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李珍玉
连落2025-01-13 14:035,909

  回到淮王府中,已是日头西斜。

  李明月吩咐思烟和雾莲摆些点心。

  本以为动手杀人是一件难事,没想到亲自解决掉上一世害了兄长的叛徒,心中好似搬走了一块巨石,反而令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食欲大开,连吃了三枚牛肉丸。

  两位侍女一直观察着李明月。

  见她比往日多了几分轻松,顿时放下心来。

  雾莲低声道:“殿下,魏王生性多疑,会相信江夜柳送去的那份情报吗?”

  李明月指尖一顿,“浩渊皇兄多疑是对着所有人、事、物,接下来他必定会让宝贝女儿李珍玉在杜府内探听虚实。”

  李明月看了雾莲一眼,发现她眉眼间带着忧虑。

  笑着安抚道:“‘信任’是很珍贵的,魏王与杜府之间从不存在。不论这一回查验的结果如何,雁过留声,李珍玉探查的举动都会被杜相察觉。”

  二者之间的嫌隙已然埋下,只待引爆之日。

  牛肉丸外皮裹了生粉,炸得酥脆,咬开一瞬间肉汁在口腔内爆开,咸香满口。

  李熙见姑姑吃得尽兴,肚子里馋虫翻滚,不停催促他祭五脏庙,于是伸手从盘子里摸了一丸,塞进嘴巴。

  肉丸入口,往日刺激食欲的肉汁变成了腻人的腥味。

  李熙飞快看了眼姑姑,捂着嘴,狼狈咽下。

  李明月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平日里跟京城那些纨绔子弟鬼混,只学会斗鸡耍钱,完全没有养大胆量。”

  李熙脸色惨淡,竟“噗通”一下跪在李明月面前。

  “姑姑,我、我真错了。”

  李明月扶起他,示意思烟端上来一碗黑芝麻元宵,放在李熙面前。

  碗中元宵只有三颗,白胖可爱,散发出香甜的味道,抚慰人心。

  “这是你素日爱吃的,先暖暖胃吧。”

  李熙伸舌试探性地舔了两下,好像没觉着恶心。

  

  彦辰拿着一个旧木盒子,快步走进花厅。

  “殿下,江夜柳为人谨慎,房间内没搜出任何与魏王相关的物件,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李明月接过那个不起眼的方盒,里面呈着两个方胜饕餮纹的金樽。

  李熙探过头,小声说:“这不是徐伯父和赵伯父喝酒常用的器具吗?”

  因为金樽上的方胜饕餮纹,他一看便知是父王赏赐的好东西,还曾偷尝过一口,美酒果真香醇,让他念念不忘。

  两位伯父从前待他视若己出,常常把他架在脖子上,带着他赏花灯;见他独自寂寥,带着他斗蛐蛐,教用草叶编蛐蛐笼。

  彦辰看了他一眼,才道:“殿下有所不知,王爷用的‘方胜饕餮纹’与市面不同,是他亲自绘图,方胜文整体更加狭长。图样绘制完成后交由能工巧匠精心打造,专门嘉奖有功之臣。”

  深吸一口气,彦辰神色紧绷。

  继续道:“去岁,许、赵两位幕职死得不明不白,王爷怀疑他们遭人暗害,所以派赵德明去调查,正是江夜柳截胡。他调查后,以‘遭遇山匪,钱财尽被劫掠’了事。赵幕职好酒,金樽从不离身。如今看来,是江夜柳内贼通外鬼,故意让人埋伏,杀害了他们。”

  彦辰越说越气,到了最后几个字,已是星眸带煞。

  李明月合上锦盒,眼底寒光闪烁。

  “奸佞之人,死有余辜。”

  

  李熙面色煞白,一张圆胖的小脸满是怔愣。他最后一次见到两位伯父,他们还说办差回来就带他去游船捞鱼。

  一走竟是天人永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熙手中汤匙落回碗中,发出一声脆响。

  李明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冷然。

  “因为他被魏王买通,要谋害你阿耶,阻他登基之路。”

  李熙猛地抬头,木讷的表情被注入恐惧。

  谋害阿耶?

  如果姑姑没有杀了那个叛徒……那是不是阿耶会像两位伯父一样遭遇不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姑姑!”李熙紧紧地抓住李明月的手,眼睛几乎瞪出眼眶。

  蛐蛐死了可以再买,人死了,就像阿娘那般再也见不到了!

  宫里没爹没娘的孩子很多,没有祖父恩宠,甚至要被太监和宫女磋磨。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明月看着侄儿茫然无措的小脸,“熙儿,今天是我为你上的第一课。你需先分清楚,谁是敌人,如何尽快清除敌人。如果对待敌人心慈手软,就会危害到自己和最亲近的人。”

  复仇手札第二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她擦去他额间的冷汗,循循善诱:“心狠不是无情,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

  李熙抬起头,眼中透着懵懂。

  “姑姑,我……我若是分不清呢?”

  李明月唇角始终噙着丝温柔笑意,通红的蔻丹在李熙颈间轻轻拂过。

  “你可以问姑姑和阿耶。因为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助你看清所有敌人。”

  兄长的独子,绝不可再养废了。

  

  垫饱肚子,彦辰问:“殿下何时起身返回杜府?”

  李明月轻轻放下水晶杯,“今夜我在王府内修整一下,明早吧。”

  此次诛杀叛徒,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杜家乃百年望族,盘根错节,绝非易与之辈,若要向杜家复仇,须有万全之策。

  彦辰蹙着眉头,目光微微泛冷,“杜相与魏王沆瀣一气,驸马可知情?你在杜家……是不是过得不好?”

  李明月从容一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雾莲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

  李明月接过,眉头紧锁,一饮而尽。

  药似黄连,苦到她浑身颤抖。

  彦辰看着这样的她,心揪成一团。

  他回想起公主出嫁前,是何等的生动活泼,那时候她笑容明媚,一眸一笑都能动人心魄。

  可短短三载时光,公主回府后,不仅未曾开怀,反而哭了两场。

  她在杜家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杜恒绝对没有好好待她。

  彦辰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节泛白。

  就在此时,刘管家匆匆来报。

  “驸马派人来了,说老夫人今晚设宴,他傍晚亲自接您回府,请殿下提前梳妆。”

  李明月放下药碗,“我知晓了。”

  看来今晚在府里留不成了。

  

  淡极始知花更艳。

  铜镜映照出李明月不施脂粉的面容,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寒霜。

  她挑选了一支累丝凤钗,由思烟缓缓插进发髻。长长的流苏垂在耳畔,柔和了她眉眼间的锋利。

  李明月沉默着,眼神蒙了一层雾气,仿佛在权衡什么。

  半晌,她侧头叮嘱道:“兄长此次出征也不知道要走多少时日。熙儿随我回府暂住,别短了东西,来回跑让人说不庄重。”

  雾莲点点头,“是。”

  她牵着李熙的小手离开。

  彦辰恰好此时走进房间,与二人擦身而过。

  他提着行囊,包袱不大,却塞得鼓鼓囊囊的。

  “殿下,我也收拾好了。”

  李明月微蹙眉,迎上他热切的双眸,“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回去,保护你!。”彦辰语气坚定。

  李明月错愕了一瞬,面色沉了下来,“科举在即,你难道要报喜的官员去敲杜府大门,让人以为你是杜相门生吗?”

  她察觉自己语气太重,缓了语气,伸手按住彦辰肩膀。

  “再说,你若走了,王府连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了,谁来照料家里。”

  “府中有刘管家足够了,书本不会长腿跑了,人在哪里都能看,我……实在不放心你的安危,咳。”彦辰眼珠滴溜一转,又绷着脸故意道,“殿下若是不带我去,我怕是也读不下去。”

  李明月目光落在彦辰的脸上,目光好似秋日的湖水,安静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一切,洞察人心。

  被她这般关注,彦辰喉结在脖颈间滚动,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一样低下脸。

  殿下这样看着他,还是不愿意带上他么?

  清澈的眼睛里渐渐生出几分委屈,好似一汪清泉里涌出苦水。

  彦辰心里十分没底气。

  未料李明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彦辰惊讶,猛然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美目。

  那只柔荑顺势落在他脸上,刮了刮他的鼻梁,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关心我?总算姐姐这些年没白疼你。”

  彦辰的脸微微泛红,却没有躲开,“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啊。”

  闲不住的李熙正返回门前,巴巴地望着两人,委屈地嘟了嘟嘴。

  姑姑,到底谁才是你亲侄子啊?

  李熙看彦辰的眼神不太对了。

  彦辰得到李明月的首肯,整个人放松下来,带着笑意退了出去。

  李熙连忙跟上,一把抓住彦辰的衣袖,做贼似的凑到他身边,低声问:“彦辰,你和我就差几岁,怎么你……完全不害怕呢?”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彦辰眉头微挑,一瞬间挺胸抬头。

  少年神采奕奕,格外耀眼,“公主如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再困难的事我都不怕。”

  李熙撇了撇嘴,“啧,你没挨过打,竟说这些没用的,姑姑就是偏心你!”

  彦辰见他如此轻浮的反应,心头涌起一丝不快,“世子总和朋友吹嘘自己是未来的皇太子,那你知道坐上那个位置,要付出什么吗?”

  李熙一时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能当太子是件很威风的事,周围的朋友也愿意捧着他,说淮王未来贵不可言,又唯他一个儿子,未来一定是他子承父业。

  付出?

  他……难道不是享受就够了吗?

  “那么威风的事,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在你头上?其他皇室血脉当不了太子,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吗?”

  彦辰看着李熙满脸空白,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

  “公主对世子爱护有加,才会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别浪费了她一番苦心。”

  

  野心焚烧残阳,染红天际。

  日落前,杜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淮王府门前。

  杜恒撩开车帘,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那道最亮眼的风景。

  晚霞晕红了李明月双颊,如瀑秀发高高盘起,华贵的首饰亦无法夺走她本身的光彩。

  她细长的脖颈隐入裘衣,暗红鸦羽似的睫毛羞涩的低垂着,闪躲着杜恒的视线。

  明明李明月身旁的丫鬟们全有一副好颜色,可李明月立在那儿,其他人仿佛变得模糊了。

  国色芳华,莫不如是。

  杜恒有一瞬间的失神。

  随为了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调转视线,终于看到了她身侧的李熙。

  杜恒目中流出慈爱之色,“世子来府中小住?”

  “是。”李熙难得乖乖地叫了一声:“姑父。”

  “熙儿近日被些纨绔缠住,成日对他说‘后娘打孩子’的浑话。”李明月轻挽住杜恒手臂,仰头巧笑:“正巧堂妹也在府上,他吵着要跟我一块回去,我便同意了。”

  杜恒看向她时,眉眼弯弯,像洒了一片月光在湖面,“咱们的院子东厢一直空着,家具都是齐全的,晒了被子就能住。”

  彦辰站得比侍女们更靠后,他藏匿锋芒,不动声色地盯着杜恒。

  李明月与杜恒同乘一辆马车,李熙则与两个侍女坐上了另一辆,由彦辰驾车。

  车厢内,杜恒率先打开话匣:“晨起时我身子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淮王,故而没去送行,还望殿下见谅。”

  李明月暗自讪笑,杜恒总喜欢说场面话。

  面上故作不知,带着满眼忧心地关切问:“夫君可请大夫瞧过了?”

  杜恒摆摆手:“些许小恙,不碍事。”

  李明月松了口气,“那就好,阿兄一贯不耐虚礼,不会在意的。”

  马车行驶到热闹的街市。

  杜恒提议道:“我们先去墨香斋,挑些有趣的话本,一会儿送给祖母赏玩。”

  李明月夸赞:“还是夫君细心。”

  

  马车停在书铺前。

  杜恒率先下车,贴心地伸手扶李明月。

  “姑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恰逢另一辆马车也下来一对碧人,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眉心贴着珍珠花钿,笑容明朗,正是李明月的侄女、魏王嫡女——李珍玉。

  她身边的男子身着藏蓝色锦袍,身形颀长,面容俊朗,是珍玉县主的夫婿,杜恒的堂弟,刘文昭。

  

  杜恒的父亲行二。

  杜家大爷死得早,有女无儿,老夫人便将亲手带大的外孙刘文昭过继给大房,继承香火。

  上月,杜老太爷骤然病故,留下一个开国子爵的爵位。

  如今李明月的兄长淮王,正与李珍玉的阿耶魏王争皇位,杜恒则在与刘文昭争子爵。

  四人不期而遇。

  

  刘文昭朝着李明月和杜恒拱手行礼:“见过明月公主,表哥。”

  李珍玉的肚子微微隆起,孕态已显。

  她亲昵地凑到李明月身前,娇声道:“昨日去寻姑姑玩,才知道你回淮王府了。你们来此,肯定也是买话本的吧。”

  杜恒主动道:“是,县主和堂弟难道也是……”

  “我呀,孕后胃口不好,容易心烦,文昭就带我来挑些有趣的解闷。”李珍玉扶着肚子,满面红光,眼角眉梢堆积的都是欢喜。

  言谈间,她自然而然牵起李明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李明月笑着关心道:“你初次有孕,身体可有不适?”

  “没那么金贵!”李珍玉热情地建议道,“咱们哪晓得老夫人喜欢看什么,让他们两个孝子贤孙挑书。姑姑走,咱们去边上歇歇。

  李明月收回手,神色愈发温柔,“我正有此意。”

  魏王的试探来得如此之快。

  甚好。

  两人在书铺内的茶桌处落座,刘文昭和杜恒则走向书架。

  “听说璋怀叔父今早率兵出发,姑姑忙前忙后,肯定累坏了。”李珍玉开门见山,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

  李明月摆摆手,“我哪懂那些,不过是为他准备四季衣物鞋袜。”

  “我阿耶明日也要出发了,他一共没带过几回兵,哪比得上璋怀叔父。祖父为什么要给他出这样的难题!”李珍玉幽幽叹了口气,随后话锋一转,“不过男人之间的争斗,与后宅无关。咱们李家的女人,生来就该享福。”

  李明月连连点头,神色写满赞同,“你我相伴长大,如今又同是一府妯娌,注定要做亲人。”

  李珍玉抚摸着肚子,“别怪我多嘴,姑姑进杜家门三年之久,怎么还未有孕?”

  “许是缘分未到。”

  李明月叹息着垂下眼眸。

  “我可听说,杜郎君后院有通房丫头。”李珍玉特意压低声音,义愤填膺地说,“若他敢对你不好,我定要替姑姑进宫,找祖父和祖母说道说道!”

  “夫君待我很好。”李明月眼中盈满甜蜜,一脸以夫为天的模样,“他虽只是七品的东宫典经守舍人,但平日里很上进,鲜少在后宅盘桓。再说,男人总有外出应酬的时候,有个能陪着出门谈笑无忌的人,也省得失了脸面。”

  李珍玉凑近神秘道:“我这里倒有个方子,灵验无比,要不要……”

  李明月轻轻摇头,“不必了,婆母专门为我调配了补汤,怕药性相克。”

  说话间,她的手已扶住小腹,姿势像极了李珍玉。

  “那真是可惜啊。”李珍玉起身,“时候不早了,姑姑的车子肯定更舒服,我乘你的马车回去吧。”

  李明月下意识转头,朝马车眺了一眼,再看侄女时候,面上便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迟疑。

  这细微的犹豫,落在了李珍玉眼中。

  “不方便吗?”李珍玉好奇地问道。

  李明月摇摇头,“想着你身子重,普通车架怕颠簸,坐淮王府的那辆吧。”

  “好呀。”李珍玉热络地将她往外拉。

  两人结伴来到第二辆华丽的马车前。

  李珍玉伸手撩开车帘。

  “姑姑,我先……”

  待看清车内之人,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李熙正坐在宽敞的厢内,玉冠束发,宽大裘衣披在肩头,桌面竟然不是玩器,而是书本。

  但一张嘴,他立刻露馅:“喂,李珍玉,你怎么比过年的肥猪还有份量啦,难怪姑姑总夸你胃口好,让我照着你的食量用饭。哎呀,你颧骨上一片片的是什么,不会是花黄发霉了还往脸上贴吧?”

  那是她孕后生的斑点!

  “呵呵,别来无恙!”

  李珍玉狠狠地瞪了混世小魔头一眼,摔下车帘,脚下生风般,直奔杜府马车而去。

  恰好杜恒迎面而来,李珍玉闪避不及,撞着了他的胳膊。

  杜恒身形稳健。

  但李珍玉怀有身孕,稍稍一晃。

  杜恒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县主当心!”

  “多谢。”李珍玉嘴上客气,却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杜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转身看向缓缓走来的李明月,温声问道:“珍玉县主这是……?”

  “方才与熙儿拌了几句嘴。”李明月抬起宽大的衣袖,微微遮住神色,叹了口气,“无事,自家姐弟,哪有隔夜仇。”

  杜恒颔首:“咱们上车吧。”

  “好。”李明月羞怯点头,顺着他的搀扶登车。

  坐在车厢内,李明月从窗口回望了一眼淮王府马车。

  

  李熙刚才光顾着与宫中死对头李珍玉较劲,竟忽略了姑姑李明月也在一旁,当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纨绔的一面瞬间土崩瓦解。

  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手中毛笔直接拍在桌面上。

  “世子,您的书……”一旁的思烟小声提醒道。

  李熙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手中的孤本已经被涂黑了两排字。

  完了!

  这是姑姑亲自求来的名家大作!

  他两眼一黑,耳中嗡嗡作响。

  “是、是路太颠簸了!”李熙对丫鬟们说完,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幸好姑父把姑姑带走了……”

  三驾马车缓缓启动,朝着杜府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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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公主复仇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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