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今天要去调香的,顾青橙却消失不见了。吕耕云等不到顾青橙,只好去找木槿打听消息。
木槿正在喂廊上的雀儿,看到吕耕云突然出现,特别开心。
“吕公子,好几天都不见你。”
吕耕云过来逗了逗雀儿,雀儿叫了几声,却是在求吕耕云把自己放走。吕耕云听到他声音可怜,正想打开笼子,转念一想,不行,今天是木槿当值,如果雀儿没了,她肯定要受罚,于是用腹语告诉雀儿,让它再忍耐忍耐。雀儿听了吕耕云的话,虽然委屈,还是点点头,长啸一声。
“今天家里怪安静的。”吕耕云说。
“是呀,家里出大事了!昨晚衙门来人,把少爷小姐抓走了,今天开堂审理,老爷急得连夜托人送礼,夫人带着小夫人去苦主家求人去了。”
“顾青橙惹了什么祸?”
“小姐她……不对,吕公子,你怎么知道是小姐闯的祸?”木槿发现了问题。
“顾青橙那个脾气,不会低头,不受委屈,脑子里一堆奇思怪想,明明是个大小姐,天天想的却是种花,她这种奇奇怪怪的人,不闯祸很难。”吕耕云随口说。
木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吕耕云突然对顾青橙这么了解,转念一想,吕耕云是神仙,知道的东西多也很正常,就释然了。
吕耕云咳了一声,高声强调:“我是妖,不是仙。”
“吕公子,别开玩笑了,哪有您这么好心的妖怪,妖怪是要吃人的。”
吕耕云听了木槿的话,波澜不惊。
“顾青橙怎么了?”
“听说是青橙小姐在考试前拿了棵什么草给平康少爷的同学吃,说是神草,吃了可以过目不忘,谁知那几个人,吃完在考场上腹痛不止,落榜了,所以空出了名额,让平康少爷金榜题名,现在人家去府衙递了状子,说青橙小姐和平康少爷合谋,要夺了少爷的功名呢!”
吕耕云听着,觉得有些离谱,但如果是顾青橙干的,又很合理。
除非她能证明那种草真的可以令人过目不忘,否则难以脱罪。夺取孙平康个的功名事小,欺诈,谋财害命,扰乱科场秩序,哪一条都够顾青橙挨顿板子。
等等!吕耕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木槿,有件事我想不通。”
“吕公子请讲。”
“为什么你家小姐姓顾,少爷却姓孙呢?”
木槿笑了。
“因为青橙小姐不是我们家的小姐呀。”
“那她是……养女?”
“她是平康少爷未过门的妻子,因为父母双亡,所以从小养在我们家。”
“哦……”吕耕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们平康少爷,还真是好福气呢。”
“是呀,平康少爷性子懦弱,还非得青橙小姐这样有脾气有主意爱说爱笑的姑娘管着他才行。你不知道,平康少爷呀,对小姐可好了,小姐说一,他绝不说二,小姐指东,他肯定不会往西。”
“是吗?”吕耕云一皱眉,一扬手,把笼子里的雀儿放走了。
雀儿盘桓两圈,开心地飞过屋顶,很快就不见了。
木槿着了急:“你怎么把雀儿放走了!那可是小夫人最喜欢的!完了完了,本来姐姐们就看我不顺眼,这下肯定添油加醋编排吧,小夫人会把我卖给人牙子的!”
木槿赌气坐在台阶上哭了起来。
“我到底哪里得罪吕公子了?您要做好人放生,也别放有主的鸟呀!”
吕耕云自知理亏,朝笼子挥了两下袖子,鸟笼里立刻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雀儿,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叫着,两个眼珠十分有神采。
吕耕云温柔地拍拍木槿的肩膀:“你看。”
木槿擦了一把眼泪,看到笼子里的雀儿,立马笑了,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刚才我用力过度,不小心把鸟笼弄坏了。不过,明天是谁当值呢?”
“是蝴蝶。”
蝴蝶就是欺负木槿曾经在青楼帮佣的那个姑娘。木槿被卖进青楼的时候还小,后来被小夫人带来孙府,一直被卖来卖去并不是她的错,可她却要承受白眼和耻笑。仆人之间也要分出个谁比谁更高贵,怪好笑的。吕耕云想。
“那就没事,明天你离鸟笼远一点。”
木槿不明白吕耕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吕耕云走了,边走边随便挥了几下衣袖,院子地面瞬间干净了,花也浇好了,原本还是花苞的月季花瞬间绽开。
木槿闻到风里还有吕耕云身上的香味。
每次见到吕耕云,木槿都觉得不太真实。
但木槿是快乐的,她从此有了一个秘密,自己有一个神通广大还好看的朋友,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快乐的。
顾青橙再一次见到吕耕云的时候,被香味呛得直咳嗽。
“檀香加多了吧?搞得味道跟庙里一样,你要出家呀?”
吕耕云闭目焚香,不理会顾青橙。
孙府的花园虽说是全家人共用的,但是西南角的花圃种满顾青橙的宝贝,别人轻易不会过来。吕耕云就顺势霸占了花圃边的清风亭,在这里调制香粉,制作香料。
顾青橙本来就是有事要找吕耕云商量,风风火火来寻他,先被吕耕云搞的离谱香料寻了个跟头,又被吕耕云的“冷面寒冰”拒之于千里之外,看到亭子边有积蓄雨水的水缸,干脆去舀了一瓢水,痛痛快快浇灭了吕耕云的香。
吕耕云睁开了眼睛,盯着顾青橙看了一会,摇摇头,决定惹不起就躲。
“你别走呀,我有事要求你!”
“怎么,你这是求人办事?”
吕耕云看了眼自己被浇灭的香料。
顾青橙跟在吕耕云身后:“神仙哥哥,我这会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是孙平康遇上大麻烦了吧。”
顾青橙眼睛一亮:“你都知道,不愧是神仙!”
“妖。”
吕耕云不是仙,是妖,他已经强调过无数次,如今多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救人要紧,顾青橙已经无心和吕耕云争辩。
“你是不是给别人吃了萤火芝?”
顾青橙双手击掌合十,没错!他果然是个行家!
“萤火芝吃了会过目不忘,但也会腹痛难忍,严重的可能丢掉姓名,你看着柔柔弱弱人畜无害,没想到啊,这种黑心钱都赚。”
吕耕云眼见走不掉,只好回去,重新跪坐在茶席上,手拂过矮几,一片狼藉的矮几立刻整洁起来。
顾青橙在吕耕云对面坐下。
“我没有赚他们的钱,是他们敲诈我,威胁我,非要吃萤火芝,我拦都拦不住。”
吕耕云看着顾青橙的眼睛。
“嗯,不像是假话。”
“那棵萤火芝,是前两年我跟父亲去首阳山写生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连孙平康我都不舍得给,怎么可能舍得给那几个混蛋。”
“我信。萤火芝的确难得,你既然痴爱花草,唯一的一株萤火芝,你未必肯卖,要卖,也得研究出萤火芝分株的法子,种上一片再卖。”
顾青橙立刻把吕耕云引为知己,懂我,太懂我了,萤火芝只有一株,卖了就没了,得利用这一株,多种几棵,才能长长久久地赚钱,可惜啊,那几个王八蛋把我唯一的一棵萤火芝吃了,还没给钱!
顾青橙想到这里,不免使劲咬了咬牙。
“但是我信没有用,知府不会信。”
“所以我来求你!我告诉知府老爷,萤火芝是他们硬抢走的,是他们自己想作弊,自食恶果,可是知府老爷根本不信会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草,非要治我和孙平康的罪,要不是我灵机一动,现在已经被打断腿了。”
灵机一动?有趣,她以为这是灵机一动吗?没用的,她证明不了,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得到第二株萤火芝。
“我答应知府,三天之内一定找一株萤火芝来,当堂证明萤火芝的功效,这三天,孙平康会呆在牢里当人质。”
“你找不到。”
“对,我找不到。”
看来顾青橙也很清楚,三天,不过是个另想办法的缓兵之计。
“但是你能找到。”
“我找不到。”
“不需要你真的去找。”
顾青橙自信地看着吕耕云。
有趣。
吕耕云嘴角微翘。
还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有什么好主意呢。
为了救孙平康,上次你可以牺牲一株珍贵的萤火芝,这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