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妖女归来
菜不辣2025-01-09 11:494,686

  花袭月不是花袭月,只有花婆知道,可花婆什么都没说,她将花袭月当作花袭月养着,那个死掉的孔家女才是花绍绮真正的孩子。

  花袭月最爱花婆熬的八宝糖水,里面下了忘川草,忘掉前世今生,她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惜那个放了忘川草的香囊,花袭月丢在仙鹤邑了,她梦中重现的噩梦,她以为的噩梦,其实是真相。

  诏国等不及了,诏国培养了许多个花袭月,这个不中用了,还有下一个。

  可花婆只认她这一个,诏国的大司钟也没想到,花袭月这些年挖出了许多秘密,原本指着她对大黎的仇恨,为自己所用,可现在看来,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只得抓她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成为射向大黎心脏的第一支箭,他们杀了楼云初,让她再无依托,引她回诏国,请君入瓮,可他们没想到,花袭月练成了,练成了逆转经脉的邪功——两仪神功。

  她越战越兴奋,越兴奋就越嗜血,只有不断地杀人,她的功力就越强大,她根本停不下来,也不想停。

  自在道人为她施针时并不知道,她是为了练这门邪功,猝不及防时,被她打伤,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可眼底却是无尽的哀怨,她说:“师父,若拿你喂我的掌,我必会大成,可师父带我恩重如山,我花袭月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留你性命,就当我偿了您的恩情。”说着跪下身,磕了三个响头。

  府中人要阻拦,被自在道人喝住,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花袭月了。

  花袭月仰头半敛双眸想了片刻,说:“那个老婆子骗得我好惨啊,可惜已经死了,不然,今日也要整整齐齐地同你们葬在这里了。”

  “哎呀,”她起身活动着手腕,“来吧,一起,我也好快些回上京,替你们杀人呐。”

  “花袭月!你阿婆是为了保护你!她带着你多年东躲西藏,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你,利用你,那次攻城,她根本没带你去不是吗?”云婆颤声喊道,哪知花袭月根本不为所动,“嘁,”了一声:“谁稀罕,若不是她的隐瞒,我何至于这十年间都是因为内疚才选择报仇!我根本就是孔家的女儿,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我险些都要放弃了!”

  须臾间,花袭月张开双眼,红色布满眼眸,只见她呼出一口气,抬起双掌,轻轻说了一声:“再见。”

  “砰”的一声,洞内下起雨,猩红的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活物,甚至一片衣袖。

  她沐浴在血雨中,只觉得舒坦,体内源源不断的内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地强大,只要她想,她可以捏碎这个世界。

  

  

  ***

  奉天二年,大雪停了。

  上京冻死三千余人,更不用说北方的城郭,是数以万计。

  天空放晴了,朱哲琰在后花园里晒太阳,“徐简生,你瞧,好时节,对了,你叫宸阳公主来,陪朕一同赏雪。”

  “是。”徐简生应道,迈着碎步去了未央宫,未央宫静悄悄地,徐简生拦住要去同通报的宫人,放轻脚步走到中殿,中殿大门紧闭,无人把守,他慢慢侧耳贴在窗上,房中有人在说话,是李乘歌与时镜夷。

  “你说什么?!她打伤她的师父?血洗了诏国宫殿?”李乘歌异常激动,攥着桌角,“咔”一声,桌角让她捏断了。

  “恐怕,她现在练成了两仪邪功,这种功夫,如果不杀人,周身内力会迅速散尽,重则枯竭而亡,轻则失神失智,永堕虚幻中。”

  时镜夷的声线居然有一丝战栗,忽然他抬手一挥,一支袖箭破窗而出:“什么人?出来!”

  徐简生推开门,躬身拜了拜:“陛下请宸阳公主一同赏雪。”

  徐简生近日越来越消瘦,按说他是太监总管,总不至于缺衣少食,李乘歌问他,他只道没有胃口。

  “三万叶家军就在织尾坡。”时镜夷在等她做决定。

  叶枕舟的大军悄无声息压境,走的就是金州通往花月城那条近道。在这一年里,陆陆续续埋伏在大黎周边,时镜夷与叶枕舟达成合作,隐瞒不报,时刻等着揭竿而起,扶傀儡上位,可时镜夷不知道,叶枕舟是李乘歌的人。

  大批灾民涌入上京,朱哲琰只会派禁军镇压,倒时血流成河,朱家天下不保,坐拥天下的又会是谁,无论是谁,天将大乱,混沌无序几时才能结束?

  李乘歌将下唇咬出斑驳血点,一字一顿说:“我要先见到她。”

  

  ***

  李乘歌随着徐简生去见朱哲琰,“参见陛下,”李乘歌福了福身,宫里的礼仪这她越来越驾轻就熟,仿佛江湖上那一套已经从她身上剥落了。

  “哟,宸儿,来站到朕身边来,你久不出未央宫,皇兄见你一面真难啊,”说着指着远处的梅树,梅枝已经被积雪折弯了,苟延残喘地挂在树上,上面的梅花已经被大雪浸透,满身伤痕,一地的碎瓣做着无谓挣扎,这园中的一切都被冻死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到冬日,最喜欢在这园子里堆雪人,欸。。”朱哲琰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她:“不如你现在堆一只吧,等等,两只,你母亲和你父亲。”

  李乘歌轻笑一声,“好”这便脱了氅衣,挽起袖子蹲在地上,“陛下,”徐简生躬下腰,说:“不如让奴才同殿下一起,快些堆出来给陛下瞧?”

  朱哲琰饶有兴致地瞧着徐简生,忽然抬腿踹了他一脚:“你这狗奴才,还存着非分之想呢?”说着,看李乘歌:“宸儿,我瞧他也是个俊俏的,不如皇兄赏给你?”

  徐简生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磕头:“皇上,皇上恕罪,奴才是个腌臜货,不配伺候公主殿下!”

  朱哲琰面色一变,阴鸷道:“怎么,你这腌臜玩意只配伺候朕了?”

  徐简生咽了口唾沫,使劲摇头。

  “来人,把他给我扒光了,狠狠地抽,给我们宸阳公主助助兴。”

  徐简生落魄起身,瞧了一眼李乘歌,她仿佛没有听见般,专心地堆着雪人,寒风中,徐简生一丝不挂。

  朱哲琰嫌恶地别开脸,挥了挥手。

  “啪——啪——啪”寂静的冬日,一声一声的甩鞭身,甩在徐简生身上,李乘歌的脑子里,徐简生一声不吭,咬紧牙关,不知过了多久。

  “堆完了,陛下,”李乘歌回身看朱哲琰,朱哲琰抬手让人停了鞭,徐简生不支倒在雪中,他是朝前倒的,他要遮住那片羞耻,李乘歌睨了一眼徐简生,眼底微微变色,徐简生身上除了鞭子抽过的血痕,还有遍布的脓疮,浑身溃烂,她竟为自己做到这等地步!

  朱哲琰撑膝瞧了半晌,点头道:“嗯,堆得甚好,就是比起你院中的,还差点意思,宸儿,快来,冻坏了吧,你不会怪皇兄吧。”

  叶枕舟冲冠一怒为她夺回金州,为的是她,而不是这大黎的天子。不仅如此,朱哲琰叫她唤叶枕舟回京,她不肯,朱哲琰恼羞成怒,他心里清楚,这三万叶家军已然成了她的私兵。

  那么,他就要李乘歌瞧瞧,她越是在乎谁,他就要让谁受尽折磨,徐简生就是第一个。

  李乘歌的双手冻得失去知觉,不能弯曲,朱哲琰叫人端了一盆滚烫的水,让她暖手。

  李乘歌慢慢靠近那盆水,“咯。。咯。。不。。”徐简生趴在地上,想阻止,可他没有力气。

  倏然,朱哲琰站起身,端起那盆水浇在徐简生后背上,“呲啦”一声,腾起茫茫白雾,徐简生的后背烫得发白发红,不消片刻,隆起大小不一的水泡。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远处侍卫丢了魂般扑跪在地上,“地方上的灾民堵在城门口,就要涌进来了!”侍卫惊慌失措,铁帽滚落在地,他赶忙匍匐在地上去摸,手上压住一脚,朱哲琰垂眸看他:“叫年朝杀了。”

  侍卫忍着痛说:“陛下,大臣都在殿上等您。”

  朱哲琰拢了拢大氅,“上朝。”

  待朱哲琰走后,李乘歌捡起地上的衣服,她伸手去拉徐简生,徐简生缩了缩,挣扎着起身,接过衣物挡在身前,佝偻着身子,“姐儿。。。”

  这声姐儿是乞求,乞求李乘歌别看他,李乘歌背过身,嘴唇颤抖,说:“简生,慢些穿,姐儿等着你,穿好了,我们去朝天殿。”

  “嗯。。”徐简生哽咽着应道,李乘歌盯着天空长叹,这批灾民终于来了。

  所谓出师有名,这就是李乘歌等得民,时镜夷不知,但徐简生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大殿上,朱哲琰俯身,手肘撑膝扶上额头,堂下群臣自动分成两派,一派主张镇压,一派主张放入城中救济。

  陆乔生抄手立了半天,说:“这还没到开春,怎么来了这么些灾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哼,”张之年不屑道:“冻死那么多牲畜,田地都泡烂了,怎么,等着来年发大水了再出来讨饭吗?这个年都过不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张之年如此义愤填膺倒是少见,平常是个中立的,两头摇摆,如今堂上很是硬气。

  “听说,这几日有人在正定门建棚施粥,还备了许多冬衣,这才引来了附近州县的灾民。”

  “这是好事啊,怎得引起骚动了?”

  “嘁,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好事做了一半,不做了,说是在城里设了点,让他们去城里领,这不是故意的吗?”

  是啊,不足一半的灾民填饱了肚子,穿暖了身子,剩下一大半岂能甘心?眼瞧着大寒降至,这时候再往回走,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阿嚏!”不知谁人打了喷嚏,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开放城门,将灾民妥善安置,切勿引起暴动。”

  朱哲琰抬眸盯着说话的人,缓缓道:“好啊,齐大人,安置在你家如何?”

  齐亮面色微变,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回陛下,若是陛下应允,可补贴城中酒肆客楼,让他们收纳灾民,等救济的物资到了,灾民自会返乡,若是再减免来年的田亩税再好不过。”

  “嗯,好好,是个办法。”人群中有人附和着。

  “不必了,”李乘歌从人群中闪出,“这批灾民,咱们陛下已经下令让年朝去杀了。”

  堂上一片哗然,接下来便是鸦雀无声,李乘歌站直身子,冷冷地盯着朱哲琰,说:“朱哲琰,这皇帝好当吗?不如让我也来坐坐那个位子?我大黎的江山还能烂到哪去呢?”

  疯了吧!众臣低声交头接耳,这李乘歌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她一个女人想做皇帝,朱哲琰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不敢相信李乘歌方才说的话,“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朱哲琰,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李乘歌挑眉问道。

  “启天四十六年,杵击案,我记得这案子是张大人办的,”李乘歌回身看张之年,“是,”张之年站出列,说道:“启天四十六年,西夜人武烈受汪纪纲指使进宫刺杀先太子朱哲钰,未果,”张之年顿了顿说:“经查证,武烈原本是先太子朱哲琦的宫里的乐师,而。。。这乐师是陛下送的。”

  朱哲琰轻眼角抽搐,盯着李乘歌,冷笑一声,摇摇头:“张大人想说什么,可有证据,这是要问朕的罪?”

  时镜夷静静瞧着这一幕,瞬间,脑中劈过一道雷,他记得李乘歌说过,与张之年打交道,不能有任何隐瞒,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在逼李乘歌,如今看来,是李乘歌在把控局面,难道,灾民!

  “启天五十年,宫中的红丸案,史荃,当日你在殿中,这桩案子是不是我办的?”一个太医,不知何时,站在人群的最末尾。

  “是,是李——是宸阳公主办的,老臣当时也在,”史荃是被李乘歌以性命要挟扯上殿的,李乘歌走了两步,说:“当时,咱们陛下是不是根本没有中毒?”

  史荃硬着头皮点点头,“是,陛下是。。”

  “是什么?!大声说!”李乘歌高声一喝,吓得史荃一个哆嗦:“陛下是银杏果瘾症,并不是中毒,陛下。。。当时手中还攥着未吃完的银杏果。”

  史荃说完,松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形他知道得并不全,但这是李乘歌要求他说的。

  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桩红丸案,郑氏母子落得什么下场。

  “好,启天五十一年,先帝驾崩,先太子朱哲钰发动宫变,原因是什么来着?”李乘歌皱了皱眉头,想了半晌,“哦,对,郑氏暴毙,”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这是山旧派的毒,服用过后,不出一个时辰呼吸停滞,眼底充血,死状像极了暴毙而亡,当日,朱哲琰就是用这毒药逼反了先太子,发动宫变。”李乘歌转身扫了一圈,笑着说:“谁来试试,我有解药的。”

  不少人见过郑贵妃暴毙时的惨状,谁又敢上前试药。

  “李乘歌,你是疯了吗?!”朱哲琰一拳砸在龙头案几上:“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出去!”

  李乘歌瞧见众臣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模样,垂首笑出声,越笑越放肆,时镜夷心中一提,她这不是要篡位,她是要毁灭!

  “陛下!不好了!史丹——”史丹人混入灾民的队列中,与灾民一起冲阵。

  朱哲琰霎时间惊惧,大黎与史丹无冤无仇,此时混入上京做什么!

  他们是来夺回小公子的,李乘歌托自在道人去偷了楼云初的儿子回来,藏在京中,并留下消息给楼云野,有本事来大黎抢人。

  倏然间,喊杀声涌进朝天殿广场,禁军头领年朝仿佛被吓破了胆一般,滚了进来,指着门外叫喊道:“陛下!妖。。。妖女!”

  李乘歌面上一怔,踩着年朝的手背跃出朝天殿,她抬头望去,一抹红色的影子,伫立在广场大门的屋檐上。

  那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好久不见,乘歌。”

  

继续阅读:第九十章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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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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