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可失手两次了!”江漓环抱双臂,很不满意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还能看气定神闲看书的人,“这方法根本不行,给侯府蒙羞不说,还给顾大人丢脸。”
慕云锦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书上,烛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扫去了白日那种冷冽的气质。
“那依阿漓看,该怎么办?”
“把神机营的人调过来一些,直接围剿,”江漓说话的声音跟她的脾气一样,火冲火冲的,“就不信他梅郎有三头六臂,能躲得过三眼铳的连排射击。”
“你以为神机营是我广平候府开的,想用就用?”
“那您总可以跟候爷要点人吧!五军营可是您家的。”
慕云锦放下书,看着她:“阿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世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谁都知道候爷与顾大人不睦,你这不是让我去找骂嘛!”
“怎么,害怕自己被骂,就不怕我这个主子挨骂?”
江漓努努嘴小声咕哝:“反正都被骂了那么多回了……”
“说什么?”
“没什么……”她忙敛神,“世子,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慕云锦拿起桌上的青花压手杯,准备喝口茶,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冷声道:“阿漓,你是越发没规矩了,茶呢?”
“世子,您今天就自己动手吧,”江漓抬抬右臂,脸上立刻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疼……”
“受伤了?”慕云锦蹙眉。
江漓那英气的剑眉一挑,解释道:“今日是我大意了,才让那人伤了我的胳膊。不过他伤得更重,应该是被我划了……”她掰起指头认真的想了想,“三刀!”
慕云锦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四刀……”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丢脸的,更何况那人可是梅郞的手下,黑市第一金领侍卫。”
“什么金铃银铃的,下次再见,我把他打成个铜铃!”说完这句,她突然话峰一转,压低了声音:“您的意思是他功夫不错?”
慕云锦点点头。
江漓目光突然一亮,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下次定好好与他比划比划!世子,何时动手?”
慕云锦正欲开口,突然有下人传他去见侯爷。
江漓在他耳边悄悄说:“定是今日的事传到侯爷耳中了,世子您小心点。”
慕远忠的房间位于侯府最东边,与慕云锦的西院隔了整整一个侯府,所以,当他走到之时,已过了半刻钟,慕远忠刚好练完功,坐在石桌边擦刀。
“父亲,您找我。”慕云锦进院之后,垂目立在旁边。
慕远忠脸上的汗水还未及擦去,粘着些许碎发在他两腮边的虬髯上,运动后的红晕倔强地从从那饱经风霜的黝黑皮肤下透了淡淡一层出来,让他那威严刚毅的面庞看起来柔和了一些。
“最近在做什么?”慕远忠头也不抬。
“练功。”他淡淡回答。
“练功练到秦淮河了?练到青楼去了?”慕远忠说话时,两腮的胡子随着方脸的肌肉一动一动的。
慕云锦心中一沉,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父亲耳朵里了。
“父亲……儿并非去寻花问柳,是去抓人。”
“什么人?”不愧是常年驰骋于沙场的老将,短短几个字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浑厚的内力。
“黑市,梅郞。”
一听这个名字,慕远忠擦刀的手顿住,抬眼看向他,目光如电:“抓他作甚?”
慕云锦想了想,还是道:“儿怀疑他偷了师傅的火铳。”
“哐当!”刀被扔在了石桌上,“此事你不许再管了!”
慕云锦急道:“为何?”
“金陵城黑市老大,会去偷区区一个火铳?”慕远忠起身,不太想跟他解释,往房中走去,
慕云锦赶紧跟上,“他不仅偷了火铳还偷了图纸,黑市向来都有军火交易,动机合理。”
“合理个屁!”慕远忠气得爆了粗口,停下来看着他,“他若真想要火铳,自然会有人乖乖地双手送上,何需去偷?”
“父亲您也太看得起他了!”虽无笑意,但他语气中却难掩不屑,“在父亲看来,是否整个金陵城都在他手中了?”
慕远忠气得虬髯抖动:“你到底知不知道黑市的力量!”
“以前不知,以后就知道了……”慕云锦也倔强起来。
“没有以后!”慕远忠大喝一声,“你给我离他远远的!”
“父亲……”
慕云锦还想说什么,“啪!”地一声,房门在他眼前关上,他只能咽下后头的话,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一直远远站着的老仆人走了过来叩开了慕远忠的门。
老仆从盆架上拿了脸帕递了过去,道:“候爷,不是说好与世子好好说话,不发脾气嘛……”
“你瞧见没,他都成什么样了?”慕远忠也不接脸帕,气呼呼地来回踱步,“让那顾老头儿给教成什么样了!”
“世子这不挺好嘛!”
“好个屁!见了我那么恭敬,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被我骂了也不敢大声反驳,这都成什么了?要是以前,他会在这儿老老实实挨训?”
“依老驭看,世子这样才是正常啊……”
慕远忠双眼一瞪:“正常个屁,这还是个人吗?”
“……”
“这个顾老头儿,早晚要跟他算帐!”
慕云锦回到房中,江漓见他情绪低落,迎上来问道:“可是又挨骂了?”
“师傅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都不想让我管这事儿,到底是梅郞太可怕呢,还是他们太信不过我。”
江漓难得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依属下看,顾大人是不想你为了他而冒险,候爷嘛,是不想你为了顾大人而去冒险。其实都是担心你的安全。”
“可师傅的事情我是一定要查到底。”
“您要是不提顾大人还好,提他侯爷能不生气嘛!你说他俩也真是,为啥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慕云锦斜倚在塌上,双眼微阖,半晌后轻轻吐出来一句:“阿漓,就按你上次说的,把流连院包下来。”语微顿,“不,是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