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小姐恕罪……”
周韵灵的脸藏在黑暗了,听见了她的话,轻轻笑了一声:“你说说看,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我恕罪?”
“奴婢……奴婢不该没看清楚就来给大小姐报信……”碧莲抖着说。
“唔,”周韵灵不置可否,“那你今日来是做什么来了?”
“今日……今日奴婢瞧见二小姐去找三小姐了……”碧莲说道。
周韵灵似乎点了点头,说道:“她们二人也是姐妹,难道这有什么不寻常的么?”
“奴婢只是想着,从前二小姐和三小姐甚是不睦,今日却坐在一处聊了许久。”碧莲一边说,一边觑着周韵灵的神色,只是她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们聊了些什么,你可听见了?”周韵灵问道。
“不、不曾听见。”
“呵,真是个废物。”周韵灵的声音依然温柔,口中吐出的话却那样恶毒,让碧莲周身发冷。
“三小姐现在并不让奴婢进屋里伺候,”碧莲有些委屈,“奴婢刚想法子靠近些,就被小姐身边的玲珑赶走了。”
“你不是说,她从前十分重视你么?”周韵灵说道,“莫不是她这些日子发现了什么?”
碧莲又想到那一日在小姐房中小姐说的那些话,只是她想着,若是小姐真的发现了什么,只怕早就将她赶走了,为何还要留她在院子了,还要赏赐首饰给她?她摇摇头说道:“小姐倒是不曾发现什么,只是同奴婢一起的锦绣惯是个会巴结人的,处处在小姐跟前露脸,眼下小姐便更器重她些。”
“我看倒是未必,”周韵灵说着,身子忽然从床上探了出来,伸手捏住了碧莲的下巴,“经过上次那事,我总算是明白了,兴许你在你家小姐面前才是最得宠的,否则她也不会叫你来陷害我和母亲,你说是不是?”
她手上的力气不小,捏得碧莲的下巴生疼。碧莲不敢动,也不敢反驳,只能哀求道:“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真的没有陷害大小姐!”
“哦?”周韵灵说道,“那你说说,你明明说的斩钉截铁,说自己在她床下看到了一个人偶娃娃,为何母亲去了,却什么都没发现?”
“兴许……”碧莲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许是因为三小姐得了消息,知道夫人要去搜查,才将那人偶藏起来了!”
周韵灵听了,不由皱起眉来。碧莲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能将碧莲收买了,难保周韵宁不会收买自己或者母亲院子里的人。从前的话她或许不会,只是自从她摔下悬崖醒过来之后,人变得与从前越发不一样了,更何况如今还得了父亲的青眼,手头宽裕了许多,谁知道她是不是怀揣了更大的心思?
她想着,便松开了手,重新靠回床上,问碧莲道:“当日的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你今日来,到底是想要同我说些什么?若只是二妹妹往她那边去了,这样的事不必你同我说,这府里人人都长着眼睛能看到。”
碧莲见她不再提那日的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大小姐,从前的时候二小姐和三小姐之间是什么情状,您比所有人都清楚,今日二小姐去了,离开时虽然两人依旧拌了几句嘴,二小姐却收下了三小姐给她的茶,您想想,若是之前,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吗?”
“收了她的茶?”周韵灵疑惑道,“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同我说说。”
碧莲将她听见的话一五一十地对周韵灵说了,周韵灵听罢,疑惑越发深了:“你是说,三妹妹赤裸裸地讥讽二妹妹没见过好东西?”
这倒是有些不寻常了。这样的争执在她们二人中时长发生,只是若是周韵宁一面讥讽着周韵珊,一面又给她东西,周韵珊定会觉得她是在羞辱自己,依照周韵珊的性子,将那茶扔到周韵宁的脸上还差不多。
见她陷入沉思,碧莲趁机说道:“二小姐在的时候,奴婢想要靠近些,都被玲珑挡了回去,只隐约听见了‘百花宴’几个字,还听见了什么唱歌,显然她们二人说的是与百花宴有关的事情。”
“唱歌?”周韵灵一惊,她清楚周韵宁在音律上只是平平,更擅长的是跳舞,反倒是周韵珊的歌声更好些。
难道,百花宴的请帖一事,并非只有周韵宁一个的缘故,连周韵珊也掺杂在其中吗?这两个人从前势同水火,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结在一起了?
碧莲见她不说话,不敢再出言打扰,只能在地上跪着。过了半晌,终于听见大小姐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碧莲本以为自己这次给她传了消息,大小姐定会赏她些银子,谁知大小姐并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敢要,只能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慢着。”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大小姐又开了口。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她回过身,恭谨地问道。
黑暗中一个东西朝她飞过来,直直砸在她的额上,碧莲咬着牙才没叫出声来。
“不能叫你白跑这一趟,这是赏你的。”周韵灵的声音清清淡淡。
碧莲摸索着捡起来,捏在手心里告了退,推开门出了她的房间。
守在外面的丫鬟见她出来,不由地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只是那白眼翻到一半,却瞥见了她的头,惊道:“你的额上怎么破了?”
碧莲伸手一摸,果真火辣辣地疼,待手放下来,才看到上面沾了血。她掏出帕子按在额角,笑着对那丫鬟说:“方才不小心在屋里摔了一跤,把头磕破了。”
她的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牢牢地握着那块碎银,脚下加快了步子,往三小姐的院子走去。
“玲珑,你不要再转来转去了,转得我眼花。”
安从云忍了又忍,终于忍耐不住了,对玲珑说道。
“小姐,您将那百花宴的请帖给了二小姐,您自己可怎么办啊?”玲珑方才就想要说,只是小姐一直在看书,她不敢打扰。
“我自己再找一张呗。”安从云浑不在意。
“可是,那请帖就只有一张。”玲珑委委屈屈地说道。她本以为自家小姐此番终于可以大出风采了,谁知小姐却转手将请帖送了人。
“对诚意伯府来说就只有一张,对别人家可是多得很。”安从云淡淡说道。
这百花宴的请帖,对于诚意伯府这样落魄的人家来说,自然是难得的,可对她来说却不是个稀罕的东西。从前她还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宫中年年都要送几张请帖过来,奈何府里只有她一个。她曾对长公主说过,自己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只要一张便够了,其余的分给别人就好。
长公主听了,便笑着对她说道:“阿云,本宫给你的你便收着,本宫知道百花宴上许多人你都看不上,平时也就只和曼青那孩子玩,只是这样难免孤独些,这请帖你拿着,若是碰到了情投意合的朋友,便将她也带过来,不拘什么家世,本宫这里都欢迎。”
那些请帖一直放在平阳侯府她的闺房里,这么多年来,一张都没有送出去。她本想着自己这次从周承轩那里要来请帖便能直接去了,可是想了想,还是想给周韵珊这个机会。至于她自己,找个机会潜入平阳侯府里,偷一张请帖出来,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放心好了,我有办法再弄一张。”安从云说道。
玲珑听了,却以为她是想要找镇国公世子要,小脸不由皱得更紧了,吞吞吐吐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当讲不当讲的,一律不要讲。”安从云头也不抬地说。
玲珑却是忍不住了:“即便是小姐听了不高兴,要惩罚奴婢,奴婢也一定要讲!”
安从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一定要说,为什么还要问我当讲不当讲?”
玲珑怔了一怔:“因为奴婢以为小姐会让奴婢讲……”
“快说快说。”安从云哭笑不得地挥挥手。
“小姐,奴婢觉得您这样做不妥。”玲珑得了应允,立刻说道,“奴婢听姨娘说,女子不应当向心仪的男子要太多东西,若是要得多了,那男子便会瞧不起你,觉得你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能给你的东西。”
“什么喜欢人还是喜欢东西?”安从云听的云里雾里,“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给你的东西你不能喜欢么?”
“不是的,男子都盼望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也能喜欢他,而不是喜欢他的东西。”玲珑说道。
“可是若是一样东西只有那个人能给你,你喜欢这样东西,岂不是就是喜欢这个人了?”安从云问道。
“喜欢人可以,喜欢东西……小姐,奴婢不是要说这个!”玲珑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忍不住喊道,“奴婢是说,小姐若是真想着同镇国公世子往后好好的,便不要事事都去求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