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锦!”秦瑟吃了一惊。
他不语,却一口饮尽杯口酒,重重地往桌上一磕,“阿瑟……”慕云锦的目深深地绞在她的身上。
秦瑟看着他,才半日不到,他看起来更加的疲惫了,眉宇间都是厚厚的雾霾,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没了往日的活力与朝气,而是像被什么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焦躁。
“阿瑟,你不要不理我。”他说着,眼眶慢慢泛红,“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而对你使手断,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错了……”
秦瑟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没有错,你有你的立场,如果我是你,可能会做得更加可耻,但我很难过也是真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就这样吧……”
说完她对顾南一笑:“阿南,谢谢你!”
“阿南?”慕云锦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比,“你与他何时这般熟了?”
秦瑟丢下一句:“这与你有何关系?”扭头就走。
“不!阿瑟!”慕云锦拉住要走的她,神情紧张不安,“你不要走,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再一起梳理一下案子。”
“世子爷!”秦瑟突然提高了音亮,“你堂堂广平候府的世子爷,在这流连院与我这样的女子拉拉址址,就不怕人笑话吗?”
秦瑟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人,大家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并指指点点。
“秦瑟,你是我慕云锦的妻子,有何不妥?”
“慕云锦!”秦瑟厉声道,“请不要一再地拿一个假的亲事来企图束缚我。”
“假的亲事?”他嘴角浮上几不可察的酸楚笑意,“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成亲告示帖满了整个金陵,我父亲,我的家族,乃至整个朝堂都认可的亲事,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妻子,你说它是假的?你再问问他们,有谁承认是个假亲事?”
众人其实并不太清楚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们知道慕云锦娶了江南第一才女秦瑟,虽说被抢了亲,但传闻抢亲的是秦瑟的师傅,只因成亲之事未通知他,心中不悦便整了这出闹剧。
虽说婚礼仪式并未完成,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一致认同:秦瑟就是慕云锦的妻子!
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
“这位姑娘,别闹脾气了,有啥事儿回家再说吧!”
“要是我男人这么低声下气地求我,让我滚着回去都愿意。”
“这姑娘真命好啊……”
这些话入耳,秦瑟快被气笑了,直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世子爷,我真的没功夫在这儿与你扯这些,我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你心思深沉,偏又用到了我身上,而我做事直白干脆,最瞧不上你这样的人。”秦瑟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交集了。”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江漓实在看不过了,为她主子出头,“我家世子从来不做错事,也未曾向人道歉过,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酷?”
小五将江漓拉到一边,示意她不要插嘴。
“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本就是冷酷无情之人,从未改变过。”
秦瑟说完转身,衣袖从他掌中划走,他的手定定地顿在空中,想要握住什么,却终是空空如也。
他突然对着她的背景大吼:“难道你就对我坦诚相见了吗?”
秦瑟的背影微滞了一下,随后消失于人群中。
到了二楼厢房,秦瑟的神情突然松懈了下来,露出了疲态,又像是终于可以不再伪装,眼底升起莫名的悲伤。
“瑟瑟……”小五看着她,一只手紧握成拳,“你这么对他,是不是不想让他再查下去?”
秦瑟眼光一闪,“小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除了身手好,窥探人心的功夫也不错。”
小五未语,嘴角微勾,一丝怅然,一丝酸涩,在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意里。“我了解你……”他用只能自已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其实,我是真的很生气,但终究他帮了我那么多,也救过我,我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
“你是怕,这些案子都与慕远忠脱不了干系?”
“现在看来,他有很大的嫌疑,若是最终查实真的是他做的,我不知道慕云锦能不能承受得了,”她想起在赌坊受伤的那个晚上,慕云锦那些反常的话语,“他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变得……这么怪……”
“你担心,真相会更加的刺激他?”
“我觉得,他并不是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明媚热烈正直良善,这些只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可是,怎么能伪装这么多年?”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秦瑟坐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屏风,那上面的梅花傲雪绽放,“一个人幼时所经历的,基本上可以为他的一生定性,他的幼年充满了鲜血、磨难、痛苦、绝望……注定,会扭曲他的性情,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完美。”
小五认同她的观点,道:“最近这几次见他,总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这样或许对他是最好的结果。”
他有些担忧,“你为何不告诉他?”
“不想,”秦瑟微抬下巴,“我是真的恼他。”
两人正说着,老鸨来了,秦瑟安排了她一些事情,她急忙地去办了。
随后,罗氏被带了进来,秦瑟问她:“你真能认出她来?”
“绝对能!”对于一个让自己跟了很久念念不忘的人,罗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我已让老鸨把流连院所有的姑娘都叫出来,蒙上面纱,一会儿你一一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