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百五十六块骨,他有六十贵如金。”
“白日白瓦白灵堂,黑夜黑水黑心肝。”
“日日食羊头,夜夜女无归。”
“莫问我唱谁,我怕鬼河水。”
李平佝偻着身子捧着那本折子,不敢抬头,大殿气氛森然,启天帝面色乌沉,一言不发。
“陛下,只是一时兴起的童谣罢了,不必介怀。”
忽地,启天帝将那写着童谣的折子一把夺过,劈头砸在时镜夷面前,时镜夷赶忙跪地捡起,不作声响。
段玉裁双手托袍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不过几个孩童,抓来问问便知何意。”
启天帝冷笑一声: “你们当我只知带兵打仗,这文字玩意我瞧不懂吗?且不说其他词何意,这黑夜黑水黑心肝暗指什么,恐怕你们比我清楚罢!”
朱启天听过李长春的学,但他自小不爱学那些策论,治国之道,大黎的天下是朱启明凭着一匹马一杆长枪打下的,他对朱启明的爱敬不是一星半点,他最瞧不上的就是哥哥朱启文那一身酸学究的派头,天下是浴血厮杀中得来的,不是讲经授文里读出来的,若不是朱启明按着他的脑袋去翰林院,恐怕今日要被那些文官的咬文嚼字糊弄了去,可他到底不是朱启明,他在意的除了兵权还有金银。
这首童谣出现得真是时候,时镜夷想着,自己正愁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查,可眼下该如何让这桩案子落在大理寺头上且得好好盘算。
“陛下,既是有关盐务,涉及我朝官员与民商勾结,不如将相关人等一并转入大理寺,让时大人彻查清楚,我都察院行督察之责。”都察院御史张之年出列,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
时镜夷侧目瞧他,张之年面上坦然,时镜夷心道,这张大人惯会做顺水人情,刑部尚书就在一边站着,这差事他倒推给了大理寺,都察院有纠百官之责,他不愿与监卫署打交道罢了。。。。只是不知这个顺水人情是冲着谁来的。
朱启天肘撑膝,漫不经心睨了段玉裁一眼: “相国以为如何?”
“全凭陛下旨意,老臣定当鼎力相助。”段玉裁脸上毫无波澜。
朱启天向后靠去: “准。”
出了朝天殿,段玉裁脚底生风,很快时镜夷只瞧见一抹红色,似是停住,回望片刻,便恢复行走。
这事进了大理寺,是过了朝堂的,段玉裁知道此事没有一番抽筋剥皮,完不了。
”时大人,这个案子你可得办仔细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之年不知何时立在时镜夷身旁,正抚着山羊胡,微微侧身,眯着眼睛看他。
时镜夷微微颔首,颠了颠袖子,伸出手施礼说: “有张大人在旁协助,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打官腔,有一套,张之年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底下的人同他说过,时镜夷近日盯着姜谌,那齐亮调入上京时,他也在御前添过几句好话,虽说都是公道话,可这小子又与段玉裁走得近,是虎狼还是蛇鼠,自己且得看看清楚,随即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时镜夷唤了阿荆牵马直趋监卫署。
轿子还未停稳,吵嚷声便传入轿中。
“齐亮前案未结,我自是要带回六扇门审了。”
“我说李班头,这薛总捕都没个话,你跑来不依不饶,怎的,这六扇门是你李乘歌说了算吗?”
“陛下口谕算不算!”时镜夷下了轿,手摸腰间,却一无所获,只得掸了掸袖子。
李乘歌闻言回头,见时镜夷身着四爪蟒服,巍然立于身后,似是下了朝便直奔监卫署而来。
心下松了口气,这案子终究是抬上水面了。
“原来是时大人,怪了,我监卫署受命于天子,也没接到圣旨啊,不如,大人进来喝口茶,咱们等等圣旨,也不急于这会子工夫。”
说罢,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李乘歌见状,清了清嗓子,小徐会意上前将人拦住: “这位兄弟,喝茶了,上哪去?”
汪纪纲鼻间冷哼,一屁股坐下,跷起二郎腿,懒懒道: “那几位大人就随汪某一同等圣旨吧。”
李乘歌见状,转头对时镜夷一揖道: “既然此案由大理寺负责,那么涉及证物一并奉上,若大人需要从旁协助,在所不辞。”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叶子牌和一本册子递给时镜夷,见到那本封皮写着“天焦”二字的册子,汪纪纲登时从椅子上弹起,面如死灰,死死盯住那两样东西。
“还有呢?”
李乘歌一愣,即刻反应过来: “没带在身上。”
她带了,可她现在不能给,有着大理寺的腰牌,走动方便些,大理寺的面子多少比她的身份管用些。
时镜夷眉头微微一蹙,却不言语。唤阿荆搬了把椅子,双手托起官袍坐在汪纪纲对面。
不多时,圣旨到了。
齐亮被人架出监卫署时,时镜夷低声道: “你若是早些拿出那本册子,他也不至于,若他是冤的,你是帮凶。”
轻描淡写几句话,李乘歌置若寒冬,而那跪在地上的汪纪纲似处在酷暑,汗水浸透衣领,肩膀塌了一截。
李乘歌走出监卫署脑中一片空白,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齐亮好好活着,无论是有罪或无罪。
“姐儿?”他知道时镜夷定是说了什么难听话,小心跟在李乘歌身后,想伸手拍她又不敢,把衣角搓得皱皱巴巴。
“哦,你继续盯着,这几日,监卫署必有动作。”
李乘歌回身,小徐倏然松开衣角,站直了身,抬手一指: “诶?那不是小川吗?姐儿你瞧。”顺着徐简生手指方向,有一名六扇门捕快正撑着脑袋在人群中四处张望。
“小川!”徐简生抬臂大声招呼。
小川循声跑来。
“怎么了,你这一头大汗的,找什么?”
小川低着头不看李乘歌,怯声道: “李班头,薛大人寻您,您快回去一趟吧。”
李乘歌与小徐面面相觑,这薛总捕素来与自己少言,那上下级关系仿佛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私底下,他并不在意自己做什么,只要不连累六扇门,他懒得过问,大案子推给三司,小案子挑挑拣拣办。
李乘歌入六扇门前,听过薛义的事,他是受了伤从军中退下来的,刚来六扇门上任的时候还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自打他的儿子贪玩落了水,脑子不灵光以后,便是一门心思放在妻儿身上,人常常不在公廨待着,案子也随底下的人办,求个无功无过就成。
李乘歌进了六扇门后所,见桌上摊开一本卷宗,茶盏压在第一页上。
“把你敕牒和官身交出来。”
薛义头也不抬,咂着嘴。
半晌不见有动静,薛义抬起眼皮:
“听不懂?打从今日起,你,李乘歌与我六扇门毫无瓜葛,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李乘歌鼻间冷嗤,放下东西转身要走。
“站住!你还不服气了?又是姜府,又是监卫署,你怕是不知道六扇门的弟兄因为你,脑袋都要别在裤腰带上了?”
“那什么是六扇门该管的?偷鸡摸狗之事吗?”想起汪纪纲言语调侃,李乘歌心中不快。
薛义瞪圆眼睛: “你知道姜家背后的是何人?”
“监卫署?”李乘歌不屑道: “怎么,吃了几顿酒,理该是攀上了交情,怎倒怕上了?”
“混账!”薛义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 “你闯了再大的祸事,有人替你收拾。”说着指了指外边: “他们甚至连个一官半职都不在身上,祸来,都要先行代你受过!”
“好好,说到底不过是因我借着他的关系查案罢了,那我偏偏就借了,用了,我还要用得巧,用得妙,凡作奸犯科,皆无处逍遥!别人不愿,不能,不敢做的,我来做!”
说罢,李乘歌大步流星迈出,一众捕头目光钉在她身上,非善意,也非不善。
***
折腾了一日,身心俱疲,李乘歌撑着头翻看卷宗,昏昏沉沉的,一会脑袋就挨着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自己坐在尸堆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拽着她的衣领,疯魔般摇晃她,她想撩开女人的长发看清她的面容,却始终碰不到,那女人口中合着血水喷了她一脸: “这就是你要的公允吗?!你看到了吗?都死了!”晃着晃着变成齐亮的脸,齐亮凄然盯住她,流下两行血泪,幽幽道: “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吧!”
李乘歌只觉脑袋里如浪翻滚,仿佛在海上遇着风浪,晕船了,不知从哪来的声音喊着:“姐儿!姐儿!别睡了,快醒醒!出事了!”
李乘歌张开眼,小徐正抓着自己肩膀摇晃着,她揉着眉心: “几更天了?出什么事了?”
小徐将她拽起来说: “三更了,监卫署带人去了姜家!”
“轰”的一声,惊雷在她脑中炸响,整个人弹起接过小徐递来的佩剑往外冲,一边说: “你去通知时镜夷!”
***
夜半三更,鬼出没。
姜府大门紧闭,四下悄然无声。
李乘歌试探性叩门,半晌大门“吱呀”打开,门缝里漏了半个身子,是监卫署的人没错了。
李乘歌举起大理寺腰牌: “让我进去。”
那人对大理寺的腰牌视若无睹,阴厉道: “监卫署办案,缉拿要犯,其他人等不得干扰!”
只怕里面腥风血雨起,大理寺的腰牌都不好使。好在,薛义虽说革了她的职,佩剑却还挂在腰间。
那人见她默不作声手摸上腰间,也将手按在腰上。
“哒,哒,哒。”
马蹄声骤起,回荡在街上,前头马背上的人,面带煞气,周身阴郁环绕,纵是玉面清冠也难掩肃杀之气,还没到跟前,催命的声音先到了: “大理寺奉皇命办案,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时镜夷打马上瞧下来,见李乘歌攥着他的腰牌,眉头一皱,脸上挂了厌恶之色。
下马第一件事,从李乘歌手里夺过腰牌,抬脚将门踹了个大开,那守卫边退边喊着: “大理寺来了!”
“李班头,今夜之事,还是我们大理寺来办吧。”
阿荆客客气气对李乘歌说。
“姜家有间密室,密室里有六十块人骨牌,其中一块在你手上,那间密室我知道在哪。”李乘歌一急拽上时镜夷袖子。
时镜夷脚下一顿,睨了她一眼,甩袖朝里跨入。
阿荆微微颔首,抬臂一请。
刚入院,一股血腥扑鼻而来,院中跪了一地家仆杂役瑟瑟发抖,姜老爷的几位夫人身边歪歪斜斜躺着几个人,前颈汩汩淌血,独独不见姜谌的影子。
汪纪纲正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冷眼看着地上跪的一干人等,听见来人报大理寺的来了,立马起身看着年纪最轻的夫人说:
“就你吧,六夫人,可惜了,如花似玉年纪就要为你姜老爷陪葬了。”
手下人得令,提刀上前,揪住六夫人后领,任凭六夫人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声称自己真不知道老爷下落,提刀人大刀起。
“住手!”
李乘歌大喊一声,从时镜夷身后蹿出快步上前: “汪大人可是朝廷官员,如此滥用职权草菅人命,当真要罔顾法纪麽?!”
汪纪纲循着声音望去,见李乘歌身边还站着时镜夷,立马抱拳谄笑着迎上去: “哟,不知是时大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时镜夷像是没听到般并不理会,吩咐手下全院搜查,务必找到姜谌。
汪纪纲讪讪收回手问道: “可是大人也查到盐务走私与姜谌有关?这大理寺果然非同一般,在下刚得知这个消息,不敢耽搁立马来抓人,这么巧,就遇上大人了。”
时镜夷微微垂眸,冷眼看着他: “汪指挥使这些时日断了齐亮的脚筋,穿了的他琵琶骨,折了他的指骨,据说什么也没能审出,怎么人我一带走,你便有了消息,消息从何得来啊?”
汪纪纲面上无半点虚色,这消息当然是从相国那传出来了,时镜夷这是明知故问,自己当然要配合着: “大人说笑了,我监卫署审讯手段历来如此,不动些真格的,怎能将乱臣贼子绳之以法,护我大黎昌盛呢。”
“乱臣贼子?确实。”时镜夷若有所思点头道: “该拿,该罚,该死!拿下!”
不等汪纪纲反应,双手已被人扭在身后动弹不得,监卫见自己的指挥使被大理寺的人拿住,纷纷拔刀将人围住。
“时镜夷!老子平日叫你一声大人给你个面子,你今日敢动老子,明日我就去陛下跟前告你的状!呸!什么东西!”
“阿荆,念。”
阿荆自袖中摸出一道圣旨展开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监卫署指挥使汪纪纲,原东华门侍卫,利用职务之便,指使西夜人武烈进宫行刺三皇子,意欲挑起立储风波,又查与姜谌狼狈为奸,大行特权,贪污盐税,走私盐务,其行可鄙,其心可诛,特命大理寺少卿时镜夷彻查此案,钦此。”
“我……我,我不认识什么西夜人!我没走私盐务!我要见陛下!”
汪纪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时镜夷摆了一道,这哪里是要查姜谌,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须臾间, “咻!”的一声,院中六夫人应声倒地,众人慌作一团,惊声不止,六夫人喉咙被暗器贯穿,血流不止,惊恐地睁着眼睛望着不远处,伴随几下剧烈的抽搐,断气了。
屋顶飘落两人。
“这条人命也算在他头上罢!”说话的女子着红衣,发辫散落腰际,面容妖艳邪魅,正是花袭月。
杀几个杂役,汪纪纲还可狡辩说拘捕不从,方才他不过是吓唬六夫人,若死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草菅人命的罪责当真与他脱不了干系了,顿时,脑中混沌,失了智般挣脱大理寺捕人朝花袭月扑去,可还未到摸到那女子的衣角,被她身旁那人掷出的暗器击中双膝,汪纪纲霎时双腿吃痛,打弯跪地。
那人伸手扣住汪纪纲的天灵盖,低声道: “敢乱动,捏碎你的脑袋。”
李乘歌听出叶枕舟的声音,他做了易容。
花袭月垂眸看着汪纪纲,脸上没有表情,缓缓开口道: “汪纪纲,我问你,十年前,你可去过孔家托镖?”
此话一出,时镜夷神色陡然一变,直直盯住花袭月。
十年前的事,谁人不知晓,可谁人敢提,她一个诏国人,怎关心起孔家的事。
“小。。。”阿荆骤然变色,此时想问又不敢问,见时镜夷脸色凝重,生生把好奇咽进肚子里。
汪纪纲性命受制于人,加之今夜突生变故,心神早已混乱,此刻听那女子提起十年前的事,身子登时抖如筛糠,即便是初春时节,却汗如雨下,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花袭月暗骂一声: “没用的东西!”转头对身边的人说: “带回去,慢慢问。”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旁若无人商量着掠走朝廷要犯,大理寺人纷纷看向时镜夷,等他发令,可时镜夷此刻心思不在汪纪纲身上。
“姜谌躲在密室,他的人已经去搜了,再不快些,恐怕要被灭口了,给你的那副人骨牌,它的主人埋在六夫人的兰花园里。”花袭月瞧见李乘歌小心抬步上前,汪纪纲她是一定要带走的,可李乘歌她也不想伤。
“你不是奔着姜谌来的吗,去啊。”
时镜夷神色复杂,目不转睛盯着花袭月,可话却是冲着李乘歌说的。
李乘歌踟躇片刻,对花袭月道: “你若杀了他,线索就断了。”说罢,回看时镜夷一眼,她身边有叶枕舟,该不会那么容易受制。
时镜夷令剩下的捕人带走姜家其他人,方才还剑拔弩张的院中,片刻撤的只剩下他们四人。
“你盯着我做什么?现在可就剩我们四个了,哦不,阿荆算半个,你打算如何?”
阿荆一听自己成了半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理论,被时镜夷喝住,淡淡开口道: “她是说你技不如人,我们二人对他们二人没有胜算。”
花袭月娇笑道: “还是你的主子机灵点。”
原本被嘲技不如人就罢了,又被当作奴才,登时,阿荆恼羞成怒,抽剑欺身上前,芒白闪烁,剑指花袭月,花袭月垂手伫立动也不动,神色自若,阿荆当下又叠上几成内力,说什么也要挫一挫她的气焰。
哪料她身旁的人,长袖一甩,将剑没入袖间,阿荆随着他的衣袖绕卷几圈,手腕竟撑不住袖风,长剑脱手,自己也被带着踉跄后退几步,只听“铮!”的一声,长剑自他袖口而出不偏不倚插回阿荆腰间剑鞘。
阿荆不服,正待重新发起进攻,一旁的时镜夷开口道: “阿荆,人家只消一只手,如此,你当真半个人也算不上了。”
花袭月会繁术,她的面容多变,可声音时镜夷听得出,她身旁那位,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夫,她二人敢来,定是势在必行。
“小官爷!”
阿荆气急跺脚,这小官爷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花袭月估摸着时间,李乘歌走了一会了,若她带人回来,恐怕再想带走汪纪纲就没那么容易了,当下决定不再与时镜夷纠缠。
她冲叶枕舟点点头,叶枕舟会意,从腰间摸出两枚雾弹用力抛向时镜夷,阿荆见状,赶忙抽剑劈去,那雾弹在空中爆开,顿时烟雾缭绕,四周混沌一片,叶枕舟趁机提起汪纪纲足尖用力一踩,飞向上空,花袭月紧随其后,却不想,烟雾中徒然劈来一掌,掌势凌厉生风,竟将掌周方寸烟雾驱散,直逼花袭月后心。
花袭月后心一紧,始料未及,转身对掌,左掌假意拍他面门,右手扯他臂腕,将他从烟雾中拉出,果真是他时镜夷!来不及多想,瞬间收回左掌,绕至他身后,拍向他枕骨穴,可时镜夷到底也是练过掌的,将她动作尽收眼底。
说时迟,那时快,时镜夷矮身旋半弧,出腿扫她下盘,花袭月正聚神攻他背心,只觉地面生风,无奈收掌避他扫腿,干脆一跃而起,翻身从上至下劈他颅顶,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斗了几个回合,胜负难分,花袭月知他未使全力,意在与她纠缠拖延时间。当即卖了个破绽,肩头一矮,迎上他那掌,时镜夷见她不闪不避迎上来,急忙散了掌力,却不想着了花袭月得道,只见花袭月双掌交错,屈膝拍他巨阙穴,这一招,她使了十成力,饶是时镜夷及时蓄力护体,却也吃了五成五,当即被推出五丈开外。
时镜夷怔在原地,良久未回过神。
花袭月很是得意,上回自己受伤,不是他的对手,这回时镜夷败在自己手下,挑衅道: “不过如此嘛,这掌还你的!今日我还有要事,你射我那箭,我改日再报,回见!”
说罢,绝尘而去。
阿荆掩住口鼻,挥扫着面前烟雾,飘散的烟雾中时镜夷半跪在地,神情狼狈,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小官爷!她可是下了死手的啊!你——”阿荆搀着时镜夷,见时镜夷衣襟洒了几团鲜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时镜夷咳了几声,手肘撑膝起身,捏着膝头的手,指节发白,微微颤抖,方才,她使得那一掌分明就是呼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