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还有人声。
花袭月坐起身,敲了敲后脑,还有些昏。
“阿月,醒了,吃点东西吧。”
李乘歌凑到跟前,扶她起来,河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叶枕舟,另一个是。。。苏老三!
花袭月一脸蒙起身:“我被引了魂吗?这是哪?”
放眼望去,他们置身一片密林中,空气中有散去不久的淡淡的瘴气。
“扑哧”李乘歌笑出声:“是啊,你被引了魂,我们现在幽冥黄泉路上。”
花袭月扯嘴一笑,李乘歌会开玩笑了:“那是不是路上能碰见时镜夷这个黄泉引路人?”
叶枕舟见她无事起身说:“是,苏兄救了我们。”
苏老三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哪里的话,本来你三人也不用我救。”
花袭月算是闹明白了,合着真被迷晕的只有自己。
“那饭菜我们没碰啊,怎么会。。?”
叶枕舟正色道:“是那三清铃。”
十几年前,有一个邪门门派,叫作“天罡门”,门下是一群道士,却不遵道家之法,坑蒙拐骗,欺男霸女,做尽奸邪之事,惹江湖门派口诛笔伐,围攻云隐派,因为他们对外说,自在道人是他们的师祖,自在道人听闻大骂道:“放屁,老子叫自在道人,可老子是个和尚!你看我这秃瓢,哪像个道士。”这才率领众徒下山肃清天罡门。
那些假道士本身学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全靠一门邪术危害江湖,没费什么工夫,这天罡门就让云隐派灭了。
叶枕舟顿了顿:“这门邪术,就是利用三清铃发功,制造一种音波,穿透耳膜,刺激人脑,或使人昏迷,或使人失去神智如一副躯壳被他们驱使。”
花袭月眯着眼睛看叶枕舟:“为何你二人没事?”
本来他二人也未觉察到,是瞥见那房久伤耳朵里塞了东西,才意识到铃声有问题,可花袭月捂着耳朵,铃声又太吵,叫了几声没反应,二人不得已先是封闭了自己的耳识,见机行事。
果然,不多时,花袭月便晕倒了,村民抬着他们过了河,进到这片林子,似是要往山上抬。
“苏兄就出现了,打昏了村民,将他们放在林子出口处。”
“为何不杀了他们!放他们回去,不就露馅了?”
苏老三叹了口气道:“他们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也是可怜人。”
叶枕舟呼出一口气,脸色沉重:“苏兄此次回来,为的就是此事对吗?”
苏老三放下大刀,搓了搓手,点头道:“叶兄猜得没错,那房久伤是外来人,十多年前来的打马度,当时他受了重伤,想必是云隐派肃清天罡门时逃出来的,那时候的打马度还是个世外桃源,对外人极为友好,见他伤重便收留了他,谁知。。。”
说罢,苏老三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要不是我到处炫耀,也不会引得这老贼来我村子里,我定要杀了这老贼!”
二十年前,打马度的山上有梧栖树在村子里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村民对梧栖树怀有敬畏之心,生怕外人惊扰,皆是对此事守口如瓶。
那陈狗原来也不是个傻子,是苏老三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家世代锻造兵器,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昊都不少人慕名前来一掷千金定制兵器。
陈家人慷慨,赚的钱都会分给村里的乡亲们,待陈狗子承父业,已是青于蓝而胜于蓝,听闻苏老三要去闯荡江湖,在锻造坊偷偷摸摸没日没夜打了三天兵器,在苏老三临行前送了他一把刀,正是梧栖树锻造的。
苏老三捧着那把刀眼中尽是惆怅:“那时我初入江湖,凭着这把刀,砍出名气,人送外号‘鬼三刀’,也是那一年我遇到了房久伤,那时他还在江湖行骗,看出我这把刀不同寻常,请我喝酒,趁我大醉,套出这把刀的背景。”
苏老三倏然起身,举起大刀砍向身下的那块石头,几人纷纷向后一靠,生怕伤到自己,却见那刀竖劈而下,“咔”的一声,大石裂开两半,却无碎石迸溅,如同一把快刀切在西瓜上。
“果然是好刀啊!”叶枕舟叹道。
苏老三苦笑道:“再好又有何用,我兄弟也回不去了。”
几年后,苏老三回到打马度,村子还是那个村子,陈狗就如往年般算着苏老三回来的日子,在村口等着。
只是这一次,等苏老三的陈狗变成了傻子。
“乡亲们说他是自己摔的,我不信!一定是房久伤逼他带自己去找神树,他不肯,被他害成那样!”
苏老三去找房久伤理论,可他在村中凭着故弄玄虚的本事,博得村民的信重,当了村长,还鼓动村民将他赶出村,苏老三走时原本想带着陈狗一起走,可陈狗死活不愿意同他一起离开。
苏老三一气之下独自一人上路,却始终放心不下陈狗,每两年偷偷回来一趟。
可今年回来的时候,却成了这般光景,进都进不去,无意中听到叶枕舟三人似是打算进去,便假意接近,想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法子。
“你这人,一开始便说实话,我们也就带你进来了,何必假模假样的。”花袭月嗤道。
“阿月。”李乘歌摇摇头,苏老三因得自己醉酒说出去的话,给村子带来这么一桩祸事,他又岂敢轻信旁人。
“苏兄,我们三人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查些事情,不如我们一同做伴,相互有个照应。”
苏老三对这林子比他们熟悉,且‘鬼三刀’的名号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有他在多一分保障。
“既然,他们原本想将我们抬上山,那我们便去瞧一瞧山上有什么。”
说罢,几人便朝山上走去。
山林里,叶稠荫翠,遮天蔽日,罕有人迹,只有不知名的鸟鸣,以及踩在潮湿枯木枝叶的“咔擦”声。
“苏兄,这梧栖树的果子当真能治百病?增强功力?”
苏老三微微顿足,哂笑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传闻,将这果子传得神乎其神,据我所知,它的果子能解毒倒是,能解梧栖树的毒,但旁的毒我就不知了。”
李乘歌低头思忖片刻:“那传闻说,这村子里闹时疫,我看村子里的人除了脸色不大好,不像是病着。”
“对对,那人身上长石花是怎么回事啊?”花袭月快了几步,好奇地追问道。
苏老三摇摇头:“这。。我也是闻所未闻啊。”
三人走了半日,终是走出密林,远处山峦叠翠,云雾萦绕,似是仙境般,只是这山险峻。
众人抬头望去,山峰怪石嶙峋,像是被一把鬼斧劈过,切面齐整,断面无一处植被,更无可攀爬的凸起。
几人犯了难,即便是擅攀的猿也束手无策。
“你们看那边。”李乘歌指着几棵松树,松树后边隐隐有一个三人宽,一人半高的洞。
几人到了洞口,花袭月惊呼道:“石花!好漂亮!”说着伸手去碰。
李乘歌见状赶忙拍落她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上手,万一有毒呢。”
花袭月撇撇嘴,将手背在身后,一张脸凑了上去。
那洞口的墙壁上,是几丛巨大的花朵,连着藤蔓抱着墙壁,不知伸向哪里。
那巨石花形色各异,有褐色,有青色,赤红色,一层叠着一层开出,花瓣有少瓣,有重瓣,色泽灰暗,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景观。
“当心!”
叶枕舟将几人向后一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从山顶滚落,砸在石花上。
那石花如蛋壳般,“咔咔”几声竟碎了!粉尘扬在空气中,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几人连忙后跃,掩住口鼻,待那粉尘消散,再凑上前看,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苏老三摸着背心,已然凉透。
此刻门洞吹来一阵凉风,半晌花袭月怔怔道:“乖乖。。。果然是长在人身上的。”
那石花碎成渣滓,贴在墙壁上的正是一具人骨!藤蔓从他的身体长出,攀上四面八方。说着按住胸口,心有余悸道:“还好,没有碰,不然,得开花了。”
李乘歌无奈地横了她一眼,在上京的时候,还觉得她江湖经验丰富,处处谨慎,现在看来,若不是叶枕舟,她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叶枕舟面色阴郁,这等状况他从未见过,若再往里面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始料未及的状况,当即,提醒大家,万事小心。
几人正犹豫间,花袭月已然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进了洞。
其他人见状,只得跟了上去。
“这的石花可比刚才洞口的更多,更好看。”花袭月回身道。
李乘歌仔细打量着,不仅比洞口多,还比洞口得更艳一些。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透着微光,还有叮咚的流水声。
忽然前面的花袭月停下了,转身看着他们,神色异样,“前面有人。”
有人很正常,李乘歌推开她打眼望去,脸色一变。
那不寻常的人,那是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