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不明所以,心虚地怀疑李安是对她训练摸鱼忍无可忍了,忙不迭想找借口开溜。
李安却不吃这套,拿起鞠球走到中庭,勾手指示意云秀过去。
人在矮檐下,云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意外的是,李安只是要教她抢断。
云秀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认为抢断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抢球么。
李安却很耐心,告诉她抢断不仅能破坏对方的进攻,还让本方多了次进攻机会。
云秀从没想这么多,琢磨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没兴趣。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找到杨氏打听四娘的下落,压根儿就不想进蹴鞠队,更没想要上场比赛。
李安似乎看出了她心不在焉,会心一笑,道:“一炷香的功夫,只要你有一次能从我脚下抢断鞠球,晚饭我请你吃烤肉,以后你也不必单独练基本功了。”
有这种好事,云秀立马就来了精神:“你说真的?不骗人?”
“当然,君子一言九鼎。”
“成交!”云秀很痛快地答应了,伸出手掌道:“说话算话。”
王绛解散后没走,拉着阿旁躲在抱厦趴窗缝偷看,见状冷晒,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李安却并无不悦,失笑着跟云秀击了下掌,吩咐小厮点来一根檀香。
王绛瞠目片刻,脸一沉,转身就走。
阿旁诧异地小声问道:“不是想看给她吃什么小灶么?”
王绛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声不吭地出了抱厦。
阿旁似乎习惯了王绛最近的喜怒无常,偷觑了眼对方的脸色,默默跟在身后出了正门,忍不住道:“九娘回来找不着咱们怎么办?”
“我约了她在胡家饼铺见。”王绛说着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胡家饼铺就在校军场入口正对面的坊门里,两人进去点了三碗冷淘(相当于凉面)。
不消片刻,冷淘已端上桌。
比脸还大的黑釉碗中盘着一团韭叶似的雪白面片儿,撒着碧绿的葱花。
一起送来的还有三碗店家附送的面汤,汤面上汪着几点油花。
阿旁一口气喝了半碗汤,没好意思先吃面。
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穆英盼来了。
穆英刚一落座,阿旁立刻抄起筷子吃得头也不抬,显然是饿坏了。
王绛却没心思吃,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穆英闻言放下汤碗道:“江参军安排他们住在越巂旅舍。”
“知道她们为什么来?”
“据说是特地提前启程赶往益州,为了顺路跟途径州县的蹴鞠队约赛,越巂县是第三站。”
“看到训练了么?”
“嗯,我去时正在旅舍对面的空地蹴鞠。”
“水平如何?”
“队长叫朱萸,司职竿网,比阿旁还高。”
阿旁听了没啥反应,王绛却脸色微变。
她从小是看着父兄蹴鞠长大的,对蹴鞠比赛耳熟能详,球头是胜败的关键,是球队中实力最强者,也是队长的不二人选。她还从没听说过由竿网担任队长的,难道是球头太弱了?
王绛百思不得其解,蹙眉道:“竿网再高也没有球门高,队长就队长,有什么好担心的?”
穆英摇头道:“我担心的是那个球头,叫秋芙蓉,刚才第一眼看到背影时,我还以为是江阿蛮。但看下来却发现,她比江阿蛮要老练得多。”
王绛手一颤,汤汁泼到桌面犹不自知。
虽然她不喜欢江阿蛮,但这一下午的训练下来,却不得不承认江阿蛮的技术确实惊艳,一对一时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不输。如果对方的球头秋芙蓉比江阿蛮更老练……
穆英似乎读懂了王绛的心思,面色凝重道:“如果克制不了秋芙蓉,明天怕是输定了。”
连场边伺候的仆役都觉得云秀输定了。
插在场边的檀香此刻只剩了半寸不到。
云秀气喘吁吁,满身是土,发髻凌乱沾满了草屑,浑身脏得简直连乞丐见了都得摇头。
人虽狼狈不堪但斗志不减。
不知第多少次扑空后,云秀爬起身又是一个饿虎扑食般的猛冲,目标是李安脚下的鞠球。
李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脚下却丝毫没有防水的意思。
只见他右脚踩住鞠球,一百八十度旋转顺势转身,鞠球被轻推到左脚下。
云秀中途变向扑来,铲向李安左脚的鞠球。
李安迅速反向一百八十度旋转,鞠球又被轻推回到右脚下,轻松摆脱云秀,将鞠球停在一丈远处。
云秀失去重心摔在草地上,试图重新站起来却腿软地摔倒在草地上。
李安似乎也觉得她到极限了,转身看了眼香,只剩下最后一星儿火。
前一秒还有气无力的云秀突然恢复了精神,一个前滚翻顺势铲向鞠球。
李安好像背后张了眼睛,迅速双脚夹着鞠球高高跃起。
云秀则双手撑地,利用腰力和惯性将双腿抡高,凌空扫向鞠球。
李安人在半空无法躲闪,竟靠核心力量收腹提气延长了滞空时间,让云秀的脚擦着他鞋底掠过。
二击不中,云秀却毫不气馁,迅速双手撑地,利用分开的双腿朝不同方向的摆动,配合肩臂用力,双腿水平旋转三百六十度,再度扫向鞠球。
一击命中!
云秀却撑不住地重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却笑得像个混世魔王,完全不在乎赢得有多狼狈。
李安连人带球被扫中,踉跄落地后却一脸惊喜。
原本他下午发现这丫头虽各种偷懒摸鱼,但是展现出的身体素质却十分惊人,不仅应变速度极快,速度和力量也是一流的,所以想给她开小灶单项强化训练。
虽然是开小灶,李安内心里却也觉得临阵磨枪不会有什么用处,但此刻他却觉得这丫头明天也许真能派上用处也说不定。
心里想着,李安拉起云秀开始做示范:“刚才那样抢不对,应该这样,腰再低些,双手张开……”
云秀傻乎乎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赢了,你说不必再练基本功的。”
李安面不改色地摇着折扇,笑得老神在在:“我说的是,你以后就不必‘单独’练基本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