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依旧升起,林九黎一如既往地上班工作。
段大记者好奇地打探起昨天的大帅婚礼,问九黎妹妹有何感想?
“周大帅深不可测,他儿子奇奇怪怪。”林九黎如此评价。
“我是问九黎妹妹你参加婚礼的感想有没有春心萌动,也想嫁得如意郎君?”
“没有。”林九黎一言否认。
她确实没有设身处地地对婚礼或爱情产生幻想,昨天的经历,只能归于惊心动魄和莫名其妙。
段珛转而追究其他,“不过九黎去一趟大帅府就能认识大帅儿子,我听说大帅有很多儿子,九黎妹妹认识的是哪一位啊?”
“我不认识,只是那个人莫名其妙地说认识我。”林九黎如今想来仍旧一头雾水。
“是搭讪。”段珛斩钉截铁地认定,“现在的年轻男人真是没有水准,跟女孩子搭讪就只会用这个借口。不像严探长深谋远虑,一举拿下。”
“怎么又说到严探长了?”林九黎不得不感叹段大记者对严探长的仰慕之情,“不过说到严探长昨天真的让人胆战心惊……”
严探长敢与周大帅斗枪的助兴节目经过林九黎身临其境地讲述,直教人为之动魄惊心。
“后来呢后来呢?”段珛追问。
“后来周大帅请严探长私下谈谈,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聊了什么。”林九黎无从说起。
坐在林九黎对面的向墨默默听取,直到这会儿才插嘴说一句,“那位周大帅据说欺男霸女,风闻极差,严探长与他来往说不定也是个衣冠楚楚的……”
还没等向墨尽诉心声,段珛当即抄起报纸给他当头一棒,“严探长怎么可能是坏男人!九黎妹妹你说是吧?”
事到如今,林九黎毫不敷衍而是全然由衷称是,“严探长是很好的。”
想起严厉行时,林九黎甚至不自觉流露笑意。
日头悄悄移动,时间缓缓流逝。
一人的到来打破报社人惬意的早晨,向墨的邻居大婶跑到报社来找他,心急如焚地告知他奶奶走失的消息。
向墨与林九黎的境遇十分相像,二人都是跟奶奶相依为命长大。林奶奶已经不在人世而向奶奶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今天上午,向奶奶跟大婶一起去菜市场买菜,那时候老人家脑筋还算清楚,买菜的时候还能跟人讲价。
“我们从菜场离开,你奶奶在路口水果摊说给你挑几个秋梨吃,我突然想起忘了买葱就走回去几步买咯。”
原以为向奶奶脑筋拎清不会出事,但当大婶买葱回来的时候,水果摊旁边已经看不到向奶奶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奶奶自己先回来了,可是回去却发现你家一个人没有!”
大婶猜想向墨奶奶一定是犯病乱走,一刻也不敢耽误来通知向墨。
就算是上班时间,林九黎也不能对这桩子事坐视不管。她陪向墨跑到菜市场,又找到水果摊。
老板说是有一个老人家跟自己买梨,还满脸慈祥地念叨着给孙子买的,让他想起自己的奶奶所以记得很清楚。
“买完我这里的梨子之后,老人家就沿着路走下去了。”
离开菜市场街,二人沿途向店铺或路人打听向墨奶奶的消息。路人摇头摆手,忙碌的店铺也将二人驱逐出去。
终于有一家店铺老板有空搭理火烧眉毛的两个人,才说起半个多小时前在他家店面的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出了车祸。
“车祸!”向墨整个人晴天霹雳。
“我没看到撞得怎样,但是看见车主把人搬上车送院了。”老板说。
二人随即奔去最近的中西结合医院,向墨对分诊台的护士急得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我奶奶,出车祸的老人,开车……”
“请问半个小时前有没有一位出车祸,大概六十岁的老奶奶送来医院?”林九黎焦灼地问。
“今天早上没有因为车祸送院的病人。”护士稍微透露,“老人家倒是有三位,一位是心脏病发,一位是撞伤了腰,还有一位是在街上摔倒被人送进医院……”
老人家音容相貌都大差不大,护士又不能透露患者信息,双方交涉陷入僵局。
林九黎刚劝慰向墨切勿心急便想好要去找世岐哥寻求帮助。
“九黎?”孙世岐的适时出现让林九黎倍感欣慰。
半个小时左右之前,的确有人送来一位老年痴呆的患者。
“不用担心,老人家只是轻微擦伤没有大碍。”孙世岐稳重,“送老人来的就是罗映棠的专车。”
“罗大小姐!”向墨依旧忐忑不定,“九黎你知道罗大小姐家在哪里吗?”
“她应该把人送到巡捕房了。”孙世岐如此说。
当时的情况是,孙世岐听到发生医闹出来调节,没想到会是罗映棠。
“是你啊!”罗映棠对孙世岐没有好脸色。
罗映棠自诉不认识的老奶奶突然在自己乘坐的轿车边上摔倒,经过包扎没有大碍。但问题是老奶奶糊里糊涂的一问三不知,所以她想把人留在医院,可是医生护士都不让她走。
“医院并没有责任帮助病患找寻家属。”孙世岐心机地给出提议,“如果罗小姐带着这位来路不明的老人家,不就有理由去巡捕房报案为她寻找家人了吗?”
林九黎与向墨随即赶到巡捕房,轻车熟路的林九黎无需找到严探长和丁财旺,只要向稍微相熟的警探打听一句就能得到消息。
大名鼎鼎的罗大小姐捡到一位迷路的奶奶前来报案寻人,此刻正在铁探长办公室里喝茶。
二人立即去向铁探长办公室,走廊上丁财迎面走来。
“林记者来找探长啊!”
“是啊!”林九黎仓促应答,却径直越过严厉行的办公室,留给丁财旺一头雾水,“林记者这是去要找哪位探长?”
铁探长办公室,罗映棠坐在沙发上压抑胸中的愤怒。
所谓铁探长负责失人失物案件,但从刚刚到现在,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给罗映棠空口白话,“罗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一定替您找到这位老人家的家人。您真是天仙下凡,人美心善……”
“你用不着拍本小姐马屁,能不能抓紧做事!”
痴呆的奶奶并不配合询问,却看出罗映棠由内而外的暴躁。老人家还一直挎着菜篮子,掏出摔得轻微变形沾了尘灰的梨子递给罗映棠。
不耐烦的罗映棠扭过头几乎要发飙,却因老人家的和蔼模样心软。她不仅亲手接过梨子,还义正词严地要求,“麻烦铁探长快点把人找到。”
突然间,破门而入的动静吓得铁探长头脑一凉!
罗映棠瞧见二人也是惊讶不已,然而向墨居然径直跑向她……
“你们……”
向墨热泪盈眶地跑到奶奶跟前,被罗映棠近距离看了一场亲子真人戏。一个大男人哭得眼镜都模糊不清,真不愧是无用书生。
“原来她是你奶奶?”
“你撞了我奶奶?”向墨一时愤怒过头,竟敢大胆指责起罗映棠,“你这人这么横行霸道,就连你的车都伤及无辜!”
“你怎么说话的……”铁探长跟黑驹双双追讨,“敢这么说我们大小姐你活腻了!”
积蓄满满当当焦躁与愤怒的罗映棠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出手将梨子按在向墨的头顶碾压出汁水。
“我们走!”罗映棠霸道出走,依旧被闻讯而来严厉行忽略擦身。
严厉行去到铁探长办公室,站在林九黎身边问道:“我听说你来了,你同事?”
失人寻回,此事告一段落。
向墨领着奶奶回家,林九黎则是在严厉行处小坐。关于罗映棠撞人的事,严厉行有几句公道话讲。
“罗小姐说当时他的司机发觉有人跟车跑于是停了下来,下车就发现一个老人摔倒在车后。”
没有人自寻死路碰瓷罗大小姐的车,原来是老人痴呆,不知何故追着车跑不慎摔倒。
罗映棠虽有正经名义向严厉行报案,但他也有正当理由将案件转交给铁探长,他另有重大案件亟待处理。
“在把案件交给铁探长之前,我看过一眼病例报告,老人确实只有摔倒的擦伤。”
如此一来,向墨岂不是误会了罗映棠。林九黎不敢想象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会不会作出报复,而向墨只是个文弱书生。
见丁财旺拿来资料呈报给严厉行,林九黎便想他是真的有要案急需办理,于是识相地准备离开,“不然我还是不打扰严探长办案了。”
“不打扰,这案子跟九黎你有关。”严厉行的话叫林九黎紧张起来,“又跟我有关?”
林九黎不经意的小表情实在令严厉行忍俊不禁,他必须解释清楚,“林记者还记得第一次在巡捕房记者会上问我的问题吗?”
历久弥新,初次相见的场景,林九黎自然全都记得,那就像是一场美妙旅行的起点。
林记者关切的后续工作,严探长承诺的追查到底,并非是一句空话。
潜伏青荣帮的线人艰难送出消息,帮派下的贩卖人口组织最近又在进行一场交易大案。
由于主脑的密谋十分缜密,传递命令用的黑话和暗语也甚是复杂,关于这场交易的时间,地点,具体交易品都隐秘难查。
线人得到的线索只有水路接应,以及补齐十一个货。
“青荣帮暗中贩卖人口原本是公开的秘密,除了严探长从来没人敢出手打击。上次解救被拐妇女还有黑马帮作为靠山,这次,严探长真的要孤军奋战吗?”丁财旺忧心忡忡。
“罪恶永远不会消亡,但每一个无辜的生命都配得解救。”严厉行义无反顾,“只要我一天还在巡捕房,就不会纵容任何罪行从我眼皮子底下遁逃。”
林九黎眼里的严厉行浑身散发正义的光亮,就像太阳,驱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