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金屋露端倪
杨千紫2024-05-21 09:422,758

锦越大气都不敢出,细细打量着这间极尽奢华的金屋。

桌椅床榻皆镀了一层厚厚的金,桌上摆着成套的纯金茶具、餐具。案几上依次摆放着金笔架、金笔、金砚台、金香炉、金摆件,连宣纸都是洒金的。床上挂着金钩,金色帷幔,铺盖皆是金色缎面。

看得久了,锦越不由揉了揉眼:“富贵是富贵,就是挺费眼的。”

银朔唇角微勾,看向锦越的目光中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床边放着一张四方高几,上面摆着一枚金珠。锦越有些好奇,走过去小心地拿起金珠,见金珠的材质有些罕见。并不是黄金、水晶、珍珠一类,外表是金色,里面却鲜红如血。

锦越将金珠放了回去,正要说话,金珠突然发出亮光,随后在墙面上投射出画面。

画面之中,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透过精致的镂花雕窗照了进来,照在案几上放着的一把白玉古琴上。古琴旁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铜香炉,缕缕轻烟弥漫,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房间一侧是雕花的红木大床,精致的床幔轻轻飘荡,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宛如仙宫一般。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无比,绚丽夺目。

梳妆台上的铜镜中,映出少女秀美的容颜,便是此间闺房的主人,阿莼。

阿莼起身走到窗边,她的腿上泛着金光,昭示着金鲤的身份。她轻轻推开窗户的一条缝,向下望去。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上有亭台楼阁,下有抄手游廊。整个院落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一名家丁正引着一名年轻男子从鹅卵石小路上走过,往正厅的方向去。阿莼从未见过此人,不由心生好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男子突然抬头,对上阿莼的眼眸,如墨般的眸子中泛起淡淡的笑意。阿莼愣住,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慌乱地关上窗户,回过身来,已是满脸羞红。

后来阿莼才知道,那男子名叫知意,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出身平民,父母早亡,靠自己的本事考到不知寒,才到家中来拜访。

阿莼的丫鬟都说,知意是来打秋风的,阿莼却觉得不然,他有一双那样纯澈的眼眸,又有一个那样好听的名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知意又来过几次,阿莼也跟着父母,与他一起吃过几次饭。当着阿莼父母的面,知意总是低头少言,在阿莼父母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与阿莼偶遇,并送她些充满暧昧气息的东西。

有时是一支亲手打磨的发簪,有时是一张写满心事的信笺,有时是一盒胭脂,有时是一颗红豆。两人极少说话,目光流转间,却胜过千言万语。

一年后,知意去龙门渡参加春闱,却没有跃过龙门。

他本该启程回家,准备下一次春闱,或者放弃,像其他平民一样生活。却特意绕路,再次来到广陵,以感谢为名,登门告别。

那本该是阿莼和知意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短暂的相遇,只是少女怀春的一场绮丽梦境。

告别时,知意却偷偷递给阿莼一个话本,那是凡间颇为流行的话本,《墙头马上》。

闺中少女与俊朗少年隔墙相望,一见倾心,相约私奔,几经周折,终成眷属。话本之中,少年问“为谁含笑在墙头?”,少女答“莫负后园今夜约。”

阿莼看懂了,于是当天夜里,两人后园相见,携手私奔。

不知行了多少个昼夜,阿莼跟随知意来到西海边境的一座小城桐城中,这里一片黑暗,没有广陵城的“太阳”,没有望族的夜明珠。

知意捉了只水母做成灯,为阿莼照明。

两人来到知意的家。带着虫眼的木板钉成的院门内,几间低矮的瓦房,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压得阿莼有些喘不过气。

看出她眼中的失望与无措,知意一遍遍向她保证,有情饮水饱,只要两人相爱,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有朝一日,他会为阿莼造一座金屋,将她金屋贮之。

阿莼欢喜极了,却不知那个曾许诺“将阿娇金屋贮之”的人间帝王,最终和阿娇走到两两相忘的结局。

阿莼便在这样的哄骗之中,在用红漆刷了刷的新房中,与知意成了夫妻。

这一年,知意果然对阿莼体贴有加,尤其在阿莼有孕后,更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手中。很快,阿莼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与她一样,是金鲤血统。

阿莼本来听说,平民常有重男轻女之事,担心知意因自己未能生下儿子不喜。

谁知知意抱着两个女儿亲了又亲,感激之语与情话说了一夜,并让阿莼给两个女儿起名。

阿莼这才放下心,给两人起名念念、牵牵,想着自此以后,丈夫和女儿就是自己的牵念,便在疲累之中昏睡过去。

再醒来,却觉得腰背被硌得生疼,喊知意的名字无人回应,两个女儿也不在身边。

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茶是冷的,饭也是冷的。她满心疑惑,摸索着向门口走去,开门时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

金屋之中,锦越和银朔看着金珠中的画面,陷入沉默。从阿莼惊愕的眼神中,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她悲惨的结局。

下一刻,金珠中画面变化,门从外面被打开,微弱的烛光中,锦越勉强看清了阿莼所在的房间。

那是一间破旧的北房,昏暗潮湿,连一扇小窗户都没有,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透过门向外看去,藤萝蔓延,野草疯长,到处透露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

门外之人手持荧珠,一脸狞笑,并不是知意,而是个大腹便便却衣着锦绣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嚣着知意收了他一大笔钱,将阿莼“接客”的第一夜卖给了他。

在那个如噩梦般的夜里,从中年男人的污言秽语中,阿莼拼凑出了真相。她以为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知意早已有心上人,名叫唤春,但唤春的父母极为贪财,嫌弃知意父母早亡,将唤春另嫁高门。

谁知唤春嫁过去的第三年,丈夫身染恶疾,不治而亡,唤春被从高门赶了出来,灰溜溜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斯言回了桐城。

知意对唤春痴心不改,再次提出求娶唤春。这次,唤春的父母答应了,但要一大笔彩礼。

知意偶然得知,金鲤女子气运绝佳,凡是能够一亲芳泽之人,都能获得一月好运,便动了诱拐一名金鲤女子的心思。

他买了许多凡间的话本故事,收起自己市侩的小人嘴脸,学着故事中的谦谦君子,一步步接近阿莼,抱得美人归。

阿莼生下金鲤血统的双胞胎女儿,知意欣喜若狂,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待阿莼气运散尽,便让念念与牵牵,继续接客。

阿莼万念俱灰,想要带着念念与牵牵逃跑,却被知意用带着法诀的骨钉穿透手心脚心,钉在床上。

从此,她的生活便被困在那个小黑屋里,被一个个想要获得好运的男人们压在身下,整整十五年。

她的两个女儿渐渐长大,每日在“客人”走后,她们会端着水盆进来,为她擦拭身体。

她身上的金色渐渐淡去,光洁如玉的皮肤渐渐皲裂,乌发如雪,黑眸无光。她还活着,却好似已经死了。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半晌,锦越才回过神来:“真可怜。”

银朔也跟着叹了口气:“传言金鲤一族,泣血成金珠,这枚金珠,想来就是这位名叫阿莼的金鲤女子泣血而成。可这枚金珠为何会在此处,金屋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锦越轻轻抚摸着金珠:“不知道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怎么样了。”

锦越突然感觉到,指尖传来微微的震动:“这枚金珠好像会动。”

银朔也走上前抚摸金珠,同样感受到指尖的震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整个金屋剧烈晃动起来。

天旋地转之中,银朔下意识抓住了锦越的手。

一片耀眼的金光出现,锦越与银朔看向金光,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继续阅读:第57章 子系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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