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朔领教过她的聪慧，早已算到只要自己开口，锦越便能想到互帮互助这一层上来，继而答应让自己留下。然而，他没料到锦越竟会喊他“小黑”？
锦越不知他心绪变换，刚喊完便抓了人拉到无人的墙角蹲下：“你若能教我如何快速学会凝聚灵力，我便答应收留你，如何？”
银朔还因“小黑”这个称谓而无语，没有答话，直接上前一步托着她的手指虚虚捏起。
“凝神，吐息。”
锦越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照做不误。
“凝聚灵力和你丢青郎君差不多，只是动作拆分，凝聚灵力是瞄准方向，后来学的术法是你丢出去的动作。”
瞄方向？
锦越一下来了劲，这个她熟啊！
丢青郎君她一丢一个准，都是瞄方向瞄得好的功劳！
她捏着指法，瞄靶子似的盯着其中一个点，不出片刻，只觉浑身灵力都在往那个点涌动，紧接着便是一道辉光闪过。
“成了！”
锦越惊喜地收回手，嘴都要咧到耳后了。但转眼一看到银朔的脸，她便敛了笑，一本正经负手来到他面前：“你……留下来吧。”
“阿越！那我怎么办？！”
似早有预料般，锦越摆摆手，勾过清尧的肩膀，道：“简单。从今天起，小黑就是你的跟班，你来安排他做事！如何？”
“书童？跟班？”
银朔皱着眉，盯着清尧，好像在用眼神无声地传达了两个字：就他？
清尧被这挑衅的一眼激起了胜负欲，瞬间挺腰道：“给我当书童，那可是抬举你！知道吗！小黑蛇！”
银朔闭上眼，强忍着把他打出去的冲动。
但清尧打从心眼里不想和银朔住一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案：“阿越，让他睡书童房，我想办法来校舍陪你吧~”
“不行！”
这次银朔抢先开了口。他要利用锦越的白鳞恢复灵力，自然是时时跟着的好。
可清尧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这人是个难缠的情敌，于是满脸不爽地暗戳戳挪了挪位置，想要撞银朔一把。却不想他还没碰到，银朔便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清尧！”
锦越见状叫了起来，清尧也懵了：“我没碰到他！”
“他重伤在身，你可别乱来！再说，肯定不让他住书童房，我还要他给我开小灶呢。对了，你帮我把人引开一下。”
锦越嘴里一骨碌把话说完，看着倒在地上的银朔，认命般蹲下身，拖起银朔从少人走的偏门进了校舍。
清尧还想挣扎一下，也混进校舍去，却不想刚有动作，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哎？这不是清……唔！”
来人是昨日在小巷的三个纨绔少主之一，他话未说完，便突地被人捂了嘴。
捂嘴的人正是清尧。他一听声音，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以平生最快游速将人的嘴堵上，又顺手将人一把推到了墙角，威吓道：
“不许说话！不然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他声音压得低，按理说锦越不太可能听得见。
可他玩玩没想到，这话刚说完，便有一道视线追了过来。
他一个激灵，贴着墙抬头露出一张笑脸：“锦越，怎么了？”
几步之外，明明已经走开的锦越不知何时转过头来，蹙眉看着他。清尧心虚极了，他看着锦越扛着的人，头一回觉得，多个小弟也未尝是什么坏事。
至少如今这种境况，锦越要扛着人，便没办法几步来到自己面前，也便不会发现被自己推到墙角的人了。
他看锦越的脸色不明，急忙呵呵笑着朝她拍胸口：“去吧，包在我身上。”
他神色不太自然，但好在锦越并未多问什么，转身又拖银朔走远了。
直到她走出自己视线，清尧才长长松了口气，松开了对对方的钳制。
“清尧，那小黑鲤莫非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对方得了自由，也学着清尧的样子探头去往锦越的背影，却兜头又被敲了个脑门。
“哎哟！你干嘛！”
清尧没接他这句话，而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回去和他们几个说，小爷我在这里，就是她的书童，你们当心别给我说漏嘴了。”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便掏出一沓珠票，提前一个拐口拦下那些想要从偏门回校舍的学子。
另一边，锦越刚走出清尧的视线，便直接松了手，将银朔往边上一推。
“别演了，我知道你装的。”
回应她的，是一阵奇怪的沉默，还有男人的注视。
锦越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却又不想输了气势，便忍下心中尴尬，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回去。这人果然奇怪，都知道她看出他的伪装了，也不说点什么。
“既知我是装的，却不戳穿，是因为想留我在旁边好练习术法？”
“还挺聪明，”锦越一个字都没否认，她耸耸肩。
“不过，”锦越话锋一转，在拐进偏门前拦住了他的脚步，“学子房中不可出现外人，你要留下，我猜是为了休养恢复灵力，我们互相帮助，但最好别给对方添麻烦。我不问你的过往，你也别总以人形出现。同意？”
她这番话说得直接，就差没把让他以灵宠身份待着了。然而她说完好一会儿，这人都似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眼神直直看着她，愣是没给半点回应。
有微风穿过二人之间，银朔发丝随风微动，他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类似的话，他们在雪满头也说过一次。可造化弄人，过往种种，如今只有他一人记得。
锦越又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有些恼了：“不同意便算了。”
“同意，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银朔皱了皱眉：“我不叫小黑，我叫银……”话说一半，银朔顿了顿，忽然想起离开雪满头那日，锦越所言的“后悔”。
“银什么？”锦越疑惑地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梦。奇怪得很，从一见面就觉得这人无比眼熟……难不成和她的梦有关？！
锦越打量着银朔：“你不是就是银朔吧？！”
银朔怔住：“你认识银朔？”他记得，在进入雪满头前，他从未透露自己的名字……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叫银朔，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没有完全失忆？！
银朔还在搜肠刮肚，锦越却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锦越瞥了银朔一眼，越发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便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你不是银朔，那你就叫小黑了！”
银朔张了张口，却见锦越已经一锤定音的模样。
此时她不认识自己，就是最好的。
银朔没有再反驳：“行。”
“小黑，别忘了变回小黑蛇。”锦越对自己起的名字颇为满意，正要转身，还没等她回过来，八尺男儿又化作了昨夜初见的那条小黑蛇。
这……说变就变的吗？
锦越神色复杂地看着朝自己身前而来的小黑蛇，心里有些发毛，但作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她还是忍着内心的恐惧，将它捡了起来，快步往校舍里走去。
在银朔的指导下，锦越对术法的掌握越来越快，但很快她又发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灵力有限。若要尽快成长到能驾驭高阶术法，以她如今的灵力逐年修炼，耗时太长了。她担心姥姥未必等得到她跃龙门那日。
思来想去，她决定到学堂藏书阁去寻一些提高灵力增长速度的书籍。
可她压着清尧和银朔一起帮着找了三日，都未曾找得一本有用的书。
“小黑，把我托起来。”
找书的第四日，是学堂的休沐日。她抓着银朔一大早就到了藏书阁向学子们开放的最顶层，却不想这一层的书架都有两三个她这么高，她时常够不着顶上的书，便只能让银朔或者清尧托着她去拿下来。
想到清尧，锦越嘴上不饶人：“这个清尧一大早就不见人，又不知道上哪儿偷懒去了！小黑，你可千万不能学他，我们年轻人，还是得勤奋些。”
听着她这一本正经的话，银朔哭笑不得，手上托着她的力道却更稳了些。
“阿越，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今日一大早便起来为你寻书来了。”
清尧清亮的嗓音从一侧窗口传来，下一秒，他整个人也从窗口翻了进来，还不忘护着胸前，仿佛那有什么宝贝似的。
锦越拍了拍银朔：“小黑，放我下来。”
她一脸不信，但还是往清尧身边走了过去：“所以你找到什么了？”
清尧嘿嘿笑了两声，神神秘秘地朝她和银朔招了招手：“这可是个大宝贝！”
他得意不已，自己配着个咻的声音，从胸口衣襟抽出来一侧卷轴。他举着轴夸张地左右挥着，最后双手送到锦越眼前。
被他这一通炫技扰得眼花缭乱，锦越本就没奢望他能拿出个什么好东西来，可是当她看清轴上的三个字时，还是意外得两眼一黑。
“《泗津志》？！”
他前面一番铺垫，她还以为是拿到了贵重的书籍，可没想到竟然是《泗津志》！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地方志，这有什么好值得炫的！
锦越心底在咆哮，感慨自己不该为他蒙骗，方才就该不搭理他，继续找书。
可此时银朔却是沉下了脸色，俩带着看向清尧的眼神都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