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连落2025-01-15 00:006,414

  晨光透过喜鹊登枝的窗栅,柔和地洒在寝房地面。

  李明月被外间的丫鬟们轮流守着,独占大床,一夜好眠。

  醒来神清气爽,披了长袍坐在妆台前。

  雾莲掬起一捧秀发,动作轻柔地理顺,借机凑到李明月耳畔。

  “殿下,两地汤虽说不伤身,可与您不对症,一直服用不是长久之计。”她声音透出隐忧:“那药最多维持十日假孕的脉象,再说,女人有孕肚子会大起来,若是日后暴露了……”

  李明月对着铜镜,笑得温柔无害,“无妨。”

  十日足以。

  

  胃肠不适,宫廷治法一般会硬饿几顿。

  李熙昨日连着吐了两回,被雾莲诊断为胃肠气逆,晚上由丫鬟们盯着,一口吃食也没捞着。

  他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一整晚,听着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天刚亮,李熙便一股脑爬了起来,迎着晨光守在牡丹园,等待朝食开宴。

  丫鬟们很快呈上餐食,粉蒸莲藕,百合炒时蔬,流心黄米糕……全是清汤寡水的菜色,不见一点荤腥。

  李熙不感兴趣地撇撇嘴,视线在杯盘之间晃来晃去,硬找不到想下嘴的菜,屁股犹如坐了钉子似的,来回扭动身体。

  “杜府早上就吃这些嘛?未免太过穷酸了。”

  唯有那道新上来的鱼片腰果滑豆腐,是李熙往日最爱吃的菜,他眼睛骤然一亮。

  这时李明月扶着肚子走进来。

  李熙急忙抓住筷子,欢喜道:“还是姑姑心疼我!”

  他迫不及待地伸向腰果,却被李明月一把拍开。

  “净手了吗?”

  李熙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明月笑了笑,“思烟,带熙儿洗手去,回来再吃。”

  李熙被思烟牵走了。

  等他回来,正好看到李明月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那盘鱼片腰果滑豆腐已经一扫而光,只剩下盘子底浅浅一层汤汁。

  李熙垮下脸,“姑姑明明有孕了,怎么还吃得了腥膻的海货。这一整盘,应该全是我的啊。”

  李明月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既然熙儿没吃够,你再去添一盘吧。”

  思烟很快又端上来一盘同样的鱼片腰果豆腐。

  李熙急忙对着鱼片伸出筷子,却又一次被李明月毫不留情地拍开,“你胃肠不协,别碰荤腥,吃青菜去。”

  她眸光一掠。

  “哦。”李熙肩膀颤了颤,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改吃寡淡的百合炒时蔬。

  李明月动作优雅,再次将鱼片、豆腐、果仁尽数吃光。

  雾莲站在一旁,不放心地提醒:“殿下,朝食用多了胃胀,尤其是各类果仁和豆料,肚子会不舒服的。”

  李明月却嘴角含笑:“不打紧,难得我有如此好胃口,能吃是福。”

  说罢筷子继续在桌面飞舞,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李熙吸着鼻子,楚楚可怜地说:“姑姑,我没吃饱。”

  李明月用帕子优雅地擦拭嘴角,神色恬淡,“别急,一会儿有人给你送好吃的。”

  “姑姑又在哄我了。”李熙小声抱怨,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

  

  身为淮王世子,李熙纵然客居府内,杜恒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小祖宗,牡丹园东厢全都腾出来,专门给他使用。

  偌大一片空间,每日光是上等香料,便花费不菲。

  可今天却出了意外。

  屋门刚被丫鬟打开,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扑面而来,熏得李熙倒退两步。

  一名相貌温婉的陌生女子坐在桌边,面貌不过双十年华,梳着高高的单刀髻,身穿鹅黄色长裙,衣襟上绣着一串紫藤花。

  她唇畔嚼着笑,眉目柔和,“世子让我久等了。”

  李熙脚步一顿,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谁啊,不经通传,擅闯本世子的屋里!”

  女子笑容不变,被质问后,终于起身,柔声解释:“是我唐突了。尚未向世子见礼,我是杜家三姑娘,闺名若兰。杜恒堂兄提起世子身体不适,若兰特备下搞点来谈探望。”

  她上下飞快扫了李熙几眼,从身旁的食盒里取出一盘精致的桂花糕。

  “世子如今看着还有些虚脱呢。”

  “杜什么兰?”李熙小小的脑袋里飞快地转动着。

  这名字好耳熟。

  等等。

  这女人就是杜家要说给阿耶的续弦,他未来的继母?

  李熙心中了然,目光再次落在杜若兰身上,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长得不如姑姑一半好看。

  也不是嫡女!

  乱闯客舍,忒没规矩。

  阿耶眼睛被牛粪糊住了吗?竟然准了这桩婚事。

  李熙心中一阵不爽,但想到了姑姑说过的话,到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板着小脸,不咸不淡道:“姑父说得对,本世子的确身子不爽,不便招待你了。”

  杜若兰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说了两句客套话,很快离开了。

  房门关上,脂粉气散了些,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好似有一只大手,勾住李熙的鼻子。

  他盯着桌上那一盘盘精致的糕点,心想,还真被姑姑说中了,的确是有人给他送吃的。

  可他现在胃口全无。

  一个姑姑就把他管得死死的,再来个什么后母……若是一人给他定一套规矩,嘶,他的前途一片黑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李熙拍桌而起,决定找姑姑谈一谈。

  

  他一路跑回牡丹园正院。

  远远的,便瞧见李明月独立院中侍弄牡丹。阳光照在她身上,透过月白色大衫,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段,引人怜惜。

  ……姑姑居然如此纤弱?

  他刚想快步上前,却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已渡过游廊,率先走到了姑姑身边。

  是杜恒,他的姑父。

  于是李熙脚下一转方向,进了门旁花厅,直接坐下。

  

  杜恒伸手轻轻环住李明月的肩膀,关切道:“昨夜睡得可好?”

  李明月羞怯转头,眼睛往杜恒脸上瞟了一眼,又垂下视线,面颊微红地笑了。

  “还好,只是夜里盗汗,不太踏实。”

  杜恒目光落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

  “听文昭说,珍玉县主自怀孕以来,胃口大开,且偏爱酸食。”

  “珍玉侄女年轻体健,不像我,闻到所有吃食,胃里都冒酸水。”李明月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府中厨子的手艺倒是得熙儿喜爱,他一下就没了平日挑剔的毛病,朝食比往日用得多。”

  杜恒担忧地望着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女子怀孕前期,妊娠反应强烈,尤为辛苦,我们日日相处一室,竟无人发现异状。”

  李明月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的月信一向不准,也是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乏力,夜中惊梦,心下不安,才让大夫瞧了瞧。”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幸好发现得及时,我平日也不好寒凉之物,否则伤了胎气,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李明月抬手用帕子轻轻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杜恒见她如此,目光宁静幽深。

  他正想继续询问什么,却见李明月忽然神色一变,闪过惊喜。

  “孩子踢我了!”

  李明月下意识抓住杜恒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夫君,你感受到了吗?”

  杜恒的掌心贴着李明月的小腹,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颤动。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

  他搂住李明月的腰腹,不顾礼仪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尚平坦的肚子,饶有兴致地听了好一会,抬起头,似惊似喜。

  “真的有一道心声,伴着你的心跳!”

  杜恒将李明月拥入怀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月亮,儿子在和我们打招呼!”

  李明月顺势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巧妙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

  那不过是多食胀满,腹中肠鸣辘辘的声响罢了!

  “一定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她柔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娇羞和期待。

  杜恒捧起李明月不施脂粉脸庞,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我要为这孩子打造独一无二的项圈。”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自豪,“花样已经设计好了,必定要搜罗长安城内所有的奇珍异宝,寻访技艺最为精湛的匠人。

  李明月心中寒意更浓,唇角却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夫君有心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不如就在项圈背面篆刻‘椒花颂声,万世千秋’,如何?”

  杜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词!好词!”

  他热切握住李明月的手,充满了爱怜。

  “我的小月亮才华横溢,从来不输男儿。”

  李明月暗自冷笑。

  如此深情之词,她当然记忆犹新。毕竟这项圈,最后可是戴在了他和别人的女儿脖颈上。

  转瞬间,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李明月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能得夫君看中,明月此生无憾了。”

  她紧紧回抱住杜恒,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李珍玉站在牡丹园外围,将夫妻贴心相拥的一幕尽收眼底。

  两个丫鬟提着食盒,里面装着她亲手做的糕点,是特意为姑姑李明月准备的。

  此时的杜恒触动情肠,满是柔情蜜意。

  李明月娇羞无限。

  哼!好一对恩爱壁人!

  丫鬟迟疑地问:“县主,咱们还进去吗?”

  李珍玉胸膛几度起伏,眸中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没眼力的东西,回去自己掌嘴三十。”

  语毕,她笑声清浅,拂袖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珍玉没看到被院门遮住的李熙。

  李熙从小最看不惯这位姐姐,见她仅是晃了一圈,最终没进来,十分高傲地扬起下巴,“没进去坏人兴致,算你识相,本世子今天放你一马!”

  

  等杜恒的身影消失在院落,李熙才挂着一脸讨好地笑容挪到李明月身边。

  像只小狗般殷勤报告:“姑姑,方才李珍玉那死丫头来过了。不过,她没进门就走了。”

  李明月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熙见她神色如常,咬了咬嘴唇,“杜什么兰也来过了,给我送了好多吃食……”

  “嗯。”李明月依旧波澜不惊。

  李熙低着头,不安地抠着衣角。

  “姑姑,我不喜欢她们……”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这杜府,我待着很不自在。”

  他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甚至已经预想到了姑姑失望的眼神。

  然而,李明月仅仅弹了一指他的眉心。

  “笨侄儿,不喜欢可以表现出来。”

  李熙惊讶地抬起头,对上李明月鼓励的目光。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姑?”

  “熙儿,你我同为淮王府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让你听我的,却没教你做个软耳根,任谁都能摆布。”

  李明月顿了顿,眼底闪过冷冽,掷地有声。

  “你有我和阿兄做靠山,行事何必鬼鬼祟祟?切记,有理走遍天下,只要道理在你这一面,劲和谁对上都不必害怕。以后遇见不快之事,只管大大方方的讥讽回去。懂了吗?”

  “有理走遍天下……懂了。”李熙怔然地看着她,过往“谦和”、“退让”的训诫轰然碎裂。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正缓缓地向他打开。

  给侄儿讲通了道理,李明月拍拍手,雾莲马上端上一笼汤包。

  她亲自为李熙挑好蘸料,“知道你朝食没用足,我让人备下你喜欢的蟹黄汤包,趁热吃。小小年纪,饿坏了伤身。”

  “嗯!”暖流涌动,李熙点点头,眼中生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翌日午后。

  杜若兰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再次不请自来。

  她没有任何顾忌地推开李熙的房门。

  “熙儿?”她轻声唤道,目光扫过屋内。

  整洁干净,空无一人。

  “果然是没人教养的野孩子,又不知道去哪里胡混了。”杜若兰自言自语。

  

  就在她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挂在门栓上的丝线断裂。

  经过层层勾连,抵住倾斜瓷瓶的木块倒塌,瓶口落地,被开门的“吱呀”声遮掩。

  瓶中粘乎乎的黑油倾斜而下,悄无声息在门槛内侧蔓延,顷刻间污了地板。

  杜若兰没能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琢磨着该如何快速与淮王唯一的嫡子拉近关系。

  虽然京中有关于李熙是纨绔的传言,但杜若兰并没有多在意。

  十岁冒头的小娃娃,脑子没长齐。淮王常年在边塞打仗,明月公主又性格软弱好拿捏,只要她进了淮王府大门,李熙就算是条倔驴,也会被她顺毛摸得老老实实,绝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下一刻,杜若兰脚下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地上。她被翻过壳的乌龟,扑腾几下,无法顺利爬起。

  “呀!”

  杜若兰惊声疾呼,迅速捂脸,免得伤了这副面容。

  还未等她坐起,头顶上方又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

  紧接着,无数蠕动的东西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杜若兰惊恐地尖叫起来,伸手胡乱挥舞着,脚下打滑,在房中滚来滚去。她不小心摸到一把,滑腻腻、毛茸茸的虫子尸体,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啊——!”

  杜若兰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几乎要撕碎窗纱。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疯狂拍打着身上,却发现毛毛虫不光爬满外衫,小衣内同样卷进不少。

  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教,杜若兰一股脑把短衫从裙摆中扯出来,拼命呼扇。

  

  院子里,思烟端着甜汤路过。

  她看到杜若兰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站在世子屋门口,惊得险些丢掉手中的托盘。

  思烟连忙凑近问:“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啊!”杜若兰又被吓了一跳,顾不上理会思烟,满脸惊悚地跑远了。

  这时,李熙才从门后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思烟。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他故作惊讶地问道,“那个杜什么兰何时来访,怎么跑得比狗子还快?”

  思烟配合地摇摇头。

  她今日被世子特意支开,便立刻猜到这小坏蛋准想了鬼点子。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可以想象出个一二。

  李熙走进自己的房间,指着一地狼藉,气鼓鼓地问道:“哼,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刚才在我屋里乱翻东西,现在又做贼心虚跑了?真是杜家教出来的‘名门好闺秀’!”

  “这……”

  思烟被他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镇住了。

  真不愧是公主调教出来的人,不但口齿伶俐,还给杜家扣了顶大帽子。

  “气死本世子了!”李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如果她明日再敢胡来,我可要寻杜老太好好说道说道!”

  思烟满眼无奈,“经过今天这一出,人家还敢上门吗?”

  李熙双手背在身后,振振有词道:“我彻夜研究过了,三书六礼未下,阿耶与杜什么兰的婚约只是口头约定,不作数!她若想早日进淮王府的门,必须要来讨好我!”

  思烟瞠目结舌。

  

  蘅芜院。

  杜若兰坐在蒋氏榻前哭得梨花带雨,没发现自己脸上滚落地是一片片墨色油彩。

  蒋氏坐在原位,嫌弃地撇开脸。

  杜若兰虽是三房的种,但好歹被她调教过几年,居然斗不过一个小崽子,庶女果真上不了台面。

  但现在不是责骂人的时候。

  她心里却另有一番盘算,柔声道:“兰儿,你也别太伤心了,世子正是顽劣的年纪,你暂且忍耐些。”

  杜若兰哽咽着说不出话。

  蒋氏继续安慰道:“等你的婚事定下来,进了王府管家,大门一关,他还不是要乖乖听你教诲。”

  闻言,杜若兰哭得更凶了。

  她从小不信天地,不怕鬼神,最是畏惧各类昆虫。李熙这没脑子的混账,偏偏误打误撞,戳到了她的痛处。

  真咽不下这口恶气。

  “这次是一堆毛毛虫,不咬人,谁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我不敢去了!再说那淮王常年在外,我嫁过去和守寡有什么区别?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府里的兄弟姐妹……”

  蒋氏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哭诉,不耐烦地摇起扇子。

  扇坠下的珠链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这门婚事是你宰相二伯亲自定下的,老祖宗也对你存了大指望,我一个深闺妇人不好反驳。”

  听她提及二伯和祖母,杜若兰似清醒了几分,哭声渐收,但眼眶还是挂着泪珠,泫然欲泣。

  蒋氏又耐着性子看了杜若兰两眼,叮嘱:“先回去把脸洗干净。”

  脸?什么脸?她的脸并未受伤啊。

  二伯母是嫌弃她妆容太素净了么?

  杜若兰心中不解,但她素来听从蒋氏指点,先回自己居住的庭院,对上铜镜,登时发出凄厉尖叫。

  “啊——”

  李熙这杀千刀的小混账!

  居然弄脏了她的脸,让她带着满脸油污在府中招摇过市!

  杜若兰咬牙切齿地用了三遍澡豆,才洗去脸上油污。

  她特意换上一套崭新的蜜合色衣裙,在头顶插满十六根金钗,又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了一番。

  确认妆容无懈可击后,杜若兰这才满意地扬起下巴,带足了四个婆子、八个三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两个大丫鬟,气势汹汹地朝牡丹园走去。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治不了李熙,难道还拿捏不了李明月吗?

  借水行舟,今日定要出这口气!

  

  窗外春花烂漫,凉风习习,配着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晒得她身上懒洋洋的。

  李明月斜倚在窗边迎枕上读书,眉目被阳光独上一层柔光。

  听见思烟通报杜若兰来了,她立刻放下书,温柔地起身相迎。

  “兰妹妹来了,快请坐。”

  杜若兰款款坐下,咄咄逼人道:“殿下,你必须为我做主啊!”

  李明月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杜若兰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叙述间几次用手绢按住眼角,嘤嘤哭泣,语气里充满了愤怒的控诉。

  李明月仅是用手帕遮着嘴角,“妹妹别急,小孩子顽皮,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一定好好说他几句。”

  杜若兰见她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中更加不满,索性更凑近一些,正欲继续抱怨。

  李明月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唔!”

  还没等杜若兰反应过来,李明月对着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秽物喷溅了杜若兰满身。

  杜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李明月吐完之后,脸色更加苍白。

  她捂住肚子,虚弱地靠在思烟身上,两瓣嘴唇上血色消退,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疼啊,我的肚子……”

  思烟惊得脸色一白,“殿下振作啊!殿下!”

  李熙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进来。

  他看到杜若兰身上沾满了污秽,目呲欲裂。

  “又是你!你对我姑姑做了什么?!”李熙指着杜若兰愤怒质问:“快请御医!姑姑今日要是有一丁点问题,必拿你的贱命来抵!”

  杜若兰望着他凶狠的表情,鼻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蓦地眼前一阵发黑,竟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雾莲上前翻了翻眼皮,“吓昏了。”

  李明月坐直身体,将染了瓜蒂散的手帕丢一旁,摆摆手,“熏人,快抬走。”

  上演过这一出大戏,各方能安静两日,让她静静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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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公主复仇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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