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瑟迷糊了片刻,“什么!”
她一骨碌爬起来冲了过去,便见到小五持刀对着塌上的病人,此刻慕云锦已经醒来,只不过还是很虚弱,勉强撑起着上半身。
她已换回往日的男人装束,慕云锦一见便惊坐起来:“梅郎!”
“还梅郎呢!”沈晚秋打趣道,“昨天你可是一直喊着姐姐呢……”
慕云锦一震,随后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自己确实是被一个女子所救,没想到竟然是梅郎,再抬头看去,那个女子清丽的面容和此时的人慢慢重合,果然是她。
也不知他此刻心中是何种心情,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来回交替。
秦瑟不理他,径直走向小五:“小五住手!”
小五回过头来,那狠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关切无比:“瑟瑟,听说戏台坍塌,你没事吧?”
秦瑟点点头:“我没事。”语微顿,接着道:“是慕云锦救了我。”
少时的沉默,小五开口:“可是,他是我们的敌人,你不该心软。”
不待秦瑟开口,慕云锦的声音冷冷传来:“不错,梅郎,你不应该救你的敌人,因为就算你救了我,我还是一样要抓你!”他的情绪已经有所恢复,神情变得冷厉了些。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可无奈太过虚弱,脚一沾地身体晃了两下险些倒下,好在沈晚秋一把将他扶住。
“这是喝了多少呀,到现在都站不稳!”
秦瑟怔住:“沈姑娘,你这话何意?”
沈晚秋笑道:“他呀,从昨儿个晕到现在可不是什么伤太重,是酒喝太多了……”
咔嚓!头顶一道响雷。
“可他……”秦瑟似乎还想再找点什么证据来佐证她昨晚是真的在照顾一个性命垂危的人而不是一个醉鬼。
沈晚秋将慕云锦硬生生地按在塌上:“可他确实伤得不轻,好在底子好,若是换了旁人昏迷个三天五天都有可能,哪像他才半个时辰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秦瑟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要冒烟了。
慕云锦虽是被按了下来,可依旧是一脸倔强,目光中的敌意非常明显。
“瑟瑟,不若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小五举起柳叶刀向慕云锦砍去。
“师傅没教过我杀自己的恩人。”秦瑟的声音不急不徐徐,异常的冷静。
小五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道:“可师傅也没说过,要救自己的敌人。”
“谁稀罕你救!”秦瑟还没开口,又被慕云锦抢了先,“若早知是你,我宁愿死在黑市,也绝对不会沾上你罪恶的双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骄傲地抬着下巴,苍白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清澈无比。
“这样对救命恩……”沈晚秋慵懒地靠在旁边的桌子边上,摇着手中团扇,“哦不对,是姐姐,是不对的……”
这沈晚秋几次在他面前提“姐姐”,他脸上更加的挂不住了,憋了半天,挤出一句:“昨日是我唐突了。”
“她本就长你几岁,喊声姐姐你也不吃亏!”沈晚秋依旧是眸含笑意。
“他不配!”这回,还没等慕云锦开口,小五倒是抢了先。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秦瑟,也不知是在询问还是在等着什么。
“小五……”秦瑟斟酌片刻,还是开口,“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将他救下,可不是等你来杀他的!”她目光微冷,语气渐凉。
小五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滚着,他垂下眼眸半晌不语。
见状,她语气又缓和了下来:“你放心吧,我自有我的用意!”
小五终于缓缓放下刀,秦瑟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可真有意思……”沈晚秋咯咯一笑,“一个救了自己仇恨的人,一个救了仇恨自己的人,因缘际会,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沈姑娘,今日之事多谢,我还有些别的事情,改日再来。”秦瑟不想再与慕云锦有什么纠葛,与沈晚秋拜别。
“站住!”沈晚秋还没开口,慕云锦倒是拦住了她,“你不能走,今日我一定要抓你归案!”
说着竟站了起来,向秦瑟扑去。
“恢复的可真快呀……”沈晚秋不由地又是一番赞叹,说罢陶侃秦瑟:“如此深厚基底的人,与梅郎为敌可真是个麻烦事儿……”
小五再也无法忍受,抽刀挡在他的身前:“你若再动一步,我就叫你血溅当场。”
秦瑟目光如剑般射向慕云锦:“我今日救你是因为良心,可我的良心并没有多少,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极限,后果,你承受不起!”字字锋利,句句冷酷。
“今日我救了你你亦救了我,两恩相抵,谁也不欠谁的,可……”慕云锦明亮而又执着的目光,将她的冰冷锋利的目光紧紧包围,“你欠我师傅的,欠金陵百姓的……我还是会讨回来!”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火铳不是黑市所盗!”秦瑟的声音压低了些许,可语气中的怒火与杀意却越来越浓。
若非是他那坚定而执着的目光,若非是他的一身正气,或许她的底线不会一退再退。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知为何,此刻他竟然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的否定她的话。
“就凭她是黑市梅郎!”沈晚秋似乎也没有耐性,手中团扇往塌上一丢,“她若想要火铳,你神机营的火器库都能给搬空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儿只偷一支回来?”
这话说出后,慕云锦半晌未语,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每次都给自我否定了,可从别人的口中,还是金陵城最有名望的神医口中说出,就又不一样了。
片刻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你与梅郎是朋友,自然为他说话。”对于这个实打实救了自己的人,他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更何况这人可是家喻户晓的名人,该有的尊重不能少。
沈晚秋眼角一挑:“不不,我与她可不是朋友……”说着走到他的身边,一只手往他肩上一搭,另一只玉葱手指轻轻地挑起他的下巴,“与世子爷你嘛……倒是可以成为朋友……”
秦瑟额上又是两条黑线。
突来的亲昵让慕云锦身体一僵,差点忘了,她是神医,亦是勾栏女子。
慌忙退开,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痛呼哭喊。
沈晚秋立刻敛身向外走去,所有人都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