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迷局.中
连落2025-02-19 21:056,429

  日轮悬在琉璃瓦尖时,乐人同时敲响悬挂在殿左侧的十二面编钟,鸿雁展翅,惊得加速略过上翘的屋脊。

  御赐的筵席沿着曲江岸一字排开,如同一条蜿蜒的彩带,点缀着这如画的盛景。尚仪局女官手持青鸾纹檀木匣穿过人群,错金螭龙杯碰出清越声。

  李明月携李熙,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席位。凤簪横插过金冠,固定住如云秀发,凤口衔珠,随着李明月的步伐在桃腮边微微摇晃,格外光彩夺目。

  他们远远便见一道宝蓝团花的身影,端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少年眉目俊朗,突然站起身来扬唇一笑,正是魏王世子李珂。

  李明月美目流转,视线落在他身上,颔首道:“珂儿来得真早。”

  “我久候多时了,姑姑今日瞧着面色红润,气血旺盛,定是身体大好。”

  李珂躬身地行了一礼,让出空位,笑容愈发灿烂,谦恭地看不出一丝锋芒。

  “我知姑姑素来偏爱临水的位置,便特意选了这里落座。”

  “这是我预定好的坐席吧!还有,”李熙却不干了,几步上前,气鼓鼓地嘟囔着,“你怎么把桌上的果脯全吃了!”

  他伸手就想把李珂从位置上拽开。

  “这里又没写谁的名字,先到者得,怎么忽然变成你的?堂弟的性子未免太霸道了。”

  李珂也不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十分轻松地拂开李熙的手掌。

  他稳稳坐了回去,不忘继续揶揄:“我听闻,你将夫子的胡子拔了两次,难不成是因为夫子占了你的位置?你还把御花园的锦鲤给烤了,说那些不是锦鲤是锦猪,一定要尝尝鲜,甚至折断了皇祖父养了二十年的木芙蓉烧火,令为兄深感敬佩……”

  “李珂!”李熙气得跳脚,小脸涨成了猪肝色,不由上前两步,“你多大人了,竟还向我姑姑告状!”

  李明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

  她按住李熙抖动的肩膀,沉声质问:“熙儿,他说得可属实?”

  “姑姑,”李熙前一秒恨不得扑上去和李珂拼命,如今蔫成了霜打白菜,“……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根本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天资聪颖固然是上天的恩赐,但并非人人都能拥有这份幸运。”李明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积攒的不快,尽量平和地劝说:“即便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肯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背书总不会落于人后,你怎能连尝试都不愿意,就直接选择放弃!”

  李熙听得有些心虚,逐渐低下头,避开了锐利的目光。

  “努力多累啊……再说,谁知道努力是否有用呢?”他抬起头,看向李明月,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我将来继承了淮王府,吃穿用度皆由朝廷分来的班底料理,我哪里需要这般辛苦!”

  “继承淮王府?”李明月险些被侄儿的话气笑了,“你以为凭你现在这副顽劣不堪的模样,分来的下臣就不糊弄你?会为个废物王爷勤勤恳恳看守家业么?”

  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李熙,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你如此不思进取,就算有金山玉海都会被你败光!”

  她的话像一把无情的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李熙的心里。

  李珂在一旁看着李熙挨训,心中舒爽,却仍故作关切地拉住李明月,轻声劝道:“姑姑息怒,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珂转头看向李熙,责备中夹杂了几分促狭。

  “熙儿,还不快向你姑姑认错!她全是为你着想,怎能如此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皇祖父都没过问!”不甘和委屈一同涌上心头,李熙破罐子破摔地吼道,“反正我是父王得独子!只要他不再娶续弦生子,就没有其他男嗣,除我之外,无人配继承王府!”

  “你居然生出如此混账的想法!”李明月勃然大怒。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火辣辣的疼痛霎时覆盖了李熙侧脸,他摸上面颊,皮肉肿胀,疼得他眼眶被泪水充盈。

  “姑姑你不疼我了……”他带着哭腔捂住脸。

  此时距开席不足一刻钟,宾客已至,徘徊在附近等待入戏,池畔被锦衣华服淹没。皇亲国戚与高门贵女按着远近亲疏各自聚集,相互问候,谈笑风生。

  李熙和李明月的声音不低,他那番言论早已如风般在人群中穿过,闹得人尽皆知。

  众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但却总是不自觉地往这边瞟。

  李熙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身上,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和嘲笑。

  李熙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他猛地推开李明月,转身就跑。

  李明月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李珂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李明月护在臂弯中,柔声关怀:“姑姑没受伤吧?”

  “无碍。”李明月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李熙远去的背影,神色满是痛惜,“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李珂嘴角上挑,潜藏深意,“熙儿年纪还小。”

  

  李熙一路疾走,所经之处充满欢声笑语,他忽然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忽然,他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杜若兰正站在不远处,与几位贵女轻声谈,脸上端着温婉的笑容。

  李熙好像被激怒的小野兽,双眼赤红充血,他猛地加速,朝着杜若兰狠狠地撞了过去。

  “你配不上我父王!别痴心妄想进我家门!”

  杜若兰她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李熙撞了个正着,跌下台阶,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她手中的团扇脱手而出,落在地上,被身子压断,湘妃竹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李熙撞倒人犹不解气,还欲上前踢打,一只大手却如铁钳般箍住了他的胳膊,令他寸步难动。

  “世子闹够了没有?!”彦辰的声音冷冽如冰雪。

  李熙猛地回头,对上他那双阴郁的眸子,心头蓦地一颤。

  平日里,彦辰对他虽算不上亲近,却也客气有礼,从未有过这般疾言厉色。

  “这里是什么场合?你这般撒泼成何体统,丢尽了公主的脸面!”

  李熙强撑着不肯服软,他余光瞥见杜若兰已经被杜相扶了起来,正低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股火再次窜上心头,李熙猛地挣脱彦辰的手,“你靠着对我姑姑摇尾乞怜才住在我家,凭什么管我!滚开——”

  吼完这一句,李熙便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杜相将一切尽收眼底,转头看向彦辰,试探着问道:“世子他……彦榜眼要不要去看看?”

  彦辰摇了摇头,神色漠然道:“不必了,世子发起疯来连公主也束手无策,我又如何劝得住?”

  杜相摸了摸胡须,眼底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蒋氏斜倚在紫檀凭几上,金步摇垂下的东珠正巧悬在酒樽上方,为西域美酒镀上一层霞光。

  赵妈妈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俯身低语:“大娘子,老奴方才瞧见了‘一出好戏’。”

  “哦?”蒋氏扬起一侧长眉。

  赵妈妈憋着笑凑上前,绘声绘色地将李熙的种种行径描述了一遍。

  “怀淮王世子竟然在曲江宴上闹出如此洋相?呵,果真被惯得无法无天,养废了。”

  蒋氏不屑地勾起嘴角,又觉不雅,用手帕遮掩住唇畔的笑。

  “幸好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同为世子,跟魏王府那位,可真是云泥之别。”

  赵妈妈附和道:“但谁让人家有争气的父王和姑姑呢。靠着公主,他四处耍脾气,根本不懂得收敛。”

  蒋氏深以为然。

  她点点头,眼球警觉地转动,紧张道:“慈母多败儿,将来等恒儿有了孩子,可万万不可让明月惯坏了!定要我和二爷亲自教导,才能养个延续门楣荣光的好孩子。”

  赵妈妈笑着应道:“那是自然,谁能比您更教养孩子呢。”

  蒋氏眺望四周,疑惑道:“恒儿早膳吃得极少,怕是早就饿了,怎么这会儿还未入席?”

  赵妈妈环顾周围,回道:“江畔景色宜人,郎君觉得这里闷,出去透气了。”

  见无人留意此角落,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不着痕迹地递到了蒋氏手中。

  蒋氏迅速展开扫了一眼,眉梢微挑,又若无其事地将纸条拢入袖中,扬声赞同道:“嗯,这附近山清水秀,令人流连忘返,咱们也去走走吧。”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被赵妈妈扶着离开席位。

  

  曲江大宴,人头攒动。

  席间酒菜齐备,高官亲眷与皇亲国戚宴饮前后时常换衣净手。除了大殿,另开辟了几间净室。杜若兰随着杜相,款步踏入其中一间净室客厢。

  李明月早已等候在此,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公公,兰妹妹,快请坐。”

  室内燃着熏香,气味清冽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沁人心脾。

  杜若兰闻着只觉通体舒畅,忍不住赞叹:“好清新的香气,我还是头一回闻到。”

  李明月解释道:“这是西域的苏合香,香气浓郁,又带着独特的甜味,最是提神醒脑。”

  杜相接口道:“苏合香乃是贡品,在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李明月微微颔首:“天下英才尽在掌中,令父皇龙颜大悦,特意吩咐内侍点上的。”

  一番寒暄过后,李明月逐渐敛了笑容,“实不相瞒,我请你们过来,是想商议——让兰妹妹与阿兄尽早完婚。”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无奈。

  “熙儿性子桀骜不驯,我只是他的姑姑,倘若严苛管教,总归师出无名。等兰妹妹过门了,就是他母亲,要多劳你费心了。但也别把全部精力都耗在这臭小子身上,你早日与我兄长生个孩子,从小好好教导。”

  杜若兰端起青瓷茶盏,垂眸遮住情绪,“请公主放心,兰儿全凭安排,定当尽心。”

  李明甚感欣慰,“有兰妹妹这话,我就放心了。”

  “下月十五便是极好的日子,宜嫁娶,诸事顺遂。”杜相捻须一笑。

  顿了顿,他又补充:“淮王殿下若能平定吐蕃,得胜而归,那更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了。”

  李明月闻言,眸中掠过一丝喜色,微微颔首,“公公所言甚是。我明日便修书,快马加鞭送往北地,将此事告知兄长,他定然十分欢喜。”

  李明月朝身后的思烟使了个眼色。

  思烟会意,捧着一个嫣红大漆雕盒走上前来。

  李明月从中取出一卷礼单,双手递给杜相。

  “这是王府为兰妹妹备下的聘礼,公公请过目。”

  杜相接过礼单,展开一瞧,上面罗列着各色金银珍宝,绸缎玉器……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杜相一目十行扫过,越看越满意。

  他抬眸望向李明月,满是赞赏之色,不禁感叹:“王府备下如此厚礼,足见殿下的诚意,不过请殿下放心,既然结两姓之好,我杜家让若兰带出的嫁妆只多不少。”

  杜相辅宰的紫袍衣袖垂落,恰好漏进一缕阳光,将他眼尾细纹映成鎏金刻痕,举手投足间,姿态从容优雅,气度非凡。

  杜若兰一颗心“砰砰”直跳,如小鹿乱撞,倾慕之情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她迅速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中那股躁动,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姑父身上移开。

  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打着圈攀升,复又消散,只余一室甜香。

  就在这时,丫鬟雾莲匆匆进屋,福了福身,声音急切:“殿下,咱们世子和珂世子在林子里吵起来了!”

  李明月黛眉微蹙,脸上一瞬间生出厌烦。

  她迅速抬手,抓着手帕遮掩,压低声音质问:“所为何事?”

  雾莲低垂着头,“奴婢不知缘由,只隐约听到世子提及什么‘不配’、‘痴心妄想’之类的话。我已差人去拦着了,但世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万一动起手来……”

  “熙儿真是一刻不消停!”李明月起身理了理衣袖,面上浮起一层歉意,转头看向杜相,“抱歉,我得去瞧瞧那两个不省心的侄儿,暂且失陪了。”

  杜相起身还礼:“公主言重了,快去看看吧,莫要伤了和气。”

  李明月点点头,带着雾莲和思烟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客厢。

  

  净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杜相与杜若兰二人。

  杜若兰目光不再遮掩,把满目情谊倾泻而出。她凝望着杜相,仿佛要那张沉稳内敛的面容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伯父,”杜若兰朱唇轻启,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杜若兰捧起杜相的脸,“兰儿虽不愿嫁与淮王,但这是伯父的意愿,兰儿会尽力完成,只求姑父在心里永远为兰儿留一片小小的空地,偶尔想一想兰儿……”

  说完这些话,杜若兰的心跳迅猛,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辈分,还有伦理纲常。

  杜若兰以为自己得不到明确回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杜相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相反,他缓缓垂下视线,握住了杜若兰的嫩手。他的掌心好似一团烈火,顺着相触的肌肤烧进杜若兰身体,让她无法在支撑住自己,只能攀附着这个她从小便魂牵梦萦的男人,为之融化。

  良久,杜相侧过脸,将嘴唇印在杜若兰掌心,哑着嗓子低唤:“我的兰儿……”如同带着魅惑的咒语,令杜若兰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竹林深处,气氛如剑拔弩张。

  李熙正对李珂怒目而视,两人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住手!”

  李明月带着丫鬟匆匆赶到,鬓发中的流苏甩得乱飞,面色沉凝。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珂的手臂,将他拽离李熙面前。

  “熙儿,不得无礼!”

  思烟和雾莲也眼疾手快,一人一边,地钳制住了李熙。

  李熙被压得动弹不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犹自不服气地嚷嚷着:“你们放开我!我要教训这个混蛋!”

  李珂风度翩翩,丝毫不惧:“若是往常,陪你胡闹又何妨,但今儿是皇祖父选定的大喜之日,你就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李熙气急败坏,却又挣脱不开束缚,只能干瞪眼。

  李明月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看向李熙,语气严厉:“我对你多年悉心教导,就是让你像个街头闲汉,只会打架斗殴,四处生乱的么?”

  李熙委屈极了,“姑姑,是他先欺负我的!他骂我!”

  李明月却丝毫不为所动,“若不是你先出言不逊,珂儿又怎会与你一般见识?”

  “我……”李熙一时哑口无言。

  李明月冷冷地看着他,“父皇如果问起此事,我不会偏帮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再懒得他一眼,转身牵住李珂,将李熙甩在身后。

  “我们走。”

  李珂愣了一下,视线死死盯住两人交握的手,眼里笼罩了一层暗色,反客为主,抓紧了李明月的手。

  掌中柔荑皮肉温软,好似顶级的暖玉,让他心头激荡。

  “我可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才一再忍让他。”李珂垂眸盯着她的侧颜,“好好的曲江宴,被这小魔头搅得乱七八糟,姑姑的好心情,怕是也荡然无存了吧?”

  李明月叹了口气:“我原想去大兴善寺祈福还愿的,如今已疲懒了。”

  “听闻大兴善寺灵验无比,每日都有高僧讲经,为百姓解惑。”李珂眼底闪过一抹愉悦,立刻接道:“不如我陪姑姑一起去?”

  李明月唇畔笑容若隐若现,“好吧。”

  

  日影西斜时,杏花将石阶铺成满地碎金,大兴善寺内人已不多。

  李明月搭着李珂的手腕迈过门槛,石榴红裙裾扫过铜香炉投下的莲花暗影,惊得残香又窜起一缕青烟。

  李珂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

  李明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蒋氏与一位身穿僧加黎、肩披白袈裟的僧人并肩而行,正朝着殿后方走去。

  那和尚步履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尘之气。

  李珂眯起眼睛,“那不是……?”

  李明月收回目光,轻笑一声,“那是老夫人专门为珍玉请的做法高僧,法号了尘,听闻已修到了菩萨阶段。婆母大概也想为我请来做法事,祈福消灾。

  李珂忽然转过身,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力道之大,让李明月感到一丝疼痛,“珂儿?”

  “姑姑!”李珂直视着李明月,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看穿“你真的非杜恒不可吗?”

  李明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神色晦暗不明的少年,那眼中翻滚着不甘和一抹疯狂。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怪异的氛围。牡丹院的婆子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不好了!出大事了!”婆子跑到李明月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李明月趁势推开李珂,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

  婆子抬起头,惊恐万分地回:“回公主,杜府走水了!”

  “走水就走水,芝麻大点事,”李珂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杜府养了那么多下人,难不成全是吃干饭的?由管家组织他们灭火就好,你这般慌慌张张实在不像话!”

  婆子连连摇头,“火是扑灭了,可是……可是……”

  李明月厉声道:“快说!”

  婆子被她这一喝,终于把话说完整了,“在承露园里发现了九具女尸!脸上都带着笑,瞅着可、可渗人了!”

  “九具女尸?”

  李明月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要栽倒。

  “姑姑!”李珂一把揽住她的纤腰。

  温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胸膛顶住了她的头,肌肉坚实,李明月却无暇顾及,用力推开李珂。

  “怎么会这样……”

  李珂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怜惜道:“我这就带你回去看看。”

  李明月急切地说道:“府中出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必须让婆母知晓!思烟,快去后院请婆母过来!”

  思烟应了一声,刚要离去,一阵难以置信的尖叫声从后院的方向传来,“啊——”

  “我去看看!”思烟不敢耽搁,提着裙摆,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公主,有香客说说撞见了了尘大师和和蒋大娘子在禅房里做、做破戒的事……”

  李明月神情茫然了片刻,“了尘大师和我婆母?这怎么可能?!”

  她踉踉跄跄地朝后院奔去,“我要去看看!”

  李珂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还未走近,便听见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娼妇!竟敢毁了了尘大师日后出佛舍利的机会!”

  李明月冲进后院,只见蒋氏衣不蔽体,披头散发,正与一个女香客扭打在一起。

  那女香客一边抓着蒋氏的头发往她脸上扇巴掌,一边破口大骂,言语污秽不堪,蒋氏双眼失神,一时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香客,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场面一片混乱,不堪入目。

  李明月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捂着额头,向后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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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公主复仇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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