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路又是一个黄昏铺满霞光。乌鸦归巢人归家,满天流云映彩霞。
林九黎完成一天的任务下班,自从菲斯特之后时隔两天再次见到周骏业等在楼下,依旧是那副游戏人生,吊儿郎当的德性。
“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上次我请你吃大餐,你却想都不想把我抛下跟男人跑了,这都两天也不找我道歉赔罪,真是有情有义!”
“我总不可能你家去找你吧,大帅府守备森严。”
“那不是我家!”周骏业一如既往地排斥。
对于周骏业的矛盾,林九黎如此评价,“你要是真这么讨厌家里,怎么不独立生活靠自己呢?”
“我要是想成就一番事业那肯定一鸣惊人,但是!”周骏业强调转折并且心安理得,“我可不想给那个人脸上添光彩,我偏要无所事事,花他的钱败他的家。”
林九黎到底不晓得周骏业内心深处的执念,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无需他人干涉。
“吃喝玩乐什么的我最在行了,我带九黎去海上天跳舞去!”周骏业挑眉道。
这一副信手拈来欢场浪子的模样,实在是叫林九黎目瞪口呆。
“九黎!”严厉行先声夺人出现。
看到这个男人逆光走来,周骏业才想起问一句,“他是你男朋友吗?”
林九黎却充耳不闻,向着严厉行提步靠近,“严探长你怎么来了?”
严厉行见周骏业带着疑惑表情敌视眼神上前来于是说道:“我来接你一块回家。”
“九黎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周骏业指着严厉行稍有气愤,“那他是你什么人?一次又一次破坏我跟你培养感情!”
听到“感情”字眼,严厉行的眼色向口出狂言的周骏业乍变,锐利到连周骏业的嚣张都能震慑。
“这位是巡捕房的严探长,住我隔壁。”林九黎介绍道。
听到这个解释,周骏业才有露出不屑的表情,“原来只是邻居而已。探而已长嘛又不是市长!”
“总之九黎我们一起回家吧。”
“不行!”周骏业竞争到底,“九黎答应我去海上天了。”
林九黎心想自己何时答应了,更惊讶听到严厉行顺势说道:“海上天我跟九黎已经去过没什么意思。”
“那就去百乐门!”周骏业顺口嘲讽,“你该不会也去过吧,是个频繁出入舞厅的正直探长呢!”
“百乐门我倒是没去过,那就一起去好了。”严厉行眼中暗藏思量。
林九黎就这样来到了百乐门。
百乐门是与海上天齐名的舞厅。
花岗岩面,富丽庄严。大理石阶,名贵珍异。精雕栏杆,灵巧新奇。玻璃地板,目眩神迷。
在灯光与乐响的交织下,筑成奢靡至极的宴乐场所,引人入胜。
百乐门更胜海上天的是乐器组,钢琴舞曲的声音。优雅婉转动听,美妙的旋律能让人忘却烦恼,尽情畅游曲中广阔无垠,缥缈自在的天地。
大厅里灯光七彩流溢,不知是今晚第几轮舞结束,意犹未尽的舞友分手,钢琴换了间奏。
三人在空桌入座,服务生来时,周骏业游刃有余地点酒,并且不怀好意地安排,“给这位小姐来一杯最低浓度的酒,至于这位好汉就越高越好了,最好让人喝一口就头晕的那种。”
严厉行的目光注视着钢琴的方向,弹奏者长得一副忧郁脸,指尖与琴键弹奏出优美的音乐。
“请问你们这的钢琴弹奏家是不是叫狄远峥?”严厉行向服务生打听。
“是的先生。”
“严探长还知道这里的钢琴家,也就弹得还不错。”周骏业故意说道,“至于弹的什么软绵绵的曲子我听都没听过。”
隔壁桌坐着一位女郎闭目聆听钢琴的声音,听到周骏业的话不由得被打扰到了。她睁开眼睛说道:“这是远峥自己创作的四部曲,分为春夏秋冬四章,现在听到的是《春》,柔和的旋律才能表达春的和煦与温柔。并不是你没听过的就是不好的,也可能是你孤陋寡闻。”
“莫非你是狄太太?”严厉行显为急促地追问。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欣赏他才华的女人。”
春奏渐去,新一轮舞曲即将开始。来这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可以尽情挑选心仪的舞伴,外形出众的男人更容易在流光溢彩当中被各种眼光看中。
严厉行和周骏业都是无法在光影中独善其身的出色男士,无法避免地被隔壁桌富太太看上并且来了两位邀请。
来这里玩,上了年纪却珠光宝气的富婆大多是富豪之家的寡妇,她们不再年轻却拥有遗产而更有资本寻欢作乐。
挑逗年轻男人成了他们的乐趣,相应的也会出现年轻贫穷但有颜有身材的男性。双方各取所需,发展出许多故事来。
“弟弟,陪姐姐跳舞姐姐送你名牌手表!”热情丰腴的富婆直接动手摸了一把周骏业的脸,“小脸真嫩!”
严厉行也没能给逃过一劫,被风情万种的老姐姐送了玫瑰,深情款款地诉说:“孩子,你长得很像我去世的老伴……”
而在二人中间的林九黎作为女性,完全被忽略不计。
“我们有舞伴。”严厉行镇定一说却被着急忙慌的周骏业抢先一步,“就是,九黎我们一起跳,让他跟姐姐们跳!”
就算不怕应付这些女人,严厉行也不会让自己落单,更不同意把林九黎的手交给周骏业。
“九黎跟我跳,自从上次我一直希望能跟你跳一支完整的舞。”
“你都跟九黎跳过了还跟我抢!”周骏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暗影流动中,严厉行一派舍我其谁的霸气恢宏,“因为九黎,是属于我的。”
“只是邻居!”周骏业决口不服,“我还说九黎是我的呢!”
“年轻男人争风吃醋真是热血沸腾!”丰腴富婆一副看戏的表情,更是说出令人大吃一惊的话,“女人你快选一个,剩下的就归我我了!”
林九黎不禁一愣,她本来是个局外人,奈何被推入两难之境。
“九黎我!”周骏业一副狰狞表情。
反观严厉行镇定自若,默默凝视。
“周骏业看起来真的很怕这些富太太的样子,如果是严探长,一定能够应付的过来……”林九黎心想。
林九黎终于将手放在周骏业的手上,与此同时她也握住了严厉行的手。两边一拉在身前交付,将他们二人的手摆在一起。
“你们两个一起跳不就好了!”林九黎松了一口气。
舞曲大厅,琴声浪漫。
男男女女,牵手环绕,眉来眼去,眉飞色舞。
只有严厉行跟周骏业这一对特立独行。
“别跳了。”严厉行冷冷地说。
“不行,现在不跳了就会被那群老太婆缠上,而且你还会纠缠九黎,那我更不能放过你!”周骏业义正辞严,“我就牺牲一下自己跟你逢场作戏好了。”
既然如此,严厉行也趁机问道:“你缠着九黎究竟有何居心?”
“你才居心不良吧,好歹是个探长居然住在那个什么巷。”周骏业一脸质疑,“你该不会半夜闯进过九黎的家门对熟睡中的她……”
猜疑戛然而止,周骏业明显感受到严厉行的大力拿捏,“如果有一天你不怀好意闯进九黎家中,我立刻就能从隔壁过去捉拿你。”
林九黎独自坐在酒桌,远远观望灯光下起舞的二人感情不错的样子。虽说是为了摆脱困境,但越看越是有趣。
服务生上酒,林九黎觉得有点无所事事便随手拿了一杯看似清淡的喝。她平常不喝酒,只跟严厉行在酒老八饮过一二。
入口下肚之前,林九黎并未有任何不适,可一咽下去就上头的感觉十分显著。
钢琴的声音仿佛在林九黎脑袋上弹奏,在昏暗的光线中她越来越晕,恍惚间变化了眼色,目光径直朝向光柱下弹钢琴的狄远峥注视而去,迷离而又复杂。
舞曲尚未结束,严厉行与周骏业彼此不合于是终结这段舞伴关系。回到位置却不见林九黎其人。
“九黎人呢?”
严厉行注意到林九黎喝过一口的酒杯拿起来一嗅一尝,高浓度伏特加!
“这位姐姐,你有没有看到刚刚跟我们……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小姐?”周骏业向方才那位邻座女郎问。
“我看到她站起来走了。”女郎回答。
“你还有心情喝酒?”周骏业转身只见严厉行端着酒杯,却未察他环顾场内,“亏你还是九黎的邻居,我看你根本不关心她!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抢着跟九黎跳舞,她就不会落单……”
严厉行连一个眼神都不甩给周骏业,放下酒杯便追了出去。
百乐门场外的侍应生说并没有看到独身女子出去。
倒是有一对男女在情到浓时离开舞厅去了对面的宾馆。这种情况,在百乐门并不少见。
“那不可能是九黎!”周骏业斩钉截铁。
寻常情况下林九黎不可能被陌生男人带走,但是如果她不小心喝醉的话……
严厉行直奔对面宾馆,连横行的汽车都无所顾忌。
“喂,他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九黎!”周骏业碎碎念地跟上。
柜台前,严厉行果断亮出身份,“我是巡捕房探长,刚刚有一对男女进来你这里,开了哪间房?”
面对如此心急如焚的不速之客,柜台服务将信将疑不能干脆配合。
岂料周骏业走上前来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他真的是探长而且是他老婆跟情夫给他戴绿帽子,你要是不说他气得给你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