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整个桐城都陷入沉睡。
锦越敲响了斯言的房门,斯言打开房门,锦越闪身进去:“银朔。”
银朔成为斯言之后,一直被唤春关在房间里,并被设下了与外界隔绝的法阵,要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跃龙门做准备。
他却清晰地听到本该隔绝所有声响的法阵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银朔推开窗,收了法阵,看到知意正在对女儿念念、牵牵发火。
牵牵低垂着头,神色害怕,与银朔在金珠画面中看到的一般无二。银朔看向挡在牵牵身边的女子,那个穿透结界的声音,便是她的声音。女子虽是金珠画面中念念的容貌,银朔却一眼看出她的灵力气场与锦越一模一样。
银朔由此知道,锦越也进入幻境,成了念念。
银朔果断出手,阻止知意对锦越动手。此举落在斯言的母亲唤春眼中,令她十分不满。唤春找到银朔,再次提醒他,不要因俗务分心,不要趟金鲤母女们的浑水。
银朔不能在人前与锦越交谈过多,在锦越埋葬了阿莼后,叫出锦越的名字,与她相认,并约她夜里在房间“私会”。
银朔告诉锦越,他曾试着用各种方式打破秘境离开,却毫无作用。
甚至他曾经试着用“自杀”的方式离开幻境,毕竟他是龙族,除非龙丹被销毁,否则便不会死去。可他以水剑刺入自己的心口后,只是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依旧在斯言的房间,“斯言”的心口毫无伤痕,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和锦越,被困在了这个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的秘境之中,除非找到破解之法,否则无法出去。
如果他们无法走出秘境,那念念与斯言的人生,就会成为他们的真实人生。
锦越长叹一声:“我还想帮牵牵,现在看来,是自身难保。”
银朔交给锦越一个小瓷瓶:“这是能够让脸上的伤口愈合缓慢的药膏,你们先用着,能多拖延几天。别怕,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锦越故作轻松点了点头,接过小瓷瓶回了房间,心中却颇为凝重。
桐城受西海管辖,西海乃是四海之中阶级与户籍制度最为严格的,桐城户籍的平民,除非嫁到外地,否则不许在外地长时间逗留。
学生、商人到外地游学、经商,皆需要有户籍地官府出具户籍证明和推荐信,并有外地学堂或坊市的文书。
阿莼被“拘禁”,无法回到广陵,阿莼的女儿们,虽是自由身,想要离开桐城却也难于登天。
此后几天,锦越与牵牵因为涂抹了银朔给的药膏,脸上的伤口不仅未见好转,看上去却似乎更加明显。知意心中焦急,烦躁不已,除了骂阿莼和念念、牵牵,也别无他法。
唤春将钱财视作阿堵物,是个真正的风雅人,每日只知吟诗作画,外加催促儿子用功读书。她对家中营收开销概不操心,自己和斯言的吃穿用度,却样样都要最好的。穿金戴银、珠翠满头不说,光一屋子的锦绣,便价值千金。
桐城其他的人家,男子或经商、或打工、或种地。知意自阿莼接客以来,没干过一天正经营生。
如今阿莼一死,家中没了进项,唤春仍今日要买金,明日要买珠,花钱如流水,知意便觉出愁来。可他不忍委屈自己的心尖人,便又打起两个女儿的主意。
念念与牵牵虽为双胞胎,但长相并不十分相似,念念长得更加清秀,像一幅浅淡空灵的写意图,牵牵则更为艳丽,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两人的长相各有千秋,可在桐城这样的世俗之地,牵牵的长相更受欢迎。连桐城的首富王老爷,都对她颇为上心。
知意便打起了让念念先接客给家中赚快钱、待牵牵养好脸让她专门伺候王老爷这种富户赚大钱的如意算盘。但让云英未嫁的女儿接客,传出去未免太不好听,最好先给念念找一个容易控制的夫婿……
如今的“念念”锦越却对此浑然不知,刚刚结束了第一百零六次离开幻境失败。
晚饭之时,知意难得允许锦越和牵牵与他们一起吃晚饭,锦越满脑子都想着离开幻境的事,吃得心不在焉。银朔的目光落在锦越的碗里,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晚饭后,锦越照例和牵牵一同去洗碗,却觉得格外困倦,呵欠连连。回房间的路上,还迷迷糊糊撞到银朔怀里。
银朔余光瞥见唤春正站在窗前,向这边看来,只是轻轻扶了锦越一把,道一句“小心”便径直离开。
饶是如此,唤春仍不放心,到斯言的房间中,借着讲西海水君之事敲打银朔。
西海水君的祖父在发妻死后续娶了一位嫁过人且有女儿的妻子,她的女儿也被封为公主,与西海水君的父亲一起长大。
两人暗生情愫,但碍于名义上的兄妹关系,无法名正言顺成婚,却生下一个儿子。西海水君的父亲曾想废掉西海水君的太子之位,让私生子继位,西海水君与私生子争斗多年,艰难上位,因此痛恨兄妹生情的不伦之恋。
唤春的眸中满是警告:“西海水君的父亲与那位公主,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兄妹就是兄妹。在西海,兄妹生情,便是自断仕途。”
银朔神色复杂,半晌开口:“我知道了。”
半夜,锦越睡得极沉,直到感觉有人趴在她身上,才猛地惊醒。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锦越看不到身边人的脸,但从他的喘息声中听出是个男人,当即抬脚,向男人的“命根子”处狠狠踹去。
知意不知道如今的念念是锦越,下的药的分量不足以完全压制锦越的灵力。故而锦越这一脚,虽失了些准头,却也狠狠踢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哎哟着摔在地上,锦越起身,点亮了房中的灯烛,见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入目是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的床单、被子,红色的床幔、床纱,虽有些简单,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洞房花烛的装扮。
男人挣扎着站起身,抓起一旁剪灯花的剪刀,直冲锦越而来。一道灵力猛地推开门,落在男人身上,男人再次摔到地上。
银朔从门外进来,随手关上门,锦越叉着手看着男人:“敢打我的主意,活腻了吧。小弟,教训他。”
银朔见锦越指的“小弟”竟是自己,微微愣住,锦越也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刚要说什么,只见银朔真的抬脚狠狠对着男人补了几下。
门外传来一阵衣服的窸窣声和脚步声,银朔将男人一脚踹晕,踢到床下。
锦越拉着银朔,准备从后窗逃跑,却反被银朔拽住:“别躲。”
银朔拉着锦越,倒在床上,挥手将自己和锦越的外袍脱掉,扔到地上,俯身靠在锦越上方。
锦越刚想说话,银朔做了个嘘的动作,落下帷幔。
知意和唤春打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族老。
房内红烛摇曳,男人的外袍和女人的衣裙交织,堆在地上。两人的黑发蜿蜒,交缠在一起,从床幔间垂下,帷幔晃动,隐约可见床上一双交叠的人影。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