍趴在女人身上。
云秀一脚踹中伍长的下身,顺势踹倒了第二个男人,跟着端起那盆水就扣在了最后一人的头上。
柳七在院门口听到异样呼吸,一进庖屋果然见厨娘都倒在地上,旁边的小凳子上摆着两盘炒菜和一壶酒,忙上前探视鼻息,还好只是醉了。
他刚直起身,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一声尖叫,跟着又是一声。
等他出门看时,云秀早没了踪影。
柳七恨得一拳怼在门板上,纵身跃上墙头,远远就看见云秀背着个半裸的女人冲出房间,后者赤脚披着她原本系在腰间的外衣。
下一刻,浑身滴水的男人挥着腰刀愤怒冲出。
柳七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没戴百宝囊,气得边翻墙越脊边咬牙道:“不长记性!等下要再吃了亏,看我管不管你!”
院子里,云秀忙丢下蒙竹阿花,仓促间捡起一把竹扫帚就去架刀。
但男人却临时中途变向,挽刀横扫斜肩向下斩落。
虽然云秀也迅速变向格挡,但笨拙的扫帚拖累得她慢了半拍。
扫帚柄虽架住了刀身,但她的右臂仍被刀刃割过,鲜血瞬间染红了胳膊。
柳七也没想到男人刀法如此高明,人在半空救援不及,气得顺势飞脚直踹向男人。
被偷袭的男人应对从容,听声辩位,一刀挥去,斩向柳七的小腿。
看男人自信的表情和唇边的得意,显然是自信能一刀斩断柳七的腿。
可惜事与愿违。
柳七的动作并没有多快。
半空拧身,凌空斜踢,飞脚直踹。
每个动作都很清晰,不带一丝花哨。
但直到胸口被踹中,男人的刀离柳七的腿还差半尺多。
下一刻,黑暗中响起清脆的胸骨断裂声。
男人顺风纸鸢般飞了出去,窗下土墙的瞬间,似乎又传来一阵骨折断裂声。
柳七踹飞男人后看都不看,直接就撕开了云秀的衣袖,看到她臂上的玉钏时愣了一下。
云秀本来没感觉到疼,刚才只觉得右臂一凉,跟着有热流涌出。
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本能地伸手想摸,却被柳七打落。
柳七手边没药,只能先点穴止血,仓促间看不到伤口的深浅,急道:“能动吗?手能不能动?”
云秀哦了一声,活动着左手点头道:“能动。”
柳七气得抬手就敲了她头一下:“右手!”
云秀这才感觉到右臂火辣辣的痛,小心活动了下手指,吸气道:“也能动。”
柳七这才松了口气,用撕下的衣袖迅速包扎伤口止血。
伍长和另一个男人捂着要害,迈着内八字艰难地蹩出门,一眼就看见同伴倒在窗根下,满嘴是血。吓得一愣,不约而同地拔腿就往外跑。
柳七自顾给云秀包扎伤口,脚尖儿挑起地上的刀,抬腿一磕。
寒光一闪。
三尺长的鬼面刀贴着两人的脚尖儿,险些连鞋子一起钉在地上。
伍长两个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高喊“饶命”。
柳七将伤口简单包扎后,脱下外衣递给云秀,忽然想起方才的玉钏,问道:“你家是太常音声人?”
“对啊,你怎么知道?”云秀疼得直咧嘴,随口说完又莫名其妙道:“干嘛?不穿让我帮你拿着?”
柳七无语,把衣服披到她身上,抓起没受伤的左臂塞进了袖里。
云秀右手不敢动,扭着身子反抗道:“干什么?你不穿凭什么给我,我也……啊,疼。你轻点儿!”
“你不动就不会疼!”柳七没好气地替她系上腰带,抬头见蒙竹阿花一脸惊愕,这才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
也许潜意识里他仍把云秀当成了男人,而云秀也没把她自己当女人,两人相处时谁也没当回事儿,但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有口难言,柳七只能转身走向伍长两个,却见两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七没好气地一脚踹去:“起来!别装死!”
一脚下去就觉得不对劲儿,柳七忙用鞋尖儿挑着伍长的腰侧将人翻了过来。
月光下,伍长双眼暴突如珠,口吐白沫,黑黢黢的脸像是涂了锅底灰。
蒙竹阿花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捂住了脸,不敢再看第二眼。
云秀傻了眼:“他……他这是……”
“咽气了。”柳七将手从对方颈部动脉处收回。
毫无悬念,另外两个男人也都难逃厄运,死状都跟伍长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庖屋内,两名厨娘同样横尸在地。
五条人命,死得无声无息。
月色惨白,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大秦寺上空。
院里繁盛的草木在夜风中不断摇摆,好似一群有头没脸的妖怪,阴恻恻地俯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