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秦淮河畔格外的热闹,从上午之时,人们就早早地聚在了这里,买莆团的,卖粽子的,还有编彩绳五毒香囊的,布满了整条街市,更多的是穿梭于个各铺子摊位之间的路人们,说闹着,嬉笑着,借着这艳阳日把一切的霉运都晒干,借着这个特殊的节日把一切不顺之事赶走。
秦瑟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里穿梭着,小五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时刻不忘警惕周围环境,人太多了,他有的时候会被人群挤开,免不了提心吊胆,
“瑟瑟,你慢点……”他终于再次追上了她。
秦瑟神情很愉悦,毫不在意地说道:“今日又不是男装,没有人会认出我,放心吧!”
说到这儿,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大戏!”
小五顺着她的手看去,前方乌压压地一片人头,再往里,是一个由几个木桩子搭建的临时戏台,此时正有一个白衣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
小五担忧人太多易出乱子,道:“《混元盒》《白蛇传》,年年都听,无甚新意,不听了吧!”
秦瑟不语,过了一会儿复开口道:“小五,今年让大家都听听吧……”
“你的意思……让他们去黑市?”
“嗯!”秦瑟点头,“黑市总有许多人,是来不了这金陵城的。”
小五知道她的意思,黑市里有许多老弱病残,连出门都不便的,怎么能跑这么远来过节,更有一些,是不能站在太阳下面的人。
“好,我去办!”
二人一起走了过去,秦瑟去听戏,小五到后台去找戏班班主。
她凭着灵敏的身子很快就挤到了台前,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台上人的表演,戏子正在唱一曲《白蛇传》,一身白衣包裹着修长的身段,戏妆很美,声音很好听,唱功也是了得,时不时博得台下的阵阵掌声,秦瑟也跟着高声叫好。
台前人听得开心,后台人笑得开心,
戏班班主一看到那一大串铜钱定金,那本来就细小的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公子您放心,我们一定唱得漂漂亮亮,让大家开开心心过个端阳节!”
小五依旧是淡漠语气:“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到了时辰自有人来接你们。”
“是是!”遇到个这么大方的主,哪怕就他这儿等上他三天三夜也不亏啊!
“记住,万不可泄露出去!”小五再次叮嘱,转身离去。
“公子您放心吧……”
待贵客离去,班主赶紧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枚一枚仔细数着,小半盏茶过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数好的钱收入怀中,琢磨着散场之后,请大家去“飞宏居”酒楼去吃顿好的,给大家鼓鼓劲儿,晚上那场子卖力一点。
“飞宏居”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菜品一流酒水独特,就连最普通的‘雄黄酒’都能做得别具特色,所以每年的这一天,这里定是门客爆满。
其实江漓挺不喜欢这里,准确的说她是不喜欢她家主子喝酒,可是没办法,到了这一天,整个大明恐怕没有人不喝酒的。
“世子……”江漓站在门口,看着已经人满为患的大厅,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您怎么突然想来这里,也没有提前预定,这都满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慕云锦却是不以为意地往里走:“阿漓,你嫌平日在府里吃饭时不够冷清吗?”
江漓无奈只能跟了进去,不出所料厢间早已订满,二人只能在大厅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之后点了一壶雄黄酒,几样特色小菜。
今天这飞宏居,比平日摆的桌子更多了一些,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也比较近,就算环境如此嘈杂,还是能听到邻桌的谈话声。
“真的?”
“哈哈,真是太好了!”
慕云锦刚端起酒杯,邻桌忽然传来高声喝彩之声,夹杂着喜悦与激动,他不由地转头过去。
那桌坐了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子,其他皆为男子。一个圆脸细眼略上年纪的男子道:“自然是真的,定金我都收了,要不怎么请得起在这种地方吃饭。”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有些忧虑:“可是,听说黑市那儿很可怕……”
又听一人道:“咱们唱这一场可比平时游街串巷一个月都强,再说了咱们又没得罪黑市,怕它作甚?”
圆脸男子道:“正是,黑市虽然名声不好,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既然班主您这么说,那还有啥可担心的,大家吃饱喝好,下午好好唱它一场!”
听到这儿,慕云锦大概了解了,这应该是一个野戏班子,受黑市之约去唱戏。
黑市……
忽然,他眼底浮起利芒,嘴角勾起笑意。
江漓知道,每当他主子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便是有什么算计了,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公子,可是又有了想法?”
慕云锦淡淡一笑,捏起酒杯送到唇边:“阿漓,看来公子我要深入虎穴了!”
语落一口饮尽杯中酒,江漓那声“您少喝点!”堪堪地卡在喉咙。
得,江漓无奈地叹气,似乎又想起上次他喝了一小杯酒大醉几天几夜的场景。
“您要去黑市?”想到这儿她更不开心了,“那么危险您还喝酒?”
慕云锦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酒不错!”将酒杯放回属于它的位置,他又摆正了身前的碗筷,这才复拿起筷子。
江漓没好气地道:“您打算怎么去?听说那地方的防卫可不输皇城,一层又一层的盘查,一旦被人发现,命可就没了!”
慕云锦道:“世子我有那么笨吗?”语落目光轻轻地瞟向邻桌,眼中的笑意渐渐变成狡黠的亮光。
邻桌那个唯一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侧面射来的不友善目光,扭头望去,却只见一个低头吃菜的俊俏公子,便道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们吃完饭往回走,一路都感觉到如芒在背。
一直到她为下午场做好准备,穿好戏服画好妆,这种感觉都没有消退。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拆戏台装车,她一个女子帮不上什么忙,便走到一旁街角树荫下站着。
可这时,背后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猛地转头过去,看见一个明媚的少年公子冲她扬起了唇角,那笑意让她感觉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