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锦越大半天的巷子,在清尧的带路下,不过片刻便走回了大路上。
这一路上,清尧断断续续介绍了许多泗津的见闻,诸如哪条商铺街最适合学子采买日用品,哪里的吃食最好吃……他都介绍了个遍。
吃喝玩乐是清尧的强项,锦越并不意外。令她惊讶的是,清尧竟然对泗津的望族也打听了不少,尤其是其中最有权势的子、辰、午三大家族。各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刚才那些少年,便是他们的子弟,是整个泗津水族精怪都畏惧的存在。
当然,他没说子、辰、午之上还有个壬家,更没说,他就是壬家的少主。
听他说完,锦越挑了挑眉:“方才那些欺负你的少年,便是他们的子弟?”
清尧没料到她一下就猜到了,一时不敢继续往下说,生怕她再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什么异常,于是话锋一转,出口的话成了:“呜呜阿越,我在泗津只能靠你了。当然,你也要靠我!只要我们夫妇一体,什么家族都不怕!”
锦越一眼看出他在岔开话题,却当他是害怕,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一眼,但想到他刚刚才挨了揍,还是不忍心说重话,便点了点头:
“走吧,先带我去学堂看看,然后熟悉熟悉泗津,这里可是我们日后的‘战场’!什么三大家族,只要我们变得够强,没人能欺负我们!”
虽说清尧是带路的,但他全程几乎是被锦越拉着走的,二人雄赳赳气昂昂,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泗津学堂的大门前。
学堂门前排着不长的队,据说都是从各处来入学的。新学子们都要验过榜帖方可进学堂,是以锦越变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可是快到她时,她却犯了难。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身旁的清尧,不由在心中叹气。
她一个小河沟来的穷学子,和先生说带了个书童,听着总感觉不太可信。
果然,到她时,在门口验榜帖的先生一见她和身旁的清尧,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一时竟连榜帖都没接。
“先生?”锦越有些尴尬地唤了一声。
她和清尧交换了一个眼色,正想着要不商量个别的借口时,清尧朝锦越拍了拍胸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我的。”
他话音刚落,先生已然回过神来,拱着双手上前,然而还不等先生的话出口,清尧抢了一步托着先生的手,笑嘻嘻地自我介绍着:“先生,她虽家贫,但为人仗义,所以我跟随左右做她的书童!你……就叫我小清吧!”
两人手掌相对的瞬间,先生一怔,掌中竟多出几张珠票!
他有些惶恐地抬头,却见清尧正在给他挤眉弄眼,又暗暗摇头。如此这般一番操作下来,先生纵是再迟钝,也知晓此时不该朝这四大家族之首的公子作揖行礼,于是便直起腰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珠票揣进了袖中。
清尧得意地往锦越身后一站,便听得先生开口:“人不学,不知理。我等水族精怪亦然。你既有仗义之心,又勤奋求学,将来必有作为……”
锦越震惊于先生居然轻信清尧这胡言乱语,又被这寄语所感,心中一时深深感慨这才是先生该有的模样。她恭敬听着,等先生说完,验过榜帖,又向先生行了个大礼,才拉着清尧进了学堂。
绕过前院,便是一间不大的院子。月色幽然,照明的萤光已经变暗。昏暗的光线下,一间间小房子鳞次栉比,这是泗津学堂的校舍。
校舍以先生的房间为中轴,以左是男子的校舍,以右是女子校舍。书童统一入住偏院的书童房,非上课时间不可踏入学堂。
泗津学堂规矩极严,凡是在学堂中进学者,无论平民还是望族,平日都要住在校舍之内,唯一的区别是,平民的房间上没有标识,望族的房间上刻有家族的徽印。
锦越暗暗记下方才欺负清尧的那三个世家子弟的房间位置,进了校舍放好背囊后,悄声又出了门。
路过先生的房间时,她远远看见有几名先生正在房中查看学生们随堂测试的情况,便缓缓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先生的房间窗下经过,向左边走去。
还有一步便要离开时,头顶传来吱呀一声,先生从房间内打开了窗户,将一杯冷了的茶随手倒出,正倒在锦越的衣裙之上。
锦越不敢吱声,待窗户再度关上,便迅速跑了过去。
很快,她找到了那几个欺负清尧的几个世家子弟居住的房间,她拿出早已备好的泥丸,蹑手蹑脚地从每个房间的窗缝之中,将泥丸塞了进去。
那泥丸味道极臭,散发出淤泥的腐烂味道。几乎顷刻间那房里便响起了少年们的作呕声,没多久,他们便捏着鼻子全朝另一个方向的房门外冲了出去。锦越憋着笑,飞速溜到校舍的池塘边,就着池塘的水,仔细地洗了手,确定手上已经没有泥丸的味道才弓着身子准备离开。
可不想她刚摆尾,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险些跌倒。
锦越稳住身形,定睛看向绊住自己之物,竟是条黑乎乎的小蛇。
锦越素来畏蛇,唬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却见那小黑蛇的蛇身之上竟有许多面目狰狞的伤口,都是些未痊愈的新伤。锦越本想离开,却觉得心里有些堵得难受。
片刻后,锦越却俯下身去,将小黑蛇轻轻捡起,她心里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连眼皮也跳个不停,却不知何故。
锦越觉得实在蹊跷,又听到某个房间中传出咳嗽声,担心很快有人醒来。来不及细想,锦越强忍着害怕,将小黑蛇抱在怀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锦越回到房间,将小黑蛇放在自己的床上,拣着手边有的几种伤药,给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让他睡在自己的枕边,自己也跟着睡去。
次日,日光渐渐亮起,照进房间,床榻上的锦越仍在安睡。
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锦越从梦中醒来,听到外面的声音,猜到是自己昨夜做的好事,一阵暗喜,正要下床去看热闹,却感觉有些不对。
锦越向身侧看去,身边竟睡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受伤男子,那人面色惨白,眉头微蹙,相貌却十分俊朗,竟是当时在清河与黑市遇到的北海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