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担忧没错,慕云锦确实是时刻都在找机会要除掉秦瑟,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除掉黑市。
在他的认知中,黑市是一切罪恶的孕育池,它是一个不应该的存在,可为什么它偏偏又存在呢?还存在了这么多年?
“世子,顾大人说过,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有它的道理,你就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江漓靠坐在水榭的弓形石栏上,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有点生无可恋。
慕云锦从白色小瓷罐里捏了一小把米饵洒入池子里,很快就有五颜六色的锦鲤游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吃鱼食,他看着那些欢快的锦鲤,眼中似乎也映上了这种光彩,有些闪动的,混乱的光彩,“可师傅也说过,黑市所做所为都有悖伦理纲常、法度道德,是错的事情。错的事情,不应该被清除吗?”
“您这不都已经在做了吗?”江漓没好气地嘟囔着,“要是有时间,您还是想想流连院的事情吧,候爷可是让您赶紧处理了。”
慕云锦垂眸,眼中的的迷茫变成了清芒,“他从来都是这么在意世人的眼光……”
“别说候爷,我都觉得您买下流连院有点欠妥,若是顾大人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顿训斥。”
“阿漓,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阿漓想了想,道:“好像是候爷要把您送到神机营的时候,怕您在那边被人欺负了,把我拔调给了您当护卫。大概有……”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四年?不对,是六年?”
慕云锦看着她明明伸了五根指头,却依旧把五给漏掉,无奈地道:“是五年!”
江漓摸摸鼻子,道:“您问这个作甚?”
“五年啊,我在那里竟然呆了五年。”慕云锦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视线穿过细密的雨帘,投向远方,“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情……”
“您到底在说什么?”以江漓的脑袋,实在是根不上她家主子的思维。
慕云锦的视线收回:“没什么,你去办吧,就按父亲的意思,尽快出手不论价格。”
“好,我这就去。”江漓起身,刚走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
“过两日就是端阳节了,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了,要不您想想如何过节?”
慕云锦背对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端阳节……梅郎会如何过呢?
端阳节前几天,金陵城难得地放晴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端阳节是个恶日,
要把这个节过好,该有的习俗一个都不能少,这样才能保证把一年的邪气恶事都给驱尽。因此大家早早地开始准备过节的事宜,采艾蒿,备兰汤,做彩丝等等……
秦瑟也不例外,甚至这一天,她过得比别人更加的庄重。
她一大早就在房中未出,小五眼看着约好出门的时间到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瑟瑟,这都要到下午了……”他抄手靠在门边,就算心里急,表面上依旧是沉稳不惊的样子。
里面没回音,他耐着性子又喊了几遍,这才听到“吱呀”门开的声音。
转头过去,他的神情僵在脸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后,他才轻喃出两个字:“瑟瑟……”
她今日施了粉,薄薄一层,透着淡淡的红晕,更显得肤如凝脂,脸颊上扫了清新红润的桃花妆,一点红唇更显得娇俏可人。
平日里有些散乱的眉毛也用石黛描的整齐细长了些,如柳叶,轻轻地拂在某人心头。
身上穿了藕粉色紫腾木莲刺绣外罩,腰前八宝流苏璎珞飘带,头戴银色嵌珠绾丝流苏发冠,耳上点缀了一对粉蝶明月珰,与她的妆容相互响应,更衬得整个人明艳亮丽了不少。
小五有些呆了,虽然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换上女装,但每一次他都依然会感到震惊,不知是因为她那眉目如黛唇若樱,还是因为这身美丽的衣裳。
秦瑟没顾得看她,一边把头上的步摇扶正,一边又忙着扯扯帔子上绞在一起的带子,脚下还不忘踢开宽大的裙摆,防止自己踩上。
这才抬眼看到他,有些不开心:“怎么?你也觉得我岁数大了,衬不起这身装扮?”
小五忙低下头去:“哪里,瑟瑟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漂亮……”说完最后两个字,他低下头去,掩住了眼底的波光。
“要是五年前你这么说我还相信,”秦瑟嘟着嘴,越发衬得可爱娇丽,“今年我都二十有三了……”说完咂咂嘴,似在叹岁月不饶人。
说到这儿,她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张年轻略带点稚气,似乎永远都被阳光照耀着的男子的脸,在心底又叹一声年轻真好!
正在这时,哑叔抱着一把艾蒿过来往门角放去,小五缓过神来,忙侧身让了让。
“先去哪里?”小五轻轻地帮她把搅在一起的飘带理顺。
“去秦淮河走走吧!”秦瑟说着跳下了台阶,可是她似乎忘记了今天穿了大裙摆的女装,一下子踩到了裙脚,趔趄了一下。
“小心!”小五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她。
秦瑟叹了一口气:“难得这端阳恶日要驱邪避凶,想要脱掉旧衣服讨个吉利,可是……做了太久的坏人,一下子还真不习惯。”
小五心中莫名一软,这么多年她一直以男装示人,扛着黑市的重担也扛着黑市的罪恶,总是会累的,也想要做一次不一样的人,过一次不一样的生活。
“走吧……”她再次整理了衣服,“去逛逛这热闹的金陵城!”说完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希望今天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
俗话说得好,人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