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卫署的庭院内难得清闲静谧。师兄们都出任务去了,只有梅十七和甄十三留在庭院内。庭院中央的石桌上摆满了丰厚的美食,太白楼的点心,朵云轩的美酒茗茶,一应俱全。
甄十三好整以暇地夹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慢慢品咂着。梅十七殷勤地站在一旁,一边服侍一边诉苦。
“师兄,你可得帮帮我,冷墨言实在是太了,我一个人斗不过他。”
甄十三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帮你。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被他们盯上,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梅十七诧异道:“你不是孤儿吗?不是母胎单身三十年吗?哪来的老小”
甄十三连忙捂住她的嘴:“嘘……你小点声,别被老大听了去。谁说孤儿就不能有老有小?
“啊?你谎报?!……”梅十七恍然大悟,低声问道。
甄十三看了看满桌所费不赀的美食佳酿,心里有些软化;再看看梅十七殷切的表情,又有些无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没法帮你!依我说,你斗不过就别斗了。冷墨言在朝中树敌众多,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干掉了。”
“那不行!入职第一个任务就失败,老大会怎么看我?我还怎么升职加薪?在署里还怎么混?你必须帮我!尝尝这个,这可是我逃值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特地为你买的。”
梅十七殷勤地给他面前的餐盘里夹了一筷子甜点,又夹了一筷子直接塞进他嘴里。甄十三被塞了个满嘴,呜呜哇哇地说不清楚话。
“你说什么?”梅十七一头雾水。
甄十三费了老大劲才咽了下去。
“既然你这么诚心,我就给你指点一二吧。”
“快说快说!”
“我听说冷墨言确实有个弱点……如果利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有用。”
“早说啊,什么弱点?!”
梅十七瞪大眼睛凑到他眼前。甄十三一脸嫌弃地推开她的脸,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吃”字,梅十七不认识。
“这是……”
“吃!我写得不像吗?”
“像,特别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梅十七满脸欣喜地恭维着。
虞城大街上人头攒动,颇为热闹。冷墨言独自走在街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里的可疑动静。他察觉到身后有人行为异常,转头去看,却没有见到人。冷墨言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前行,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在拐角处不动声色地等着。
过了一会,梅十七果然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跟他四目相对。
“冷大人,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啊?”梅十七心虚地寒暄。
“巧么?你都跟了我两条街了,想干嘛?”冷墨言嘴角显露熟悉的讥诮。
“我能干嘛啊,无非就是逛逛街嘛。凑巧碰到了。”
冷墨言四周打量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您找什么呢?”
“找鬼啊,你不是在糊弄鬼吗?”
梅十七一阵无语,只好说了实话:“行吧,其实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昨天那件事,我回去之后深刻地反思了一下,发现应该是自己弄错了,实在对不起!”
梅十七拱手道歉,掏出石剑川的腰牌双手奉上。这倒是出乎冷墨言的意料之外,他将信将疑地接过腰牌收起。
“还有事么?没事赶紧走,我还有事。”
冷墨言转身就走,梅十七屁颠屁颠地跟上。
“还有事还有事。我想请您吃饭赔罪,您看方便吗?”
“不方便。”冷墨言的眼神又向四周瞟了瞟。
“听说太白楼新出了几个菜品,口碑很好,包厢特别难订……”
“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冷墨言难得地考虑了一下。
从街铺的窗口里突然射出一支长箭,直击冷墨言后心。梅十七忽然一把抱住冷墨言,将他拉到身旁,转身挥剑劈断箭身。
“谁?!”梅十七喝道。
冷墨言叹了口气,道:“早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出来吧。”
从巷子两头分别蹿出四名杀手,手持诸般武器,一言不发地向二人冲杀过来。
梅十七和冷墨言背靠背迎敌,配合默契,出手如电,很快将八人击倒。冷墨言点燃冲天炮,向鉴察司发送信号。
冷墨言道:“身手不错,要不要考虑来我鉴察司当差?”
“谢了,我还想多活两年。你怎么这么淡定啊?经常被暗杀吗?”
“每个月七八次吧。”
梅十七忍住窃笑,小声嘀咕:“活该。”
冷墨言转头:“你说什么?”
“我说这帮恶徒真是可恨,连如此忠公体国的冷大人都容不下。”
冷墨言点点头,看着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脚边衣摆撕下一条布条,包扎手臂上被意外划伤的伤口。
“你经常受伤吗?”冷墨言问道。
“每个月七八次吧。”梅十七意外他竟然会关心自己,“怎么了?”
冷墨言露出一抹官方假笑,道:“活该。”
“你……”梅十七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听到了自己的话。她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走吧。”冷墨言看了看地上躺着哀嚎的杀手们,淡淡地说。
“去哪?”
“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梅十七经他提醒,也想起了今天的正事,忙不迭地点头,跟在冷墨言身后离开。几名鉴察使冲进小巷,目送二人离开后,飞速清理了地上躺着的八名杀手。
太白楼包厢内,两人对桌而坐。
大红锦缎色的窗帘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情愉悦的红光。太白楼的桌椅古色古香,格调非凡,仿佛在记忆着每一个流传久远的故事。
梅十七无暇欣赏这些,给自己和冷墨言倒上早已准备好的绍兴黄酒,举杯对冷墨言露出微笑。
“冷大人,这一杯正式向您致歉。希望您司丞肚内能撑船,别跟我这个初级隐卫一般见识!”
冷墨言面无表情地接过酒杯,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你不会担心我在酒里下药吧?那我们换换。”她收回递给冷墨言的酒杯一饮而尽。冷墨言放下防备,接过另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冷大人爽快。”梅十七又给两人的酒杯斟满,两人推杯换盏一番,气氛变得热络了一些。
“你请我到这儿,应该不光是为了喝酒吧?”冷墨言喝完杯中的酒,似笑非笑地看着梅十七。
“大人爽快!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事相求。宸妃案是我第一次独立办案,事关我在署里的名利地位,可不能办砸了。我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案件进展……”梅十七手上不停,殷勤地帮他斟酒。
“无可奉告。”冷墨言的回复比天山的万年寒冰还冷,还硬。
“不告也行。那能否把寝宫周围的机关陷阱撤了,让我进去再调查一下?”梅十七继续问道。
“绝无可能。”
冷墨言的拒绝简单粗暴,完全没有任何回转余地,让梅十七举着酒壶的手也忍不住顿了一下。
梅十七心中暗骂着他的冷酷无情,假装殷勤的心开始动摇起来。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你不是已经查到石剑川涉案的重大证据了么?为什么不查了?”冷墨言打破沉默。
“鉴察司首席副使杀人,哪能留下这么拙劣的证据?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啦。”梅十七回道。
“说不定……我们就是想让你这么想呢?”冷墨言又露出他标志性的狐狸一样的假笑,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凶手真是他?”梅十七惊讶地大喊,眼睛死死的盯住冷墨言。
“如果是他,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告诉你?”冷墨言一口喝下杯中的酒,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你!”梅十七被戏耍得有些愤怒,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现出来。
冷墨言喝完杯中的酒,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痒。
梅十七盈盈一笑。
“怎么了?很痒啊?难道是中了隐卫署的独门痒药?糟了,听说中了这药之后会全身奇痒难耐,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会痒足七天后全身皮肤溃烂而死!太惨了!”
梅十七神情夸张地表演着,仿佛冷墨言已经在她眼前全身皮肤溃烂,无药可救。
“你!”
冷墨言没想到她竟然还留了这一手,心中虽然恼怒,举止却还要尽量保持着面上的沉稳。
“冷大人,想要解药吗?”
“废话。解药拿来。”
“好嘞。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肯告诉我破解宸宫机关的方法,解药立马奉上。”梅十七算计成功,忍不住脸上得意的嘴脸。
冷墨言脸上奇痒难耐,忍不住想伸手去挠,被梅十七一把拦住。
“大人,千万别挠!越挠越痒,还会溃烂毁容的。您这么俊俏的容颜,要是毁容了就太可惜了。”
冷墨言无法确定她所说的真假,却不敢冒险,实在无法忍受,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扔给她。
“机关图在此,解药拿来!”
梅十七接过机关图,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掏出解药瓶递给冷墨言,冷墨言即可倒出药丸就着茶水服下。
“想不到吧,辣手阎罗也会栽在我手里,哈哈哈哈!”梅十七得意洋洋地连续大笑,享受着成功的喜悦。慢慢地,她发现自己竟然笑得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怎么回事?哈哈哈……”
冷墨言露出狡诈的笑容。
“你应该是中了鉴察司的审案秘药——狂笑散。糟了,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拿不到解药的话,你会狂笑而死的。”冷墨言模仿梅十七刚才的表情,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哈哈哈,什么时候下的药啊哈哈哈!”
“自然是刚才换杯子的时候。”原来刚才冷墨言端起杯子又放下,不肯喝,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偷偷把药下到了梅十七的杯子里。
“快给我解,哈哈解药哈哈哈!”梅十七身不由己地大笑着说。
“想要解药的话,你也得拿点什么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哈哈哈哈。”梅十七的脸已经笑得有点累了,身体也因为停不住的狂笑而颤栗抖动。
冷墨言猝不及地凑到她面前,两人的脸相隔不到五寸。冷墨言露出狡诈而暧昧的笑容,。
“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