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林九黎去到向墨家慰问。
今日奔波劳累的奶奶已经睡着,向墨便和林九黎坐在一旁说话。他的目光的不敢离开奶奶,生怕奶奶醒来找不到自己会慌。
关于罗映棠可能没有撞奶奶反而是见义勇为的可能性,林九黎对向墨如实告诉。
当时向墨心急如焚先入为主怒斥罗映棠,一向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却没有据理力争,愤怒的梨子并没有给向墨造成多大的伤害。
“司机的口供是察觉有人跟车才停了下来,然后将摔倒的奶奶送进医院。”林九黎表达自己的看法,“罗大小姐个性是比较突出,她虽然嚷嚷着打打杀杀但并没有听说她真的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就事论事,世岐哥和严探长都认为奶奶没有被撞。”
奶奶追车的举动让向墨陷入沉思。
因为他的父亲生前是司机,偶尔会开着主人的车回家探望,所以在他小时候,就记得奶奶会追着父亲的车千叮咛万嘱咐。
“奶奶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她可能是把罗小姐的车看成了我爸……”向墨不禁哽咽。
林九黎对父母毫无记忆,她仿佛能与向墨感同身受,才能够更加深刻地安慰,“但是奶奶还有你,你也还有奶奶。”
如今摆在向墨面前的问题是他如假包换地开罪了罗大小姐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林九黎并没有被罗映棠扔进黄浦江的真实经历,但还是免不了为向墨担忧今后的处境。
向墨知错愿改,他打算明天就找个机会去向罗映棠道歉并道谢。到时候认打认罚,只求保住小命一条。
昼夜轮转,月落日升。
次日上午,罗映棠的专车行驶过曙光路,停在距离报社楼不远的地方,能够看见各个方向走向曙光报社的人。
上班的时间节点将至,黑驹在前座盯得比谁都紧,但还是不如罗映棠火眼金睛捕捉到向墨的行际。
阴着脸的大小姐一声令下,“开车!”
司机即刻加足马力启动,沿着街面直线冲击。
穿行的向墨后知后觉,转头发觉一辆轿车向自己疾驰而来!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激着耳膜,一瞬掠起秋风波澜!
林九黎从另一个方向冲刺而来,以移形换影的速度将向墨扑了出去。
轿车刹于一步之外,罗映棠愤愤不平地下车,“林九黎又是你!”
“罗大小姐你真的要取向墨性命吗?”林九黎始料不及。
“他敢骂我,我撕烂他的嘴你管得着吗?”罗映棠敌意加愤怒双重喷吐,“敢挑衅我,本小姐早就想把你大卸八块了!”
向墨惶恐于方才的刹车危机,更怕罗映棠的口出恶言牵连自己的朋友。
“罗大小姐对不起!”向墨鞠躬致歉屈身,“谢谢你救了我奶奶,是我不识好歹错怪了您。您有任何不满冲着我来,不关九黎的事,请不要伤害她。”
“没想到你这个无用书生还挺仗义。”罗映棠一脸傲娇,“你知道我没有撞你奶奶,是你奶奶非来撞本小姐车壳了?”
“九黎告诉我的,她说罗小姐不是那种人。”
听这话,罗映棠瞥了林九黎一眼,真不知道她说了自己什么。
黑驹从车前捡起向墨脱手的小果篮递还,他再次诚然道歉,“这个本来是我准备登门道歉的小小礼物,还请罗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比起强势的对抗,向墨这种服软的态度更容易使风风火火的大小姐平息怒气,“既然你这个书呆子诚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
但是面对处处跟自己作对的林九黎,罗映棠仍旧不轻易原谅,“你冲过来坏本小姐好事不怕死吗?”
紧急情况发生时,林九黎完全是出自本能。但她现下好像能够看明白罗映棠真真正的用意并且直言不讳,“罗小姐你根本没打算撞向墨而是及时停住了。”
“本小姐的司机经过特殊训练,就算离悬崖只有一尺距离也能把车停住。”罗映棠自信承认。
“虽然很厉害但还是很危险,下次不要了。”林九黎一本正经地劝讲,再次激怒大小姐,“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要你来教我吗?”
电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三人都还站立在轨道范围内。
林九黎抓住罗映棠的手肘便将她拽了出来,三人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能为同事奋不顾身,也会关照情敌的安全。能做记者报道真相,能为巡捕房辅助探案。能让同事为她挺身而出求饶,能让冷面探长倾心于她。罗映棠属实是愈发看不透林九黎了。
百无聊赖的午后,罗家大宅。
黑驹端着削皮切块的水果送到大小姐跟前,罗映棠一把扔掉手上的相片。
这两天,黑驹陪自家大小姐秋游散心,好不容易缓和了失恋的痛苦,如今她却又拿起相片又爱又恨。
作为一个旁观者,黑驹亲眼见证严探长对自家小姐的冷漠如冰,却对林记者与众不同,简直是不要太明显的偏爱。
“小姐还在想严探长跟林记者的事吗?”黑驹小心谨慎地问。
“本来我觉得这个林九黎压根不怎么样,但是越看越觉得她其实还不错……”
罗映棠的话让黑驹无法理解,怎么情敌还带夸的吗?莫非是自家小姐为爱痴狂,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严探长的眼光真不赖……”罗映棠咬到一口水滋滋的甜味转移了注意力,“这什么水果?”
黑驹恍惚明白自家小姐是爱屋及乌,赶紧回答:“嗷这是梨子!”
“梨!那个书呆子送的小果篮?”
“是的大小姐,我吃过确认没有毒而且甜才敢给您送上来。”黑驹嬉皮笑脸地说,“秋日吃梨润燥降火!”
“谅他也不敢。”罗映棠一口咬定。
黑驹一边明目张胆地偷吃一边好奇地问,“小姐不是都叫那个家伙无用书生嘛,怎么改叫书呆子了?”
“不都是一个意思。”罗映棠改变看法,“而且他说不定也不是完全无用。
夕阳照晚霞,行人欲断魂。
林九黎积极下班,下班路上有人守候。
虹桥映秋水,落日影成双。
严厉行与林九黎一同归去,彼此问候今日的工作是否忙碌。
“今天报社不忙,不过明天我要去采访温馨孤儿院的周年庆典,应该会有的忙。”
“巡捕房一切正常。”严厉行向林九黎近身耳语,“已经安排人手密切关注帮派各个码头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所行动就一网打尽。”
或许是有感于谨慎小心的气氛,林九黎也向严厉行厉贴耳轻语,“严探长小心行事,安全第一。”
“看他们亲在一起了!”稚嫩的声音激动地喊道。
两人并未察觉,循声望去是几个孩子指着他二人的影子说话。
“他说的是我们?”林九黎恍然大悟,“是影子!”
夕阳拉长重叠影子,在彼此靠近窃窃私语之时,就像是亲吻的融合一般浪漫。
蓦然间,晚霞染红了林九黎的脸,严厉行亦低头浅笑。
下班路上的向墨孑然一身,他仿佛感觉到背后不安的凉风瑟瑟。果然还没离开曙光路,就又一次被塞进了车里载走。
菲斯特的烛光包间,向墨心怀惶恐被推进灯火幽亮的空间,惊讶所见,“罗大小姐!”
长桌对面,罗映棠既美丽又霸道地坐着,宛若油画中的洋装少女,目光如炬,“本小姐不是后悔要把你抓起来大卸八块,而是给你个机会协助我做一件事情。”
灯光与暗影交汇的氛围充满魅惑,向墨一时看迷了眼,陡然回神问道:“什么事?我区区一一介书生能协助罗大小姐什么事?”
“一个书呆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确实是很没用……”罗映棠不多赘述,“但是你作为林九黎要好的同事,肯定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九黎跟严探长的事我不是已经透露了吗?”
这次,罗映棠不为旧事重提,她想要了解的是林九黎这个人,她的一切一切。
“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她,凭什么严探长就这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九黎很好,非常好,特别的好。”向墨一言以蔽之。
“那本小姐很差非常差,特别的差吗?”罗映棠怒以反问,逼得向墨低头认错,“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时今日在林九黎的事上,罗映棠的暴脾气可以说是锐减许多,她终选择理智应对。
“我看你这个书呆子对林九黎也挺有意思吧?”罗映棠点破向墨朦胧而怯弱的心怀意念,“我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我说你有就有!”罗映棠不由分说,“总之只要我们合作,你帮我取得严探长的欢心,那林九黎就落单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我怎么帮你取得严探长的信任?”向墨诧异不解。
“本小姐自有妙计,你只管言听计从。”罗映棠胸有成竹。
向墨心存思量,他仍旧认定九黎是情不由衷被冷面探长强迫为难。倘若能够促成罗映棠执着的心愿,不也正能够解救九黎于虎口。
尽管来说,林九黎进入曙光报社还不到半年时间,但在向墨的心目中可谓是优点满满,缺点无一。
积极上进,聪敏果敢,真诚友善,为人热忱,胆大心细,认真敬业……向墨恨不得把所有褒义称赞的词语都赋予九黎,一个书呆子的词汇量足以令罗映棠听到昏昏欲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