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回指挥部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姜活从杂物间出来,他和时林都换了巡卫的衣服。有人经过,两人下意识就近打开电表箱查看,动作行云流水,避开了正面接触同事的机会。
不能走有监控的电梯,两人走楼梯上18楼。这里的芯片实验室已经被长安申请做变种基因实验,室内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姜活拿下帽子躺进一个棺材似的检测仪器。机器开始运转,一开始的两分钟他并没有生理反应,机器也没有扫描出有芯片存在。
这是时林的领域,他看着毫无反应的机器对长安说:“会不会是新型的肿瘤。”
“肿瘤要长成这种完美正方形……”长安摇了摇头:“况且医院的机器不是已经确认是金属了吗?”
机器里的姜活听到了外面两人的对话,打了个响舌:“要是肿瘤就好了!那广告怎么说的……只需小小一针,癌症统统消失~”
时林真是“啧”了好大一声。长安看了他一眼,觉得要不是姜活现在脑袋在机器里,时林都能中巴掌呼他脸上。“消消气消消气……他这样缺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劝道。
时林没有说话,加大了机器功率,芯片还是未被识别。大约半个小时后姜活有些坐不住了,他刚要开口机器就把它推了出去。
他看着时林忧心忡忡的脸,脸上的笑意有点故意:“怎么了,很严重?”
“你脑子里有个芯片。”
“芯片?人脑里面怎么会有芯片,我又不是机器人……”姜活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回想起,追击641号仿生人的时候那一阵剧痛,那是伴着一阵怪异的风向他扑过来的。如果那风里面有带着芯片的纳米机器人,那么从他鼻腔把芯片送进他的大脑完全可行,也解释了为什么他那时候会突然失去意识。
“源代码的备份找到了吗?”姜活看着时林的眼睛,试图得到肯定的回答。对面的人却摇了摇头。
姜活突然明白了时林为什么要躲着所有人和他一起回指挥部,因为自己现在就是源代码的备份了。连长安都没有把握取出的芯片位置,全国应该没有人能取。而相比于源代码备份泄露的威胁程度,自己的小命根本不值一提。江将军肯定会下令杀人取脑。要不是时林,他现在脑子应该已经被切开泡在缸里了。
“大脑是人类目前唯一一个不能换的人体组织,源代码都算好了。你要保姜活就一定会要保护这个芯片不被指挥部发现。”长安皱着眉。
“源代码是冲着我来的。”时林靠在一边皱着眉头,“不是你就是长安。”
空气沉重异常,墙面上的电子时钟无声无息的跳过了一个又一个数字。姜活忽然站了起来:“话说回来……”其他两人都看着他,以为姜活发现了什么生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时林你这么自恋啊?不能是我天赋异禀,是天选男主角。天将降大任于我?”
“呵。”时林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操作间,长安看姜活的样子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姜活不过是在装出一副最不在乎的样子,让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他们三个在烈士孤儿院一起长大,小时后哪次不是打群架输了,姜活第一个一脸是血地做鬼脸,安慰大哭的长安和眼睛都快红得滴出血的时林。挨打最多的是他,笑得最开心的也是他。
晚上在长安家吃晚饭,时林和姜活的公寓被仿生人炸了,暂时没找到新的住处,就来了长安在巨鹿路上的小洋房。到晚上政府已经开始派发食品物资了,所有人拿着身份证在各个街道排队领口粮,整个世界失去了网络,仿佛回到了当时按需分配物资的年代了。
长安和时林坐在院子里架起了烧烤炉子。长安把切碎了的肉串上铁钎:“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听说有好几个区都有人没饭吃。”
时林低着头弄炭火,银丝碳逐渐随着氧气的输入变红:“不要把整个人类造成的困难和危机怪到自己头上,我们在自己的工作上都拼尽全力了。”
“也是。”长安串好一串肉串,叠放在盘子里其他的食材之上。她起身去院子角落的水池洗手,发丝落到脸前:“你之前跟我说要把外婆送到我家住一个月,我就觉得肯定有事发生,所以屯了不少物资,地下室都装满了。时林过来帮我扎一下头发,绳在我兜里。”
姜活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时林刚给长安扎了个高马尾。长安刚一转头姜活就过来把她的马尾抽松了一点:“她老说头皮疼。”
“啊,忘了。”时林微张着嘴,仿佛认真地感到自己对自己有些不满意。“外婆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把我认成我爸了。我按着外婆清醒的时候的要求,跟她说我是姜活,您的女儿和你的女婿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
“她什么反应?”时林把肉放在烤架上,呲啦——一声。
姜活双手捏剑诀,然后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她就这么对着我作法,说要用脑电波杀死我这个魔鬼。哈哈哈可太好玩了,我以后老了也要得这病。”
“说什么呢!赶紧呸三下!”“赶紧呸!”长安和时林几乎异口同声。
姜活鄙视地看着他两:“两个科学家,这么迷信……呸呸呸……”
烤肉的香味和这个苟延残喘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三个人吃饱喝足搬了三个躺椅摆着看星星。没了网络人的时间忽然多了起来,长安一看手表,才7点半。
姜活喝了一口啤酒:“刚刚外婆还哭来着,说对不起我们两,她要是精神状态够好也不至于做不了监护人,我们也不会在孤儿院长大。”
时林回头看了他一眼:“都过去了。”
“得,就我是外人呗,你们不去孤儿院就不会认识我了。”长安假意嗔道。这回轮到姜活“啧”了,时林听到声音扯着嘴角笑了出来,只有他们三个人呆在一块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放松。
“对了我说个事。”长安看着天上的星星:“我怀孕了。”
旁边两个人却毫无反应,她奇怪得坐了起来:“咋回事你们两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早就猜到了。”姜活笑道,时林接着开口:“不然你这么个酒鬼,怎么会喝可乐。”
“靠,讨厌你们这些聪明人。”长安重重地躺了会去。“你轻点。”两个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在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长安脸上挂着笑,姜活单眼看了看空空如也地啤酒罐子:“叫,长青树吧!”
长安:“你敢叫他长青树,我就让他叫你老王八。”
姜活:“至于吗?多好听啊长青树!”
“叫长青吧,男孩女孩都能用。”时林打断了他们幼稚的争吵。
长安:“行。”
姜活:“凭啥他说你就行啊。你们两结婚算了!”
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时林:“咱们结婚怎么样,你想想,这孩子能有多好的资源。”孤儿对完整的家庭多少都有点向往,但姜活看时林的表情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的时候,着急了起来:“不成,要结婚三个人一起结!时林!你回指挥部改婚姻法!”
“喝多了吧你。”时林坐在最中间把左右两个人拨了开来。长安一个激灵:“可以操作吗?时林,这可是我的人生梦想。”
“你没喝也多了?”
……
最先睡着的是时林,姜活就着天上的繁星和醉意碎碎念。当年要不是他把自己弄病了,强迫自己的父母留下。时林的父母也不会替自己的父母执行任务,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时林就不会被姜家收养,就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你看他啊,一直在逼自己做一个正常人,做一个不需要感情依靠的人,我觉得就是那个创伤造成的。都是我的错……如果现在为了长安的孩子,让他失去了有自己血缘关系亲人的机会,那时林就太可怜了……啊不行,想吐……”姜活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房子走去。
时林微微睁开了眼,睫毛颤颤的似乎不是很想醒。“他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他嗓子有点哑,却在说完的时候听到隔壁躺椅上的姑娘发出呼噜声。
夜风正好,人类不知前路已经坍塌,在悬崖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