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奴市藏暗网
杨千紫2024-05-15 09:353,719

不夜天的尽头,是三百三十三坊的最后一坊,奴市。与前面的热闹明亮截然不同,阴暗的氛围笼罩着这里,如同散不去的阴霾。

奴市的奴隶也分三六九等,上等奴隶是相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多是家中艰难、被家人卖出换钱的平民女子,也有家道中落或家中获罪的望族与贵族女子。

这些女子按照身价从高到低站成一排,供客人挑选。她们既可能成为贵族与望族的丫鬟妾室,也可能成为平民的妻子,更有甚者,会被花楼的鸨母挑中,沦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歌姬舞女。

中等奴隶是年龄偏大或偏小的女子与青壮年男子,他们的归宿,多半是富贵人家或街坊集市的粗使奴仆。

下等奴隶是年迈的男子,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价值,像牲口一样被随意挑选,常常是买家购买上等和中等奴隶的赠品,结局多是老病交加后被随意遗弃。

所有奴隶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惧和对生活的绝望,他们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他们的信息,姓甚名谁,年龄几何,有何长处,来自何处。

对他们感兴趣的买家,便会仔细检查他们的身体部位后,与卖家讨价还价。

盈星便莫名其妙穿着盈月为她挑选的那套桃红色衣裙出现在这里。

她本在锦绣坊试衣间里试衣服,换好衣服后想要打开门锁出去。可她拨弄门锁,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反而是试衣间后面的墙发生转动,露出一间密室。

盈星走入密室,墙面突然自动转了回去,她被关在密室,也就是锦绣坊的仓库中。

盈星想要寻找出去的办法,却意外走入传送法阵,被瞬间传送到了奴市之上。

来往的买家看着盈星,神色愕然。

金鲤一族眼高于顶,对奴市这种腌臜之地嗤之以鼻,听到名字都觉得脏了耳朵。故而奴市虽在广陵城内,却不受金鲤一族管辖,从未有过盈星这样的金鲤族人贵步临贱地跑到奴市来。

盈星正想离开,一位中年望族女人(伯渔)突然气喘吁吁跑来,一把抓住盈星,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道。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的男人,被我捉奸在床!莫不是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了吧?”

盈星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穿着颇为贵气的伯渔。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盈星试图解释,伯渔却更加不依不饶,一把扯住盈星的头发:“认错?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金鲤女子,四海之内也找不出几个!”

众人都在一旁看热闹,不明所以地对盈星指指点点。

奴隶们有的神色木然,有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他们身世悲惨,更喜欢看比自己更悲惨之人。

盈星突然想到先前曾听人说过,有些专门拐卖年轻女子的拐子,便是用这种办法,把年轻女子当街带走,顿时毛骨悚然。

盈星大声辩解:“我不认识她,她是骗子!我是广陵城中盈氏庶女盈星,在不知寒求学,这是我的腰牌!”

盈星从袖中摸出不知寒的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不知寒”与“盈星”。

盈氏乃是广陵城的世家,不知寒更是声名在外,顿时,众人对望族女子产生了怀疑。

“这腰牌看着不像假的,若真是不知寒金夫子的学生,怎么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是啊,盈氏也是世家,即便是庶女,也不会自轻自贱到与望族已婚配的男子纠缠不清吧。”

眼见众人产生怀疑,伯渔也有些慌。

在她的预设里,像盈星这种世家闺秀,脸皮最薄,碰到这种事,估计慌得不行,一般只顾着哭,哪里还能保持清醒,为自己辩解。

盈星趁机甩开伯渔,准备离开。

一名中年望族男子(仲樵)却边慌乱地系着衣服,边跑过来,一把将盈星护在自己身后,装作无意扫了一眼盈星手中的腰牌,指着伯渔的鼻子骂。

“你个妒妇,人老珠黄,还要拦着我亲近旁的女子。我早已与盈星私定终身,不日就要上门提亲,你莫要拦着我的好姻缘与气运!”

仲樵虽然衣衫凌乱,一副偷情被抓、匆忙穿上衣服的模样。但相貌堂堂,堪称俊朗。

伯渔一脸悲戚,捂着胸口说不出话,面色蜡黄,形容憔悴。

两人和娇俏美丽的盈星站在一起,顿时让众人脑补出“男子凭借容貌抛弃糟糠之妻与貌美世家女无媒苟合”的大戏,众人看盈星的眼神顿时又变得不善。

“好好的金鲤,自甘堕落!”

“穿着如此艳俗,可见不是什么守身持正之人。”

盈星忙道:“不是的,我不认识他……”

话音未落,街市上又跑来两名青年望族男子(叔耕、季读)。他们挡在伯渔身前,去抓盈星。

“金鲤又如何,别觉得我们望族便低你们一等,敢欺负我姐姐,走,去找你父亲说理!”

盈星想要挣脱,但叔耕和季读的手上皆拈了法咒,将她的手臂抓得牢牢的。盈星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

仲樵还要去护她,却被伯渔制住。

“你还敢帮她,等回家好好跟你算账!”

叔耕和季读抓着动弹不得的盈星,带着一脸懊恼的仲樵和神情愤恨的伯渔,浩浩荡荡离开,奴市众人神色唏嘘。

一行人穿过街巷,来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处,这里早已停着一辆海马马车。

季读一个手刀,劈向盈星的后颈,盈星晕了过去,季读将盈星塞上马车。

伯渔施了个法咒,四人恢复原本的相貌。

伯渔竟是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眉间有深深的川字眉,显得极为不好惹。

仲樵比伯渔年纪略小些,约莫三四十岁,尖嘴猴腮,身形矮小。

叔耕与季读长得极为相似,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双胞胎兄弟,皆是扔到人群中不易找出的平庸长相。细看便发现叔耕面相更沉稳些,季读则更急躁。

季读笑道:“大哥、二哥,你们演得可真像,我差点都信了。”

伯渔也笑道:“还是老二的办法好,在城里各色隐蔽处设下传送法阵,果然逮住个金鲤。”

仲樵笑得眼睛微眯,形容猥琐:“大哥,这女子一看就是个雏儿,献过法阵便给我吧,要是能生下个有金鲤血统的儿子,也不赖。”

伯渔瞥了他一眼:“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哪天死在女子身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们哥几个做这门生意多年,虽然玩过不少女人,但这金鲤女子是什么滋味,可没尝过呢。”

伯渔点点头:“也罢,便给你吧。若下次再抓到金鲤女子,便让老三老四也尝尝。”

几人闲聊几句,伯渔和仲樵上了马车,驾车离开。叔耕和季读则重新走向奴市。

这边锦越等人找了盈星一夜,一无所获,只能回到不知寒。

次日,盈月见盈星不知所踪,也真的害怕起来,匆忙回了盈家,想着即便挨顿骂也要告诉父亲,让父亲派人寻找盈星。盈家在广陵城颇有身份,又与诸世家交好,定然比锦越和盈月没头苍蝇般乱找要有效。

可盈月回了趟家,却垂头丧气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盈星掉落的那枚荷包发呆。

半晌,她将荷包挂在身上,下定决心般向外走去,找到正在花厅商议如何寻找盈星的锦越等人。

众人见到盈月,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看着她。

盈月自知理亏,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来是告诉你们盈星的消息……我方才回了趟家,想要父亲派人寻找盈星,父亲却说……”

盈月将方才回家之事说了一遍,原来,盈星在奴市被望族之人当成“狐狸精”带走之事,片刻后,盈家和盈父便知道了,却根本没打算救盈星。

即便盈月再三强调,盈星绝不可能与什么中年望族男子有奸情,盈父只有冷冷的一句话:“小小庶女性命与盈家世代清名,孰轻孰重?”

本就不喜盈星的盈母得知此事,更是放出话去:“盈家只有一女盈月,盈星只是家中饲养海马的女奴。”

锦越听完,怒不可遏:“奴市的那群人,明显就是拐子,就因为他们往盈星身上泼了些脏水,做父亲的就要为了虚无缥缈的家族清名,罔顾女儿的性命吗?”

盈月沉默半晌,苦涩开口道:“金鲤一族的世家,向来如此,奴市在他们眼中,就是肮脏下贱之地,何况发生此等丑闻。若被带走之人是我,父亲的选择也是一样的。是我害了盈星,我会想办法救她。”

盈月说完,转身离去,锦越本想说“这本就是你的错”,看到盈月腰间挂着的盈星的荷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指责又有何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盈星。

银朔淡淡扫了锦越一眼,又沉下眼眸。

当天夜里,不知寒熄灯的钟声敲响后,校舍各个房间相继灭了灯。

片刻后,女子校舍的一个房间轻轻打开了门,一名女子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不过一息,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又是一名女子迅速闪身出去。

同时,男子校舍的一个房间也打开了门,一名男子身形如鬼魅,向学堂外疾驰。

高耸的藏书阁上,金夫子站在黑暗之中,看着相继离开的几人,神情复杂,两分无奈,三分欣慰,更多的是深深地担忧。

深夜的奴市,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上中下三等奴隶,皆按照等级,被关入三个大笼子之中,坊市最中间的位置,是被金色帷帐围得密不透风的大大的舞台。

舞台周边,灯火闪烁,珠玉萦绕。舞台上面,是衣着暴露、身姿婀娜、腿上泛着金光的“金鲤”女子。舞台下面,是以咒法隐匿了容貌身份的神秘买家。

光怪陆离,魑魅魍魉,或许这才是奴市真正的模样。

每一名女子上台,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容貌身材后,有意向的神秘买家便会举牌出价,舞台旁的叔耕报出每个买家的价格,买家轮番举牌,竞价拍卖,最终价高者得。

幻形成男人的锦越走进帷帐,认出舞台上的“金鲤”竟是她曾请来“诱惑”银朔的武陵春舞姬萝娘。可萝娘,分明是平民,怎么会变成金鲤?

锦越看着金光灿灿的舞台、萝娘泛着金光的腿、以及萝娘手腕内侧的海马印记,顿时想到清河黑市上那个“一场一斛珠”的表演。

眼前的一切与清河黑市何其相似,不同的是,一个为了拍卖“金鲤”,另一个则是“金鲤”表演。

黑市上的一幕幕在锦越脑中迅速闪过:“制造”金鲤的金粉和神药,“金鲤”女子手腕上似乎在标记什么的海马印记,锦袍男子与黄谦谦闪烁的目光,台下男子们奇怪的神色,看似不经意围住舞台的几个彪形大汉……

一些当时并未注意的细节被她捕捉,锦越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清河黑市的金鲤表演,真的只是表演吗?

锦越只觉得一片混沌,一个巨大的暗网似乎在她面前露出一角,可背后到底是什么?

继续阅读:第51章 月落霜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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