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跨出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小五跟了上来，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直到走到了前面庭院，小五才开口：“瑟瑟，你说的太多了。”
她不已为意地道：“不这样套近乎，他怎会又说出那么多事来？”
“还是冒险了些，万一他起疑，查到了你的身份，断不会再让世子与你来往。”
“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五一诧：“什么意思？”
秦瑟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像江南第一才女吗？”
小五很诚实地摇摇头：“不像！”
“他又不瞎，连你都看得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些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秦瑟嘴角升起冷笑，“那眼睛，一个个都雪亮着呢。”
“那他为何没有点破？”
她耸耸肩：“不知道，或许是不想慕云锦难堪。”
“对了，哑叔恢复的怎么样？”秦瑟这几日在候府养伤，黑市那边的消息都是通过小五知晓。那日哑叔以帮她引开杀手，自己陷入危险，恰好遇到了正赶来的小五才得以脱险，
“都是些皮外伤，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已无大碍。”
秦瑟放下心来，又问道：“陆隐风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秦瑟的目光将整个院落都扫视了一遍，缓缓开口：“这个顾大人的府邸看起来与一般的江南小宅没什么区别，山石水桥，玲珑别致，可我总感觉有些奇怪，或许是布局不合理，或许是其它的什么，你看这些檐口上的莲花，还有墙壁装饰上的鱼纹，总觉得有点怪异。”
“可能是他喜欢吧。”
秦瑟未语，低头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投向小五，“你离开家这么久了，对家乡的一切可曾有分毫淡忘？”
小五摇了摇头，垂眸，脸上浮上一层伤怀，“那是刻在记忆中的东西，怎么会忘记……”
“所以，这个顾大人一定在撒谎。”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所以必须装作对越国已经没有什么感情，是怕留人口实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秦瑟感叹了一声：“顾大人真不容易，国破家亡、背井离乡，成为敌国的降臣，为敌国鞠躬尽瘁，还要拼命隐藏自己的内心，应付随时可能射来明枪暗箭，我治理黑市都没这么难……”
“我查了查，慕远忠对顾元澄的成见，最主要就是因为他的火器受到了朝廷的重视，神机营风头很盛，自己的五军营却渐渐遇冷，他们两人之间的不睦并不是一天两天，从朝廷一开始赦免顾元澄并授以工部官职开始，慕远忠便几次上书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以至于后来发生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秦瑟听罢，道：“那这个慕远忠为何要把儿子送到死对头的身边呢？他毕竟也是与自己政见不和的人，更何况慕候爷是冷兵器的维护者，而顾元澄却是火器的推崇者，这么做不是打自己脸嘛，他堂堂一个五军提督难道不怕人笑话？”
“那依你看……”
她皱眉：“除非是有很特殊的目的。可是，会是什么呢？”
“别想这么多了，你安心养伤，”小五的眼中划过一缕痛楚，“还是……回家吧，哑叔和师傅都想你。”
秦瑟摆摆手：“我还不能回去，根据那两人的对话，渠桑肯定与广平候府关系密切，广平候府应该牵涉在内。”
“难道渠桑背后的翁主就是慕远忠？”
“还不好说。”秦瑟抱臂，因受了伤的缘故，一点凉风就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小五下意识要起要从身上解一件衣服给她，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衣裳，双手无力地放了下来，不多时又抬起，想要搂住她，在要碰到她的肩头时又顿住，片刻后缓缓垂了下来，手握成拳。
“瑟瑟，你是要提醒世子吗？”他轻轻地问道。
“不，我是要去求证一件事。”
“何事？”
“火烧画舫之后，慕云锦曾捡了一个箭蔟，当时我没在意，直到今天看到射杀李长生的那支箭，我才发现与慕云锦当日所拿的那个箭头极为相似。”
“火烧画舫的是渠桑，也就是说杀死李长生的，极有可能也是他，这么说都与广平候府有关，而他们杀李长生显然是为了灭口，难道说……”小五眉心蹙起，“帮助李长生逃脱的也是广平候府？那……火铳丢失一案便也是他们做的，又杀死疫毒之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与小五分开后，秦瑟便往广平候府赶去，出去时还是申时，回来时天已黑透，刚到门口，见慕云锦风风火火地带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阿瑟！”慕云锦一看到她，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他太过用力，压到了她的伤口，她疼得皱眉：“疼……”
慕云锦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忙将她松开，关切地问道：“对不起，阿瑟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笑了一下。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以为你又出事了！”他的双眼波光涌动，他话音微微颤抖，似乎还未从惊吓之中走出来，“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把府里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没见到你……我准备调集人手出府找你的……”
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望着，感受着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焦灼，还有在看到自己那一瞬间时的欢欣，以及话间的那一丝小心翼翼，他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动物，渴望着被医治，却还要担心着另一个人。
若是今夜之前，她可能还会觉得温暖，但此刻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生硬地道：“我出去办点事。”这样浓烈又偏执的慕云锦太陌生了。
慕云锦似乎还未察觉她的变化，道：“下次不管去哪儿，都要让我知道！”他的话有很强的控制欲，秦瑟眉头皱了一下。
他手一伸，江漓递过来一件披风，他细心地给她披上，生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口中道：“阿瑟，你伤还未好，赶紧进去吧！”
这件披风与自己的身量极为匹配，显然是专门为她而备的，没想到他不仅心思慎密，还这细腻。
慕云锦把打好的结整理了一下，接着她往里走去，“阿瑟去办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