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京的路上,李乘歌琢磨着叶枕舟的话,他说江湖上有一门武功,百里开外就能击中目标,使的是内力,只需击打某些穴位,就可让人死得悄无声息,他只听师父讲过,没见过,因为会这门功夫的人,十几年前就死了。
李乘歌捏着缰绳思忖片刻,随即策马朝大理寺方向奔驰。
她迈入敛尸房时,时镜夷正俯身瞧着汪纪纲的后颅,他漫不经心抬了抬眼皮,恹恹道:“你既有所怀疑,第一件事便该验尸,胡乱跑什么?”
“你为何不告诉我花袭月在场?”
“与本案无关。”
李乘歌戴上手套,俯下身细细观察,汪纪纲后颅枕过的尸布下有一摊极小的水渍,颅后哑门穴处显现一点淡淡的血色印记,白天下过雨,加之脑后撞击一片血糊,肉眼极难辨认。
果然。。是遭人暗算!这手法她认得!
见她变色,时镜夷慢条斯理道:“怎么,识的?”汪纪纲是暗器打中的,可这手法他从未见过。
“三十六路夺魄针。”李乘歌半明不明喃喃道。原本叫作三十六路夺魄手,那是将军和尚的独门绝技,后来他收的一名关门弟子,改为暗器,使得是针。
三十六路夺魄针非普通暗器,乃消石制成冰魄针,制作工艺复杂耗时,且消石非寻常人易得。
所谓三十六路,指人体三十六处重要穴位,这三十六处穴位乃人体生门,也是人体死穴,存善可救人,存恶可杀人。
这等手法,汪纪纲的的确确像是中了三十六路夺魄针,可能使这数路的人决计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时镜夷瞧她神色有异,应是知晓此号人物,这号人物还同段玉裁相干,讽刺道:“该不会是与你亲近之人,你又藏了包庇的心思?”
又?李乘歌心有不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思,没好气道:“我乃朝廷任命大理寺主簿,食君俸禄,万民养之,岂有徇私枉法包庇祸患的道理?”
“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就好。”李乘歌本就是耐着性子与他共事,他不痛不痒一句,犹如添了把柴,旺了李乘歌胸中的火气。
李乘歌呛声道:“我李乘歌到底是做了什么?!大人这般不待见我?”
原本静悄悄的敛尸房,霎时间更安静了。
“吱呀”一声,阿荆鬼头鬼脑探进来,方才在门外就听见两人高一声低一声。阿荆见李乘歌怒目圆瞪,嘴唇微微颤抖,忙打圆场,说:“哎呀,李大人,您这就多心了,我们小官爷说话一向如此,不讨人喜欢,您别往心里去。”
“纪阿荆!我说话为何要讨他人喜欢?”
时镜夷一声呵斥,阿荆怯怯后退,不敢再出声。
时镜夷抬眼对上李乘歌愤然的脸色,眼底的凉意越来越浓,说“好,我今日便叫你明白,为何。”
李乘歌霎时怔住,她不是感觉不到时镜夷对她的态度,现如今真的听他亲口说出,不觉心中不爽,冷笑一声:
“哼,你到底是承认了,你既厌我,又图我身份,与他结为一党,借他直登青云,如今位列三品,倒是不介原形毕露,如此丑态,怎好意思质问我?”
“错,我厌你,与你是何人无关,你明明入了修罗场,偏偏要置身事外,身披一身廉白,做给谁看?”时镜夷起身摸出一方绢白帕子拭了手,丢在汪纪纲脸上,“以你的身份地位,弯腰扫尘便拿来当作讨奸除恶的功绩,囿于此等琐事且沾沾自喜,居功自洽,虚伪,可笑。”
李乘歌气结,冷嗤一声:“说到虚伪,我还远不及你,你求陛下赐婚,假意与我义父结朝堂之盟,实则全自己登升之途,现下又过河拆桥,你,你又好到哪里去!”
时镜夷微微一怔,随即语气带着戏谑道:“你当他不明白其中道理吗?你且问问他又是借了谁的势爬上今天这个位子!又拆了谁的桥!”
“小官爷!”
阿荆眼瞧他家小官爷步步紧逼,言辞激烈,生怕一怒之下说些不该说的话,手忙脚乱又不敢上前。
时镜夷被阿荆打断情绪,深呼一口气:“你已然知晓自己救的齐大人,是他因盐税案自保找的替罪羊?还一口一个义父,滚,去跟他通气儿吧!”
事到如今,汪纪纲死了,时镜夷倒不担心段玉裁对他的揣摩,即便段玉裁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又如何,朝中大臣见风使舵,没几个有用的,刑部尚书陆乔生不屑于段玉裁为伍,张之年。。。还不好判断。
此次盐税一案,张之年表面上说自己行督察之责,可一次面没露过,核查的卷宗上午递上去,下午就批了,没有二话。
至于朱启天那里。。。恐怕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知为何,事让时镜夷挑明了说,李乘歌反而不介怀了,时镜夷与她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想到这里,李乘歌低头哂笑,说:“三十六路夺魄针,是将军和尚的独门绝技,将军和尚二十年前与自在道人一战,两败俱伤,死在稽云,他有一个关门弟子,叫作离人绝,转拜山旧派门下,五年前,代掌门卢高执因他不服管教,屡屡挑衅其他门派,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逐出师门,不出半年,遭仇家追杀,已经死了,”顿了顿,眉尾一挑,佻达地说:“时大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需要我,你心里清楚,有我在事半功倍,同是相门洒扫之辈又岂有资格臧否他人?”说罢,李乘歌仰着头迈出门。
时镜夷默不作声,汪纪纲这件事上,自己确实冤枉她了,可她秉持着公理法度却妄想两手不沾血腥的做派,实难苟同。
倒是阿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仿佛自己从头到脚被李乘歌审视了一番,嘲的他片甲不留,“啧啧,小官爷,方才李大人是不是骂我们来着,可这难听啊,”阿荆瞧着门口,有些不平。
“难听,却也是事实,我无可辩驳,只是她是如何知晓这婚约是我求的?”时镜夷倒是不放在心上,那自己需要她这件事,她也没说错。
他好似自言自语般,若真如李乘歌所说,那打出这些暗器的又是谁?这化了的水渍带着些许怪异的气味,他用指腹沾了些刚凑近鼻尖,阿荆按住他的手臂叫道:“小官爷!别呀!万一有毒可怎么是好,哎,这李大人,既知晓三十六路夺魄针,必然知道其中玄机,可啥也没说,也不知还来不来了。”
时镜夷停下手中动作,坐起身,淡淡道:“她若明天还能出现在大理寺,我倒能高看她一眼。”
“嘶~“阿荆皱着脸说:”小官爷,这李大人对山旧派内宗事务如此了解,难不成师承山旧派?朝廷可是明令禁止当朝官员加入江湖帮派,她。。。”
李乘歌是山旧派的人,时镜夷从朱哲琰口中早已听闻,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这离人绝到底死没死,还是另有其人,只消她打探一下便知。
***
李乘歌是去打探了,这事着实古怪,离人绝是她山旧派的人不假,可派中皆知他已经死了,就在李乘歌踏入山门那一刻,遇着师媛媛同另一位上师季无常,师媛媛挽着季无常,二人正说着话。
“师父,季上师,”李乘歌躬身施礼,季无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说:“你怎么来了?”季无常平素不大与李乘歌亲近,师媛媛教她武功的时候,季无常会在边上指点一二,但口气总是冷嘲热讽。
“你这冲天式,不如叫作倒栽式,还有你这平沙落雁式,这是什么玩意?不如去绣花。”李乘歌有些怕季无常,除了其他三位上师,人人都怕,他腰间的判官笔,仿佛随便在命簿画上两笔,就有人会死。
可师媛媛不怕,她钦慕季无常,也护着李乘歌,每回李乘歌被讥讽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师媛媛便会拽着季无常的衣袖,娇嗔道:“哎呀,三哥,乘歌还小,你话说的这样重做什么?”季无常便阴着脸走了,留下不敢委屈的李乘歌悄悄地抹眼泪,“乘歌,再练,师父陪你。”师媛媛待她及温柔,会替她擦眼泪。
师媛媛生的出尘脱俗,比作观音菩萨也不为过,那季无常就是地狱判官,喜怒无常地行走在人世间,李乘歌总想不明白,师媛媛为何会钟情于他。
“乘歌,”师媛媛松开挽着季无常的手,来看她,“来得正好,为师替你打了把好剑,去瞧瞧。”说着师媛媛冲季无常点点头,看样子,季无常要下山。
“师父,”李乘歌跟在师媛媛身后,师媛媛皎月白的群尾拖在台阶上,片尘不染,“离人绝。。”倏然,师媛媛顿足,回身看了她片刻,又转身继续走着。
“离人绝,还活着吗?”李乘歌继续问道,见师媛媛不答话,换了个方式说:“或者,三十六路夺魄针还有旁人会使?”
“呵呵,”师媛媛笑得轻蔑,说:“那等上不了台面的功夫,谁会学啊。”
李乘歌跟着她入了兵器房,师媛媛环顾片刻,朝里间走去,李乘歌跟了进去,里间新添了不少兵器,成色暗黑,有些不同寻常,师媛媛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剑,抬手一抛,像扔一团纸般,李乘歌登时心里一惊,这黑乎乎的剑不知是什么打造的,寻常的剑少说几十斤,她这么一丢,就不怕砸脱自己的手臂,可双手接到剑时,不禁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这把剑,异常的轻,双刃漆黑锃亮,闪着锋利无比的芒。
师媛媛见她愣着,莞尔一笑:“这把剑,是特殊的材质打造,剑身轻如浮毛,却可削铁如泥,为师替你试过,配上闭月剑法,一般的上品不是你的对手”
李乘歌得了柄好剑,喜不自胜,提着剑便去院里试了几招,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剑轻还是自己的身法更敏捷。
“多谢师父!”李乘歌剑持在身前,冲拳谢师,忽然想起正经事,说:“师父,这离人绝到底——”
“接着,”师媛媛不等她说完,又扔了一把剑鞘来,那剑鞘镀了一层银色,镶嵌了几枚低调通透的青色宝石,倒与她的风格相得益彰,师媛媛果然了解她,“乘歌,好剑配好名,起个名字吧。”
李乘歌右手持剑,左手持鞘思忖片刻,“铮”的一声,银芒入鞘,她抬首拓声道:“就叫作——青隹吧!”
师媛媛赞许地点点头,李乘歌问的事,她不想答,她也不想瞒。
“乘歌,你要问的事,师父不知道。”
不知道?李乘歌面上的惊喜转瞬即逝,这句不知道,可道出了许多玄机,师媛媛就站在她面前,阳光泼在她的脸上,肩上,冲散了她的表情,可李乘歌知道,如果连师媛媛都不会告诉她的事,其他人也不会说。
***
李乘歌回大理寺的时候,时镜夷伏在桌几上,握着笔在卷宗上画圈,阿荆缩手立在身旁,怯怯地喊了声:“李大人来了。”说罢,偷偷瞄时镜夷。
时镜夷将手里的笔搭在砚台上,捏起那页纸扇了扇,等墨迹干透了,问:“你去哪了?”
“去了趟大归山,查离人绝。”李乘歌老老实实地回答。
时镜夷抬首,挑眉道:“哦?是吗?查到什么了?”
“离人绝还活着。”师媛媛的不知道,就是他没死,李乘歌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掂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没水。
时镜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挪到她腰间那柄夺目的银鞘,山旧派着实阔绰,一个武林门派,到底是做着怎样的营生才打得起那样不菲的剑鞘,“还有呢?”离人绝活着又如何,重要的是,他替谁做事。
“嘶~”李乘歌听出他的意思,可这哪里打听得出来,离人绝没死,那便是叛逃出山旧派,至于他替何人做事。。“时大人,你也不必同我打哑谜,你既是已然知道我是山旧派的人,就该明白,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答案,就这么一个,若有旁的信息,我也不必遮遮掩掩。”说着,她起身凝视着时镜夷:“我比你还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时镜夷微微颔首,那就去听听她怎么说。”时镜夷合上卷宗,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李乘歌不解地看向阿荆,她是谁?阿荆抄着手愁眉苦脸说:“大人,您不知道,您走这几日功夫,她。。她夜探相府,闹了挺大动静,陛下都知道了,加派人手巡城,连鬼市那种地方都让人翻了个底儿朝天。”
李乘歌心中一提,紧张道:“那她。。。她。”不知此刻是该问她人可是安全,还是被抓了,登时语塞。
“她现在在我府上。”
半晌,时镜夷淡淡一句,李乘歌紧着的心才松下来,花袭月躲进时府,虽不是上策,却不失为万全之策,可时镜夷就这么由着她藏在自己府上?以时镜夷的为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是不是探到什么了?”李乘歌试探道,时镜夷沉默不语,垂着眼,手底下摩挲着腰间的三尺桐,这柄三尺桐让他把玩得出了润,甚至上面浮刻凸起的琴弦都摸平了。
李乘歌推测没错,花袭月此次夜探段府不仅探到了,还与对方过招。
她原本打算悄悄潜入,线索虽是断在汪纪纲这里,可段玉裁还活着,听闻他养伤未归,府中正是戒备松弛的时候。
却不想撞见一名身着青灰道袍的人翻入墙内,形迹可疑,便偷偷跟了上去,以她的轻功,是不致让人察觉的,可偏巧,跟了许久,那道人钻进一间偏僻地禅房后再无踪迹。
花袭月仗着自己轻功了得,即便没有吃熊心豹子胆,也架不住好奇心作祟,跟着进了禅房,四下寻找,那禅房与寻常禅房无异,她明明亲眼瞧着人进来了,现下却不见踪影,便绕着香台转了几圈,也未发现其他出入口。
正待离开,余光瞥见香台有些古怪,那香炉里插着的香是刚点燃,且,只有三柱,她捏了捏一旁灭着的香烛的烛心,冷的。说明,这个禅房不常供。
花袭月拔出那三炷香,又重新插回去,果然香台下有异动,她掀开经布俯身看去,一条直通向下的踏道赫然显现,朝里望去,不见灯火,不知其深。
正待她抬脚要踩,几枚暗器夹杂寒气直冲她面门,幸得反应迅速,她翻身一滚,全数躲过。
抬眸间,那青袍道人从踏道跃出,二话不说,又是数枚暗器,皆打她身上要害,凌厉如风,势如闪电,花袭月脚下施展浮光掠影一一避过,暗器打入身后漆柱,窗格,嵌入二寸犹有余,力道吃沉。
花袭月定睛一瞧,那暗器尾端晶莹剔透,散发凛寒,竟是冰凌!
“三十六路夺魄针?你是将军和尚的徒弟离人绝?”
将军和尚与自在道人大战一场,死在稽云,可他还有个关门弟子——离人绝,这是自在道人同她说的,自在道人怕她被寻仇,特意交代她,这离人绝将他师父的三十六路手,改成暗器,专打人措手不及,不可不防。
离人绝面色一变:“浮光掠影?你是自在妖道的徒弟!”
花袭月按住腰间的斜阳鞭,眼神逐渐聚起锋芒,她的师父只有她可以腌臜,别人不许:“呸!憨杂种,姑奶奶叫作花袭月,你听好了,若你还有徒弟,大可叫他来找我报仇。”
离人绝眼底敛上杀意,阴声道:“正合我意,今日我便替我尊师报仇!”
离人绝双手匿于身后,双臂一震,数支夺魄针自他袖口贯出,花袭月立马抽出斜阳鞭向空中挥去,足尖轻转,银鞭在空中上翻下飞,如游龙戏水般,时盘桓,时缠绕,在她周身环成一层银色屏障,密不可侵。
待夺魄针全数截断落地,花袭月挽鞭戏谑道:“不过如此,你不如改做大夫替人扎针还有个准头。”说罢,银鞭一抖,蓄势进攻,却见那道人笑得诡谲,顿感不妙。
只见地上的夺魄针霎时融化,腾起阵阵雾气,花袭月赶忙掩住口鼻,银鞭一扬,绕住房梁,向上蹬去。
“没用的,吸入些许,便入肺腑,今日你就是我针下亡魂。”
花袭月封闭经络,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投进口中,咀嚼几下吞下去,自知不易恋战,纵身穿破屋顶飞出。
禅房的动静,引来护院,可寻常人岂会追得上她。
幸得叶枕舟走前,寻了些珍稀药材调配出几颗百毒解以备不时之需。可到底不是对症下药,解毒还需时间,花袭月虽未毒发,却浑身乏力,头昏脑胀,此刻相府必会出动人马全城搜捕自己。但,有一人,相府未必会搜。
想到此处,花袭月脚下生风,须臾间便行至一处院落,不作多想跳入院中,推门而入,房中有一男子,背手伫立,正盯着墙上的一幅字游神。
“哐镗!”破门声,他回过神偏头一看,惊诧道:“你。。你怎么来了?”
花袭月掐着眉心,指着时镜夷的脸,吐出三个字“段玉裁”,便一头栽在他床上不省人事。
阿荆在偏房听见动静,火急火燎冲进来,却见花袭月四仰八叉躺在他家小官爷床上,他家小官爷默默然地盯着。
“小官爷,这。。她。。这怎么来,怎么在你床上?”
这一幕匪夷所思,阿荆指着床上的人不知从何问起,唇齿磕绊。
时镜夷垂眸思索须臾说:“不知,似是与段玉裁有关。”
阿荆瞧她身无半点伤痕,半懂不懂,问:“她脸色怎得这样难看,是不是中毒了?”
时镜夷面色一变,赶忙上前搭脉,眉头紧锁,“嘶”了一声,她将自己经脉半封,似是为了防止毒药蔓延,好在脉象趋稳,中毒不深,已然渐散。
不多时,鼾声响起,花袭月面色逐渐返润,时镜夷无奈叹了口气,替她盖上被子,退回桌后,坐在椅子上盯着。
“她先前似是中了毒,应是服了解药,现下正在慢慢恢复,进来时提到右相,或许跟他有关。”
阿荆跳脚咋呼道:“她!!她!她胆子也太大了吧!我看给她根破天杖,她真敢将青天老捅个窟窿啊!小官爷,我这就去打听一下。”
说完,阿荆风一阵跑出门。只留下沉思默想的时镜夷怔怔地看着呼呼大睡的花袭月。
时镜夷回想起遇见她的每一次,都如这般毫无征兆,她似故人,又不似。
不到一炷香时间,阿荆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做贼般掩住门,说:“哎呀,这可怎么好,相府入了贼,巡城官正满城搜捕着,看这阵仗,不把整个上京翻过来不算完,小官爷,要不。。咱把她先送出去?避一避风头?”
时镜夷思量片刻,低声道:“阿荆,今夜谁都不准进我时府,擅闯者,杀。”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