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完姜活的症状，沉默良久：“我看过一些资料，测算未来大部分是通过概率学操作的。如果说芯片在模仿你的推理或者想象操作，产生这种现象是可以解释的。它会控制你的潜意识捕捉一些你忽略的细节，生成一些结果来影响你的视觉。”长安叹了口气，“我怀疑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芯片脑部放电了。五年前G14小队出事那天，你在海岸醒来，包括对那一夜的记忆缺失应该也是芯片异常放电的接过。”
“所以你刚刚，看到的是谁杀的他们。”时林问姜活。
“是你。”姜活没有思考，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兄弟两人无言对视。
“你觉得是我吗？”时林问。
“我不信，全天下都是假的，你和长安都不会是假的。”姜活依然斩钉截铁。
长安又叹了口气：“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有你们这两个兄弟。赶紧去找安杰教授吧，说不定他有办法取出芯片还原你的记忆。”
当天下午两人就出现在了闵行区一个废弃学校的实验室门口。安杰教授是个工作痴，除了学术研究什么都不在乎。当时源代码觉醒之后，江天低本来把他安排在了国家智能发展委员会，但是他以：“写甚鸟行政报告，耽误我做科研。”转身就离开了委员会，当然，也没有交辞职报告。
最后国家还是给他批了这栋楼，还有无限量的科研材料。还有一个助理，负责帮他整理报告和提交还有水电煤吃饭睡觉洗澡等杂事的处理。
姜时二人推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实验室的中间忙碌着。听到门口的“知呀——”一声，年轻人回过头来，露出还有些青涩的笑容：“你们来啦？”
“我们来找安杰教授。”
年轻人显然有点尴尬，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手套，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当然是来找安杰教授的了，总不可能是来找我的对吧……我，我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时林端详着他，“你是，赵平是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赵平有点惊喜，“想，想不到时林部长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安杰教授去哪了？”
赵平好像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带着两人进了深处的隔间，那里有一个一立方大小的透明液体处理器，处理器周围贴着发着五色光的各种机器。而处理器正中央，液体中浮动着一个大脑。
给了二人一点反应的时间，赵平有点踌躇地开了口：“如你们所见。这就是安杰教授。”
姜活看了看缸中大脑，又看了看时林，又看了看赵平自嘲道：“完了，结束了，我自杀去了。”
“啧。”时林瞄了他一眼：“赵平，这是怎么回事？”
“哦哦，是这样的。AI觉醒之后，安杰教授就一直致力于将人类机械化研究，目的是为了让人类摆脱到一定年龄之后，身体的磨损退化，对于人类意志的不良影响。”
“说白了，他不想死。”姜活说道，时林掐了掐眉毛：“教授也已经快九十了，他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赵平点了点头：“没错，因为涉及到人道主义问题，在研究进行到一定阶段时，安杰教授就申请了大脑剥离，他要拿自己做实验。”
“现在的情况如何？”
“机器和人类的天然生物壁还是无法打破。但是……”
“但是什么？”时林忍不住想让赵平说快点。
赵平怯生生地转过身去，慢慢的摘下了假发，他的整个后脑都被改造成了一个信息传输装置！姜活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时林在三秒之后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赵平的后脑。
“我就是安杰教授的B计划，当金属身体和人脑的试验失败之后，教授的大脑只要通过这个液体处理器外的数据线，就能把所有思维传到我的身体里，直接跟你们沟通。昨天我已经和安杰教授沟通过了。教授对可以自我模拟生长的金属非常感兴趣，觉得这说不定是他能重塑身体的关键。所以才会约你们过来。如果你们现在有需要的话，我，我就过去把数据线连上。”
赵平礼貌的把时林请开，自己坐到了处理器的座位上，费力地从地上扯起了一条有手臂粗细的数据传输线，然后用力的插进了自己的后脑：“其实，如果有网络的话，就没有这么麻烦，只要在我的大脑植入芯片，就可以随时遥控切换人格了。而且基因改造人的情况也不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控制不住了，我们有大数据我们可以……当然我没有责怪二位的意思啊……你们都是为了人民的长治久安……”
姜活舌头舔着下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眼前的画面，真的是他做噩梦都想不出来的诡异画面。
处理器周围的五色光，在赵平在接入数据的那一刻快速的闪动了起来，赵平的眼睛完全反白。再醒过来的时候，时林和姜活都能明显赶到面前的赵平换了个人。
明明外貌衣着完全没变，但是从眼神到微表情，到每一点姿势的变化，都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老人。
“安杰教授？”时林试探性地问道。
“时林。”赵平连声音都变了。姜活觉得此情此景，像透了他小时候看的鬼片里面，那些借尸还魂的桥段。他觉得自己整个背上的鸡皮疙瘩都翻起来了。
“你就是，姜活？”那位“安杰教授”把浑浊的视线转向了姜活。
“是我。”
“安杰教授”站了起来，身后的数据线慢慢拖动着巨大的液体处理器往隔间外走去，像个诡异的史前巨兽，却是最高科技的合集。姜活感觉自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旁边的时林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长安提供的全息影像并没有让“安杰教授”很兴奋，在观察的过程中，他的右眼一直神经质地抽搐着，但是表情竟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哀伤：“居然能有这种金属，太神奇了……”
时林看着神态和安杰教授一模一样的赵平：“如果能把他脑中的芯片取出来，就有机会重塑教授的身体了，请教授尽力一试。”
“安杰教授”摆了摆手：“不要，不要，这不是芯片，这不是芯片。”
“不是芯片？”姜活眉头皱了起来：“那是什么。”
“安杰教授”笑了：“金属，绝对不存在自我意识，再改造也不可能。你看我就知道，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壁垒我不信AI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解决。”
“那这是什么？”时林追问。
“安杰教授”：“它应该是一个循环完整的机械系统，简单来说是一个小机器人。有编码，有结构，有元素吸收合成转化的系统。可以这么说，它是一个完整的胚胎，你们之前认为它是一条基因链，这个认识是错误的。只有完整的金属系统才会有这种主观举动。”
“你是说我脑子里有个孩子。”姜活有些难以置信。
“可以这么说。它长得越大，对你的影响越大。你即是他的母体，又是他的食物。最终他可能会取代你。”
时林又问道：“那这种东西应该怎么取出来？”
“安杰教授”又摇了摇头：“完整系统的机械结构现在已经入侵他的大脑了，强行取出来，他可能会变成傻子，更严重的，可能会死。你要是不在乎他的生死，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对吧……”
时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了姜活一眼，像一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尴尬小孩。安杰教授在一定程度上，对于时林来说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它有编码，就一定会有一定的信号释放。这个东西既然是AI搞出来的，那大概率释放的是网络信号。你们可能，得把网络恢复，才有机会让这个东西自主剥离。”
结论和长安的基本相同，接下来的路似乎很清晰了，他们要去把失效的网络基站修复。
“有人来了，你们快走。”安杰教授突然来这么一句，实验楼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姜活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向窗外看去。数队指挥部队员正鱼贯进楼。“快走啊！写甚鸟行政报告，耽误我做科研！”
“来得这么快？”姜活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大门被破开，飞灰伴着破裂的砖石扑面而来。两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黄善就站在了面前：“没想到吧！哈哈哈！你们两在大街上晃悠那么几天，真的当我们是傻的？”
姜活欲言又止，黄善看着真的不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