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已过宵禁,各家点起烛火,坊市之间偶有几个小厮快步穿行。
门房踩着梯子,将两盏宫灯高挂在正门外,“梧桐苑”三个金漆大字登时变得光彩照人,一如杜老夫人在府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院内,一盏盏花样翻新的宫灯随路高悬,照亮院内的奇花异草。
鼓乐丝竹之声从正院大厅传开,仙乐飘飘,惊鸿起舞。
酒过三巡,杜老夫人放下酒杯,固定金冠的发簪微微摇晃,珍珠流苏荡漾出一片奢华的柔光。
人一旦年岁大了,就精血不足,年轻时浓密的发丝落了大半。可杜老夫人依旧一丝不苟地盘成高髻,窄臂短衫,胸下系着十二破交窬裙。
看似素净简朴,实则价值不菲。
“看你们都放下筷子许久了,那就撤了吧。”
杜老夫人挥挥手,歌舞立刻停止,养在家中的伶人无声退下。侍女手脚麻利地收起碗碟,再由壮奴撤去条案,打开客厅的门窗透气。
老妈妈端着托盘上前,织金蜀锦垫布上放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碗,碗壁上绘着“童子牵牛图”,寓意多子多福。
杜老夫人接过,呷一口,缓缓道:“山楂神曲茶饭后消食助运化,素得我喜爱,你们也多用几口。”
丫鬟分别向左右进茶。
大唐以右为尊,长子杜青山已经过世,但长房仍坐右侧。王氏虽守寡多年,但为人乐观,弯眉圆眼圆脸,看人总是一团和气。
这会儿她亲自捧着果脯碟子,把甜杏专门挑出来放到县主李珍玉面前。
“珍玉,文昭心疼你孕吐吃了苦头,特意寻了各种果脯。我看你专爱吃甜杏,喏,全挑好了,快用吧。这东西开胃健脾。你可要给咱们家多添几个大胖小子。”
李珍玉尝了两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确实酸甜可口。”
刘文昭适时为她递上手巾擦拭,体贴入微。
“夫君也吃。”
李珍玉羞涩的脸颊一红,夫妻眼神相撞,眉目间情意流转。
杜老夫人左手边则是全员聚齐的杜相一家。
杜相杜春山年不足五旬,短须随着唇角上翘,令人如沐春风。大娘子蒋氏保养得宜,发鬓两侧各插了新鲜芍药,看上去将将三十许,似一对神仙眷侣。
杜恒有样学样,为李明月摆上一叠苹果脯,而后贴着她耳畔轻笑:“只要小月亮平安喜乐,我心中亦欢喜。”
李明月睫毛轻颤,当即捻了一块送入口中,“真甜。”
语毕,她便以广袖遮掩着茶碗,以酸甜的消食茶冲淡果脯的甜腻。
杜家自诩世家,忠君爱国,看重规矩,可皇家的公主和县主没有坐在高位上,而是混坐席间,和寻常媳妇毫无差别。
哪有一分尊重可言?
大唐气数将尽,原来早有预兆。
“我先给老祖宗道个喜,”长房王氏用完消食茶,主动挑起话头,活络气氛:“文昭的老师说他每日苦读,笔耕不辍,这次春闱能下场试一试了;他平日里还惦记着珍玉,入夜前总要去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小夫妻俩把日子过得红火,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这都是婆婆您把文昭教得好,让媳妇享福了。
刘文钊连忙起身,恭敬地向杜老太太和王氏行礼,眉目温和,充满感激,“文昭自幼失怙,幸得祖母和母亲爱护,从未吃过一点苦头。文昭还记得幼年高热不退,是祖母和母亲不解衣带,照顾了我两天两夜,犹如再造之恩。孝顺二位本就是文昭分内之事,哪里担得起一句‘累’。母亲折煞我了。”
杜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她亲手带大的外孙,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你们二人多为府中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我就心满意足了。考不考得上都无妨!不过,你肯上进,老太爷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老夫人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想当年,你祖父在世时,忠君能干,圣人感念杜家世代功勋,特赐爵位不降等,可多袭一代。”
王氏的眼眶突然红了,拿起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若是大郎还在,如今承袭爵位,风光无限……”
老夫人眼中又浮现出一丝哀伤,抓住刘文昭和王氏的手,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块。
“幸好文昭入嗣大房了。这孩子自小聪明伶俐,温厚踏实。他现在肯用功,日后必定光耀门楣,重振咱们杜家的荣耀。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坐下首的蒋氏手一抖,茶水在碗中晃了晃,险些洒出来。
她嘴角已经抿成一条直线。
当年若不是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见谁都要指责一番她男人不孝不悌,她哪里会为了丈夫的前程忍气吞声,准许刘文昭一个外姓人过继入嗣!
杜相用力抓住蒋氏的手,助她稳住茶碗。
他清了清嗓子,八风不动笑道:“春闱在即,恒儿本已被圣人钦点的会试同考官。照理说文昭该避讳,不参加这一科考试,不过圣人实在欣赏恒儿的才干,特准了今朝杜家儿孙照旧参加科考。文昭可要考个好名次,别让你表哥白白受人非议呐。”
考生与考官如何能比?
蒋氏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骄傲,“文钊啊,你初次参加科举,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咱们恒儿,待他升迁,你就再难分享圣人的隆恩了。”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慈祥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这爵位每一代都要降一等,春山已居宰相之位,恒儿年长,理应承袭子爵,但明月进门三年肚子都没有动静。”
她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李明月的身上。
“二房后嗣凋零……”
老太太欲言又止。
蒋氏柔声说道:“婆婆不必担忧,明月大度明理,必会主动为恒儿纳良妾进门,绵延子嗣的。”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明月,透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李明月攥紧裙摆。
不知不觉间,她已成风暴中心。
广袖覆住的手背,传来一片暖意。不知何时,杜恒掌心包裹住李明月的手,对她投来一个歉疚的眼神。
老夫人斜睨蒋氏一眼,抚掌笑道,“当初我儿想纳妾,你可是百般阻挠。轮到自己儿媳,倒舍得啦。”
蒋氏脸色一僵,下意识地看向杜相,嘴唇嗫嚅着,正欲开口。
李珍玉却抢先一步道:“驸马的嫡子,自然是要从我姑姑肚子里生出来才名正言顺。”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坚定。
“难不成杜家想让不知出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日后顶了皇家公主儿孙的位置,袭成爵位吗?成何体统。”
李正玉目光柔和地落在李明月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姑姑若是需要,我可将常用的御医借给你调养身子。”
王氏闻言,热心地问:“弟妹不是专门为了公主调配了汤药吗?怎么喝了那么久,身子就是未见起色呢。”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过公主莫担心,将来长房的孙子长大,同样会好好奉养你和恒儿的。”
王氏点点头,“您说得是,去外面过继,哪有自己的亲侄儿贴心?”
话里话外都在拿“孩子”戳二房肺管子。
李明月垂眸遮掩发红的眼眶,肩头颤抖,好似承受不住闲言碎语。
这些话她从前没少听,因为过门三年生不出孩子,自觉亏欠杜恒良多,面对婆家便多有忍让,渐渐发展成言听计从,甚至接受庶女杜若兰嫁入淮王府,给哥哥做续弦,当侄儿的继母。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讽刺又可笑。
杜恒心疼地搂住李明月,竟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不必苛责公主。世人都说有童子坐床,最沾喜气,淮王世子如今就在府中,他与明月姑侄情深,有世子在什么福气带不来?”
李珍玉眯起眼睛,特意问:“李熙来了?他怎么不来给老夫人见礼。”
李明月唇角微微下垂,“熙儿身体抱恙,我不想他给老夫人过了病气,没让他前来叨扰。”
王氏惊讶地捂住嘴,“呀,世子年纪轻轻怎么也……要不让珍玉的御医给你们姑侄一起看看?”
李明月正欲开口,像是忽然有一股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头,她慌忙推开杜恒,柔弱地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呕……”
连着几声干哕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明月身上。
李明月缓缓直起身子,虽以宽大的衣袖遮面,但笑意已顺着嘴角一路攀上眼角眉梢。
她垂下眼帘,声音细弱,可语气却透出几分欣喜:“前几日我便有感觉了,只是尚不确定,怕白白让夫君欢喜一场。回淮王府后,更闻什么荤腥都犯恶心。”
李明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王府的人已经瞧过了,”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杜恒,“是喜脉。”
王氏原本得意的笑容凝固,转移到了蒋氏脸上。
李珍玉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猛地抬起脸,视线直直撞进李明月笃定的笑容之中,姑侄一时谁也没有转开视线。
“岁岁平安。”李珍玉眼角弯弯,热情洋溢道:“你们瞧给我高兴的,忘了御医尚未离去,快把人重新请过来,为姑姑诊脉。”
半盏茶的功夫,御医已被带进正厅。
他一手按脉,一手捋着胡须,脸上满是喜气:“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此乃喜脉,且胎相稳固,老臣恭喜公主。”
杜恒一脸狂喜,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小心翼翼地将李明月搂入怀中:“太好了。小月亮,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李明月跟着红了眼眶。
她柔弱地靠在杜恒的怀中,众人惊愕的神色悉数落在了她的眼中。
“祖母、大伯母。”她哽咽着,声音轻颤,“你们的一片真心,明月心领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杜恒的手背上。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等孩子出生,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
老太太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好!好!好!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说完三个“好”字,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王氏的笑脸险些挂不住。
蒋氏扬眉吐气,特意走过去,慈爱地拍了拍李明月的手,语气温和。
“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操心。”
李明月柔顺地点头,脸上充满感动之情。
李明月平日歇得早,牡丹院总是早早就灭了灯火,但今日不同往时,夜已经深了,院内依旧灯火通明。
婆子们担着家具进进出出,努力压低脚步声,丫鬟们也抱着簇新的铺盖和各色摆件紧随其后。
“对,把软塌摆在寝房外间。”
“日后每日留两人在寝房值夜,不准擅离职守。”
“殿下点了的参茶怎么还没上?让小厨房快着点。”
庭院乱中有序,彦辰避开忙碌的丫鬟们,顺着长廊拐进院子,安静地立在寝房门口,面露踌躇。
李明月看了他一眼,招招手。
彦辰这才上前两步,来到她身边。
“殿下,”他低声问道:“我听说你有孕了,要和驸马分房睡。”
李明月把针插进绣图中,从绣架前抬眼,朝房门瞥了一眼。
彦辰心领神会,房门轻轻阖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李明月熟练地劈丝,将丝线绣入展翅高飞的凤凰尾羽。绣图上,凤凰身披五彩,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李明月反问他:“你如何看待此事?”
她倒像教书先生似的,叩问学子。
彦辰略一沉吟,开口道:“公主自回王府后,精神饱满,思维敏捷,步伐稳健,行事果决,胃口极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明月平坦的小腹上。
“彦辰眼拙,并未看出殿下有喜。”
“说的不错。”她语气轻柔,眼中带着一丝赞赏,“我的确没有怀孕。”
彦辰瞳孔骤缩。
真被他猜中了!
“先前我在王府喝的,并非什么婆婆送的补汤。”李明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大生地一两,酒炒,元参一两,白芍药五钱酒炒,麦冬肉五钱,地骨皮三钱,阿胶三钱,水煎服,短时间内可令脉象呈现出少阴动甚,往来流利的假象。”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是短时间内才有怀孕之相,那么随时都可能暴露吧?公主冒如此风险,究竟要达成什么目的?
彦辰一时想不通缘由。
李明月没解答,反而问了一个与此毫不相干的话题:“小辰,听说你的行囊没有放在我的牡丹园,你住哪儿了。”
“我……”
彦辰垂着头。
不肯说他刚到到杜府那会儿,被管家当成了公主的马夫,安排在了六人一屋的下人房内。院子虽偏了些,但人多口杂,消息流通快,最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迅速摸透杜府上下。
李明月看着他,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思绪。
“我有我的打算。”彦辰清澈灵动的眸子,汪视着李明月的双眼。
他语气坚定,充满了决心。
良久,李明月目光变得极为柔和,缓声细语。
“你一向聪慧有为,只是切莫因小失大,误了功课。”
彦辰弯唇,乌黑的眼眸泛着自信的光芒,“功课自在脑子里,公主放宽心,我绝对不会给淮王府丢脸面。”
“我督促你学习,并非为了逼你成才。”李明月摇了摇头,密长睫毛掩盖下的双眸划过一丝哀伤,“京中局势混乱,有成龙潭虎穴之势,但你执意来跟随,那便记住——府中两房不睦,下人派系众多,皆非好相与之辈,遇事多张目而慎言。你年少有大志,只管放手一搏,万事有我,必能护你周全。”
李明月再抬起脸时,眸光盈盈。
“唯愿你平安喜乐,此生恣意随心。”
彦青猛地瞪大眼睛,眼眶发烫,随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了。”
语毕,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了出去。
蘅芜院。
蒋氏正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串沉香佛珠,一下一下地拨动着。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向来聪明,这一回怎么犯蠢了。李明月刚查出怀上身子,你居然就想搬出去,分房而居?说到底,子爵的爵位还得指望着淮王府帮衬。老太太再偏心大房,也拧不过圣意。”
蒋氏拍了拍儿子杜恒的手。
“恒儿,不管你心里作何想法。至少在孩子落地之前,你得宠着、敬着你房里这尊大佛。等爵位落实了,一切啊,娘都随你的意。”
杜恒和顺地点点头。
“我同样看重明月腹中的孩儿。”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已打算亲自设计花样,寻了能工巧匠,给未出生的孩子打一个赤金镶满珍珠的项圈,让公主高兴。”
蒋氏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
杜恒又陪蒋氏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他走出菩提苑,朝身后一众随从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人在附近走走。”
“是。”
赵武等人应声退下。
杜恒朝着承露园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月亮像是被天狗咬过,只剩一角,满天星子闪烁,习习凉风吹散了心中烦闷。
假山后一片静谧。
一双白皙丰腴的莲藕臂从后勾住了杜恒的脖子。
被淡淡的脂粉香气环绕,杜恒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充满媚意的眼睛。
“姑父来迟了,该罚。”竟是挺着孕肚的李珍玉。
不知她身上这条长裙用的什么料子,星光之下竟如同水中游鱼似的泛起粼粼波光,广袖大衫内没穿窄袖,只有长裙的上两条细细的带子挂在肩头。
大衫顺着肩膀滑落,臂膀肌肤润泽,连绵曲线在裙头下呼之欲出。
李珍玉仰头望着杜恒,两瓣抹了口脂的红唇丰盈欲滴,美人呵气如兰,双眸写着赤裸裸的渴望。
欲火顺着相碰的肌肤,瞬间在两人之间点燃,杜恒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直接将人抵在假山的石壁上,大手没入裙摆。
“侄女想怎么罚都可以。”
两人紧紧相拥,激情热吻。
李珍玉的手急不可耐地撕开杜恒衣襟,顺着胸膛游曳,双腿紧紧地缠绕着杜恒,仿佛要将他融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喘息道:“连个放风的鹰犬都没带,你不怕有人经过,被姑姑发现吗?”
杜恒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急着扯开李珍玉衬裤的系带,“你不就喜欢这般刺激吗?”
裙衫和长袍几乎同时落地。
夜色掩盖了一切,只余下交缠的身影和暧昧的喘息声。
待月亮升上高空,两道纠缠的身影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李珍玉以为在杜恒怀中,鬓发散乱,香汗淋漓,脸颊绯红,胸口剧烈起伏,仍一闷咬着杜恒的锁骨。
更深露重,凉风带走热度,终于吹散了两人身上经久不化的燥热。
她纤纤玉指轻抚着杜恒的胸膛,语气娇柔中带着一丝疑惑:“你说,姑姑回去一趟淮王府,回来突然就有了身孕,是不是太过凑巧了?这里面会不会……”
李珍玉故意拖长声音,手指在杜恒胸口一下下打着圈。
杜恒满脸餍足,大手抓住李珍玉作乱的手指亲了亲。
他语气笃定:“明月是个实在人,从未撒过谎,再说,御医都已经诊过脉象了,还能有错?”
李珍玉小拳头捶了杜恒一下,嗔道:“宫中的娘娘们为了巩固地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从小见过太多了。李明月也是看着这些长大的,她又不是不懂。”
她顿了顿,长眉低垂,愈发低沉。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稀罕药,争宠的手段千变万化……”
李珍玉见他神色有所动摇,继续柔声说:“姑姑她那么喜欢你,若是心中不安,想要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一时糊涂……”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充满担忧的看着杜恒。
杜恒眼神复杂而深邃,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他想起父母的谆谆教诲,想起自己对未来宏图的规划,心中本不存在的怀疑逐渐放大。
李珍玉轻轻地抚摸着杜恒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跳的加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目的达到了。
她轻轻靠在杜恒的肩上,柔声说道:“我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你在一块,怎么会害你呢,我只是担心你。”
杜恒沉默不语,紧紧地抱着李珍玉。
夜色愈发浓重,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