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渊国士兵?”
苏老三探着身子望着,洞口外边是一个巨大的坑,坑的上边围着一圈士兵,坑底下有人推着采石车进进出出。
“这可怎么下去,什么东西,一直往下滴。”苏老三摸着头顶,“哪来的水。”
众人小心探出身子朝上看去,洞口上方,有一道瀑布,水流不大,顺着崖壁流进洞口。
叶枕舟凝神看着,忽然一把将人推散:“不好,这水不能碰!”
他方才进洞时就看着脚下,那些流水浸润过的石花,开得异常繁盛,色泽艳丽,大约是这水滋养的。
只是他不知,碰了会怎样。
苏老三大惊失色,方才他可是摸了一把,登时,大刀“哐镗”一声撂在地上,手忙脚乱扒了衣服开始到处擦。
叶枕舟暗道糟糕。
可已经来不及了,底下的官兵大喊:“什么人!”
几人赶忙朝来路退出,可不知怎的,方才进来的洞口轰隆一声,被巨石堵住。
叶枕舟先是瞧了李乘歌一眼,又瞧上了花袭月,三人点头,趁苏老三不注意朝他后颈一劈,苏老三霎时间昏倒在地。
花袭月冲李乘歌挤眉弄眼,李乘歌面无表情摇摇头,脚步声越来越近,花袭月叹了口气,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
叶枕舟背着苏老三,李乘歌背着花袭月,出了洞口。
只听那个士兵瞧了一眼,挥了挥手:“没事,房老头送人来了,今儿怎么是两个没见过的?”
李,叶二人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没有反应。
那人见状咂嘴:“算了,问也问不明白,跟我走吧。”
“刑总头,这俩没见过啊,不会出岔子吧。”
刑总头回身扫了二人一眼,不在乎道:“看他二人挺有力气,大不了留着。”
李,叶二人,跟在他身后,绕过巨坑,后边是一个马厩,原本该拴马的格栅,挤满浑身污垢的人,那些人的脸被黑灰覆盖,瞳仁与肤色融成一般黑,眼底白的瘆人。
李叶二人腰上挨了一脚,踉跄地贴近格栅,身后锁链滑动,他们成了马厩里的动物。
“咳咳!”花袭月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喉,忍不住咳嗽:“姑奶奶受不了,你俩看清有多少人了吗?”
“东边二十五人,西边三十九人,坑下有多少人不知。”
“七十九人,有两个快不行了,应该剩下七十七人。”
忽然旁边传来低沉又干涸声音,那声音仿佛喉咙被灼烧过一般,几人偏头瞧,挨着他们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那男子的双眸黯淡无光,明明还在喘气,可周身萦绕着死亡的气味。
“敢问。。”
“梁阿有。”
听到这个名字,李乘歌脑中一荡,似在哪听过一般。
“梁兄,这是。。?”
梁阿有“咯咯”笑了,露出惨白的牙齿,笑得有气无力:“这是活死人地狱,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你是黎国仙鹤邑人氏!是也不是?”
李乘歌忽然记起自己在失踪人口的卷宗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可那些都是精壮男子,眼前的男子。。。形容枯骨,好似风一吹就会散架般。
梁阿有听到她念自己的籍贯,登时瞳子有了光,激动地说:“我是我是!”双手扒在木栏上,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你们从仙鹤邑来?!城东梁家还有一个寡母,你们可曾见过?!她还好吗?”
梁阿有喉咙沙哑,低声嘶吼着,喉咙里发出风息声。
“你先别急,你把这儿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会救你们出去。”
“出去?我出不去了”梁阿有缓缓撩开上衣,他的身上有几处绽放着花的纹路,那纹路凸起,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啪。”李叶二人回身一看,花袭月正坐在苏老三身上,扇了他两巴掌,苏老三惊醒,腿在地上乱蹬,惊魂未定。
“你们——这是哪?”苏老三原本气急败坏,余光瞥见周遭,骤然心惊。
“苏兄,事出有因,得罪,现下脱身更要紧。”叶枕舟抱拳歉意道。
梁阿有幽幽道:“神树降下的诅咒,谁都逃不掉。”
说完,梁阿有闭上眼睛,太阳就要升起了,他一眼都不想看。
“什么狗屁诅咒,八成是吃了什么毒药,如若不然,那些当兵的怎么没事?”
花袭月不屑道。
“听着,梁阿有,你若还想回到黎国见到你阿母,最好把你知道赶紧告诉我们!”李乘歌揪住梁阿有的衣领,厉色道。
梁阿有听到‘阿母’两个字,倏然张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李乘歌,喉头滚动,缓缓张开嘴唇讲了一个人间炼狱的故事。
梁阿有被贩到打马度的时候,一开始以为是做劳工,想着找机会逃回去。
可进山才发现,这里群山环抱,瘴气氤氲,进山出山只有一条路,还有重兵把守,他是见过那些逃跑的劳工是什么下场的,那些人被丢进一潭污浊的泥池中,就在这座坑的另一头,那边围着一圈木桩,人就在里面,用不了几天,身体就会开花,死亡,再被他们一把火焚烧殆尽。
“低下那个坑是做什么?”
“是开采消石的矿坑。”
叶枕舟瞧了李乘歌一眼,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所以。。。只有浸过那潭水身上才会长石花吗?”
花袭月好奇道:“你也浸了?”
梁阿有摇头惨笑一声:“都说了是诅咒,那潭水也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不过是早晚的事。”
正说着,厚重的脚步声离马厩越来越近,叶枕舟低声道:“我同苏兄料理西边的,东边的交给你二人。”
苏老三伸手摸背上的刀,却什么也没摸到,一丝慌乱稍纵即逝。
四人除了叶枕舟有一支笛,其余人手无寸铁。
花袭月一个鹞子翻身,翻上顶棚,待那士兵靠近,跃下骑在他肩头,捂住他刚要呼叫的口鼻,朝右一拧,只听“咔擦”骨裂之声,士兵脖子一歪倒下去,花袭月跳下来,拍了拍手,抽出死人身上的佩刀递给李乘歌,得意道:“兵器嘛,多的是。”
几人迅速散开,李,花二人,绕至东边,只见花袭月在几个人中穿行,身影快的瞧不清发生了什么,士兵便倒地不醒,李乘歌这边见状,托着刀挥向面前的人,很快,那些当兵的便察觉出不对,刑总头见莫名多出几个人影,不过一瞬息,自己的手下纷纷栽倒,是碰上高手了,赶忙唤其他的人去调兵。
几名士兵举着刀围着花袭月,花袭月咧嘴一笑:“好久没活动了,我这套掌法都要生疏了。”
随即,后撤半步屈膝双掌化两仪,聚起一阵风暴,引得周边飞沙走石,迷人眼。
掌中风暴如雷鸣电闪,黑云压顶般,让人不敢直视,只听“轰隆”一声,大地龟裂,噼噼啪啪,天空掉落若干碎块。
是那些人的尸块,一层薄薄的血雨落在李乘歌身上,李乘歌瞬间皱眉厉声道:
“花袭月!”
她一掌竟将人轰地四分五裂!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血腥淋漓。
花袭月转身见李乘歌手下留情,不以为意耸耸肩:“乘歌,这么多人,要杀到何时,一会儿人再多可就难对付了。”
李乘歌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天的相处,差点让她忘了花袭月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孔下面,藏着一颗嗜血心。
“那你也不能。。算了,去那边帮忙吧。”
花袭月撇了撇嘴跟在李乘歌身后,她看得出李乘歌真的恼她了。
叶枕舟这边,人去了大半,苏老三举着刀,躲在树后,花袭月一把将他揪出:“你倒是会躲清闲,滚出来。”
苏老三一头大汗,皱巴着脸:“姑娘,我号称‘鬼三刀’就是只砍三刀啊,这。。。砍不死,我也不能再出手了。”
花袭月哑然失笑,鼻间一嗤:“哟,合着您‘鬼三刀’是这么个来头啊,没用的东西。”
转身见李乘歌与叶枕舟,一攻一守进退自如,全然不需要帮忙,便在不远处,盘腿一坐,看着他二人。
叶枕舟的身形飘逸利落,手中竹笛收放自如,轻点在士兵的身上,使他们动弹不得,兵器脱手,李乘歌再上前挑断他们的手脚筋,没有要命的打算。
他二人配合天衣无缝,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花袭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喃喃道:“这才般配。”
叶枕舟揪住地上一个士兵的衣领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石花怎么回事?”
那人惊恐地望着叶枕舟身后,方才见到对面血流成河,正是拜后边那位所赐,吓得身子底下窜出一股热流,结巴道:“邕。。邕。。”
话没说完,一支箭当胸穿透,那人两眼一翻,断气了。
几人朝上方看去,山崖密密麻麻围着弓箭手,全数拉弓对着他们。
人群中走出一位戴着面具的人,那人手臂一抬一放,数以千计支箭镞朝他们射来,地上原本还有些喘气儿的人,现下都被扎成了蜂窝。
矿坑底下的人听到动静,纷纷逃出洞口,四散开来,却跑不过箭镞,无一幸免,霎时间,横尸满地,尸体叠着尸体,密密麻麻。
“我说什么来着,这不都要死的。”花袭月在一旁说得漫不经心,李乘歌横了她一眼。
“先退,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叶枕舟朝身后瞧了一眼,身后又是一片密林,连着对面山崖,恐怕用不了多时,就会被追上。
“走啊。”叶枕舟见李乘歌发愣,拽着她躲进林子里。
那个戴面具的人,她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几人进去密林深处,忽然,叶枕舟停下了,立在原地久久不出声,面前是几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枝叶繁茂,亭亭如盖,挂着几颗还未成熟的果子。
“扑通”一声,苏老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是梧栖树,它就立在那,俯瞰着渺入蝼蚁的人,巍巍如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