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世子他曾在军中历练过，所以才养成了现在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
“不不，若真是这样的经历，那可太好了……”
秦瑟提起了兴致：“难道，这其中还有曲折？”
顾元澄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少时的沉默后，他问：“你怎么突然对他的身世感兴趣了？”
被问中心事，她没有像旁人那般失措，反而大方将心事与他说来：“前几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太了解云锦，这才来问问顾大人。”
因知顾元澄对慕云锦查案之事也是支持，便说到了赌坊遇险被他相救以及慕云锦那反常的行为，对于她这个才女为何会在赌坊遇险，则是编了个瞎话糊弄了过去。
听到这儿，顾元澄的眉心拧了起来，脸上满是忧虑，口中喃道：“怎么会这样？”
“顾大人？”
他回过神来，问她：“他可还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话？”
秦瑟想了想，道：“他说：‘所有与你目标不同的人，都是你的敌人，要毫不留情地杀掉！’”
“哎……”顾元澄重重地叹气，面色凝重，“他好多年都不曾这样过了。”
“难道说，他以前会这样偏执？”
顾元澄看了看秦瑟，欲言又止。
秦瑟明白他在担忧什么，道：“大人您放心，我已是他的妻子，我喜欢的是他的现在，他的过往我并不在意，我既接受了他，便会接受他的一切，哪怕他曾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只有了解他的过去，才能更好的理解支持他。”
秦瑟说完，感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见她说的情真意切，顾元澄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喝了口茶，缓缓道来：“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被他父亲慕将军给带到了军营，也就……五六岁吧，连刀都握不住的年纪啊，就被他爹逼着亲手砍下战俘的头颅。后来大了点，又被带到战场，慕远忠教他打仗教他杀人，告诉他：‘一切与你目标不同的人，都要毫不犹豫地杀死！’”
“原来这话是候爷教他的……”秦瑟若有所思。
“我记得那次，他就十岁多吧，云锦取得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战功，砍了十五个敌人的脑袋！”
“再那以后，他杀的人越来越多，军功也越来越多，可是后来……他的性格就出了些问题，暴躁易怒，在军中打架斗殴屡犯军规，不得已他父亲让他离开了军队。”
“怎么会这样？”只要参过军的人都知道，军规森严，军队是一个教化人的地方，怎么会让人变得更坏呢？
顾元澄接着道：“谁能想到，从军队离开后他更加得变本加厉，行事手法与他那个爹一样，冷酷无情、手段狠辣，但凡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有了“小疯子”的称号，他那时才十三岁啊，你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杀了人还笑着说‘与我作对就是我的敌人，该死！’吗？”
秦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只猜测过他可能有一些不一样的过往，但没想到是这么残酷，被厚厚地阴霾包裹的过往。
“想必……是在战场上的厮杀才建立了他这样的观点。”她轻声道。
“连你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问题来，那个慕远忠愣是觉得没问题，甚至认为他教了个好儿子！”顾元澄气得站了起来。
“他是怎么成为您的徒弟的呢？”
“说来也巧，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分，当时我正在研究如何提高火铳的射程，我研究了好些天都没能有所突破，有一日，我拿着图纸从神机营回家，路上不小心掉了让他给捡着了，他很感兴趣与我聊了几句，当时就指出了可以将药室的结构变小来提高射距，后来我试着改造，还真成了，射程和杀伤力有很明显的提高。”
“这么说，他这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
顾元澄不住地点头：“应该是在军中也没少接触过火器吧……我很喜欢这孩子，不忍心他这么废掉，我就找到了慕远忠想要收他为徒。慕远忠刚好不想让他在家无所事事，就答应了让他拜我为师，让他在神机营再历练几年。后来的事儿，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
秦瑟完全明白过来了，看来传闻不假，慕云锦从“小疯子”变成一个正常人，离不开顾元澄的精心调教。
“据我年知，慕候爷与您……不睦……”她咽了咽口水，“他为何愿意把儿子交到您身边呢？”
“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顾元澄皱起了眉，“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虽有龃龉，还不像今日这般水火不容。”
秦瑟点点头，若有所思。
顾元澄接着道：“他跟着我直到现在，变得越来越规矩守法，越来越有教养、通事理、懂礼仪，成为了一个让人交口称赞的人。”
“我所认识的世子，也是这样的人。”她道。
“他在我身边学习火器知识，学得很快，对各种火器的制作、用法、特点等了如指掌，可他似乎不太爱跟我一起搞研究，反而更喜欢使用它们，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去靶场，”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上次不是还把你给带去了……”
秦瑟暗想，恐怕他所喜欢的，只是射击火器时给他带来的欢愉和快感，还有完全的释放……
但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告诉顾元澄，以免伤他的心。
听了这么多，秦瑟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之时顾元澄示意她把食盒带走。
秦瑟一笑：“这些我都吃不习惯，就不带了，提着还怪重的。您要是不吃，扔了便成。”
她刚要跨出门，突听身后传来一句：“秦姑娘，该改口了……”
她不解地看向顾元澄。
顾元澄笑着慢慢说了三个字：“慕候爷！”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精射出锐利的光芒。
秦瑟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