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时疫案(8)
菜不辣2024-12-31 13:513,501

  日沉西山,天边的几缕余晖洒进院子里。

  花袭月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乘歌。

  “阿月,你起来,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李乘歌好笑又无奈地伸手去拽她,花袭月拉住她的手,顺势装模作样探了探脉。

  “你能瞧出什么?”李乘歌笑出声,花袭月扭头看叶枕舟:“师兄,你来。”

  叶枕舟听话的放下茶盏过来,双手托袍也蹲下去,他搭了脉,抬头见李乘歌尴尬地缩了缩下颌,这才起身坐在一旁,说:

  “脉象没问题。”

  “欸!青了青了!”花袭月指着李乘歌的脸喊着,苏老三也凑过来,三人盯着李乘歌的脸看得仔细,李乘歌顿时有些不自在,可无论脸偏向哪边,都有一双眼睛盯着。

  “什么青了?”阿荆手里拎着两只鸡越过时镜夷跑进来,时镜夷见几人围着李乘歌,盯着她的脸,这会又齐齐扭向自己,脚下一顿,一脸茫然。

  “我说乘歌的脸青了!”花袭月说,时镜夷走近一瞧,李乘歌面呈青灰色,眉头一皱:“你中毒了?”

  “中毒了,跟村民中的一样的毒。”苏老三在一旁解释着,时镜夷“啧”了一声,推开苏老三,端详着李乘歌,除了脸色不对劲,倒看不出其他的,正要搭脉,叶枕舟说:“无妨,一会儿就解了。”

  李乘歌木愣愣地点头,说:“是,这个毒也不算毒,小把戏罢了。”

  时镜夷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下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一人分身乏术。

  苏老三从阿荆手里接过两只鸡说:“大伙都饿了吧,我去弄些吃的,你们定有事说,只是这鸡。。。”

  “跟老乡买的,放心吧,没毒。”这是他家小官爷花重金买的。

  阿荆跟着时镜夷在山上跑了一日,又累又饿,眼下不用自己做饭,立马骨头一松,双腿伸展,瘫在椅子上。

  “坐下说。”叶枕舟替他二人倒了茶,料想山上的事该有些眉目了。

  时镜夷同阿荆上了山,先前堵住的洞口,因为山体震动,已经塌了,他二人顺着山崖走了一圈,发现侧面藤蔓覆盖的地方,有一台断裂的升降梯,好在山崖塌了一半并不算高,时镜夷借着藤蔓攀上去,阿荆轻功稍逊,在底下守着。

  时镜夷上去后,上面空无一人,只有一间坍塌的铸造坊,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些还没完成,铸造坊边上是一口大水池,水池里的水浑浊泛白,上面飘着几片树皮。

  “是梧栖树皮。”花袭月胸口有些痒,正要拿手抓着,时镜夷抬手一拨,打落她的胳膊,继续说:“渊国禁止私铸兵器。。。”话锋一转看着李乘歌说:“山旧派有多少人?”

  李乘歌明白他的意思,那邕王胆子没有那么肥,不敢叫自己的府兵拎着私兵招摇过市,片刻,沉吟道:“那些残留的兵器当中,可有雪花镖,铁蒺藜,狼筅?”

  “有。”

  李乘歌与山旧派的同门往来甚少,只有个别使特殊兵器的她多留意了几眼,江湖客不是使刀,就是使剑,特殊兵器使得少,恰好山旧派里有三个人时常混在一起,好似连体兄弟,他们三人使的就是这三种兵器。

  “三头鬼兽!”叶枕舟说出这个名字时,时镜夷也怔住了。

  ‘三头鬼兽’并不是因为他们长了三个脑袋,而是此三人使的三种兵器可远攻,可近守,只要他三人站在一起,犹如铜墙铁壁,普通人难以靠近。只是他三人原本是江洋大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二十年前却忽然销声匿迹。

  此刻李乘歌早已心如止水,再蹊跷的事也只道寻常,她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也有一把梧栖树锻造的剑,是师上师赠给我的,她并未同我明说,直到那日我见了苏老三的刀。。。。”

  山旧派三百余人,对抗大黎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再加上那些消石。。。。时镜夷面上隐现担忧之色。

  “没那么容易,朱哲琰倚重我阿父,但凡我阿父坐镇上京,他不敢动。”

  叶枕舟倒不觉段玉裁有这么大威胁,怕就怕他有的不只是那三百门徒。

  三百人。。呵呵,刚刚好。花袭月面上闪过诡谲的笑意,既然季无常参与了京龙之变,那么山旧派其余人也一定混在清扫的军队中。

  “你怎么笑得这么奇怪。”阿荆抱住肩膀搓了搓:“怪瘆人的。”阿荆见她表情变化莫测,一会恨意氤氲在眼底,一会嘴角扯出诡异的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

  花袭月不解释拎着阿荆的后领:“去,催一催苏老三,姑奶奶饿死了。”

  阿荆缩着脑袋像只鹌鹑,可怜巴巴地瞧着时镜夷,见时镜夷眉头深锁,心不在焉,只好磨磨蹭蹭地往灶房走。

  “你接着说,矿上那些人中的是什么毒,你瞧出来了吗?”李乘歌定神问道。

  时镜夷思忖片刻,从怀里摸了一个竹筒出来,说:“我不好判断,山上有一条河,那河道被一道山丘屏障阻隔,铸造坊的那池水是梧栖树皮浸泡过的,铸造废水顺着地缝流进一旁的河道中,河流向下汇入瀑布。。。”说着将竹筒递给李乘歌,

  “这筒水,取的是矿坑底下那潭水里的,你瞧瞧。”李乘歌接过竹筒,小心打开,闻了闻,混着冶水与消石的味道霎时间弥散在屋子里,“鸡!”李乘歌忽然叫了一声,花袭月吸了吸鼻子,闻着味说:“嗯,是挺香的。”

  李乘歌嗔笑着弹了一下花袭月的脑门:“你就知道吃。”花袭月捂着脑门,嘟囔着:

  “我去看鸡了。”

  “我去。”叶枕舟忽然起身,“乘歌的意思是拿鸡试一试对吧。”李乘歌点点头。

  叶枕舟转身出了门,过了一会又回来,摊开手对着时镜夷说:“我没钱,时兄可否借点?”他的钱袋子,搬消石的时候掉了。

  时镜夷嘴角抽了抽不情愿地拿出几锭银子,谁知叶枕舟一把抓过钱袋子转身走了,时镜夷望着手心的几锭银子怔了一会,转头看李乘歌说:“你的意思是掺了梧栖树毒的冶水加上消石产生异变致使矿上的人生病,看似时疫,实则是病变?”

  李乘歌点点头,这只是猜想,等叶枕舟抓来了活物一试便知。

  “开饭啦!”花袭月从灶房出来朝前厅大喊了一声:“快快快快快快。。。”她催得急,李乘歌起的也有些急,忘了自己有伤,左手撑桌,一用力,瞬间疼的龇牙咧嘴,险些歪倒,然而一只手臂搭了上来说:“扶稳。”

  李乘歌微微颔首,由着时镜夷扶去后厅。

  前厅与后厅中间连着一方天井,灶房就在一旁,阿荆将四方小几搬到天井下边,四周点上灯,搬了几张小凳,用袖子抹了抹,随即站在一边喜滋滋地等着他家小官爷落座。

  阿荆今天很高兴,他跟了时镜夷许多年,时镜夷不喜欢热闹,也甚少与他人结交,府上除了定期洒扫的佣人,他的起居皆由阿荆安排,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百日都只有他二人在偌大的宅子里用饭,二人两餐三道菜,十分简单。

  今天桌子上足足有六人,四道菜,可阿荆觉着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阿荆替时镜夷摆好筷子,却见花袭月的筷子已经扎在鸡腿上了,“啪”阿荆抬起筷子敲上去:“你怎么不等叶大哥。”花袭月弹开阿荆的筷子,稳稳地把鸡腿放在自己碗里,撇撇嘴说:“我师兄不爱吃鸡,他爱吃鱼。”说着,又夹了一只鸡腿放在李乘歌盘中。

  桌上只剩两只鸡腿了,阿荆盯着一只直咽口水,眼巴巴看着,忽然一双筷子夹起鸡腿落在他盘中,阿荆眼睛一亮:“小官爷。”时镜夷说:“你的。”

  几人盯着满桌子的菜,沉默着,花袭月死死盯着苏老三,苏老三不敢动筷,把筷子放进嘴里,嗦了嗦。

  约莫半炷香时间,院子里有了动静,花袭月听到“咕咕”声喊着:“师兄,快来,就等你了。”

  叶枕舟提了一只鸡回来,见前厅桌几上的竹筒,将竹筒里面的水灌进畜生嘴里,丢进笼子,舀了一旁水缸里的水净了手,这才进了天井院。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他笑了一下说:“水已经灌了,该是明日才能见分晓。”“叶兄,”苏老三叫着叶枕舟的名字眼睛盯着盘中的最后一只鸡腿说:“这只鸡腿你吃吗?”

  叶枕舟愣一下,见阿荆,花袭月,李乘歌盘中各有一只,抿嘴笑了,摇摇头说:“苏兄不必客气。”

  “欸!”苏老三立马夹了鸡腿往灶房跑,过了会才出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我给阿狗留着。”

  “对了,时大人。”李乘歌忽然抬头:“我们在天坑上遇见从仙鹤邑贩来的人口,有一个叫作梁阿有的,你与阿荆今日上山可有见过?”

  那日天坑死了不少人,山塌了,他们又受了重伤顾不上旁人,事后想起马厩关着的那几个人,但他家小官爷根本没有节外生枝的意思,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阿荆放下筷子,脸色十分严肃,说:“李大人,我们去的时候,没见到一个活人。。。恐怕。。”

  恐怕不是被砸死了,就是病发了,这种病即便知道原理,可也不知道怎么解,李乘歌便不再说话。

  用过饭,阿荆蹲在地上洗碗,花袭月静静地站在阿荆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看,阿荆只觉一道不明所以的目光扎着自己头皮,一回头,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碗差点滑脱,花袭月一颗脑袋就悬在他头顶上方,挡住了天井的月光,五官一团黑,看不清表情。

  “你干什么?阴森森的站我后面,怪瘆人的。”

  花袭月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齿贝说:“你姓什么,阿荆。”

  “莫名其妙,我姓纪,叫纪阿荆,你要是没事干,这碗我让给你洗。”阿荆回过头继续忙活。

  “阿荆,纪。。阿荆。。纪阿荆,嗯。”花袭月负手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嘴巴里嘀嘀咕咕,“那你家小官爷。。他姓什么?”

  旧时倾落琉璃光,新月举头照清影。

  是这个时,可阿荆不敢讲,阿荆埋着头心里慌张,嘴上说:“我家小官爷姓时啊,你是不是这两天打架打的脑子坏了。”

  忽然,阿荆后脑被弹了一下,再转身,只看见花袭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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