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安从云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抱着这种心思，“二姐姐，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周韵珊却摇头道：“我、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从云说道，“那些在席上的公子哥儿，除了皇亲国戚，便是权臣之后，你打算如何去抓？”
“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周韵珊低下头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络子。
她不肯细说，安从云也能大概猜到，无非就是那些落水偶遇一类的，最好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叫别人看见，说不清楚便能逼着对方娶自己进门。
只是这些都是话本子里胡诌的罢了，真实情况可是与之相差十万八千里。
“二姐姐，从前在百花宴上，便有那想要攀上高枝的女子，使出各种手段来。只是这些年里没有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安从云问道。
周韵珊抬起头，眼里一片茫然：“为何？”
“因为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啊！”安从云很铁不成钢地说道，“礼部尚书家得了百花宴的请帖，嫡女庶女去了一大堆，有个庶出的女儿便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不知道买通了谁，竟与项太傅的嫡子睡到了一起去，被长公主带着人堵了个正着。那女孩儿本想着再不济也能做个妾侍，没想到前一刻还搂着她的项公子见人来了，竟躺在床上装睡，任谁叫都不睁眼。等那女孩儿哭哭啼啼地被拉下去了，才迷迷糊糊地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听说那女孩被礼部尚书送到了家庙里，礼部尚书在上朝的时候，还被项太傅揪着好一通奚落，无非是说他没有好好教导子女，女儿那般不知廉耻，当众勾引他的儿子。”
周韵珊听得长大了嘴巴，过了许久，才小声说道：“我倒是也没想着和谁就那样厮混在一起。”
安从云摇头道：“你想着落水也是不成的。前些年里总有女子落水等着冤大头救，长公主看得烦了，就下令往后要是再有人落了水，谁也不许去救，权当给大家看热闹了。这些年里也确实没怎么有人落水了，两年之前倒是有一个，只是她真的是不小心滑了下去，长公主也真的硬是没有叫人去救，只抛了一根绳子过去。所幸那水并不深，那女子抓着绳子，慢慢地自己也就爬上岸了。”
“我……”周韵珊心中确实想过这个法子，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状况。
“二姐姐，你也不要想那些旁门左道了，”安从云说道，“你想救何姨娘没有错，可也不该把自己牺牲掉。况且这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那样多，当初哄着你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肯做，你若是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却是打错了主意。”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周韵珊垂头丧气地问道。
“我今日请你过来，自然是想给你出个主意的。”安从云说道，“只是我这个主意，有些冒险了，不知道二姐姐同不同意。”
“只要能护住姨娘，什么我都愿意的！”周韵珊眼睛一亮，说道。
安从云于是便悄悄在她耳边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周韵珊几次想要打断她，最后都忍住了，一直到她说完了，还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知道这个法子风险比较高，只是这也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安从云说道，“二姐姐不必现在救回答我，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愿意的话，再来找我也不迟。”
“我……你且容我想一想吧。”周韵珊说道。
“好。”安从云点点头。
周韵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妹妹陌生得很：“三妹妹，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并不全然是为了帮你，”安从云摇头道，“夫人这些日子看我不顺眼得很，光是搜我这院子救已经搜了两回了，虽说没搜到什么东西，难保哪天不会因为看我不顺眼，就做些什么事情。虽说我是不怕她的，可是我姨娘毕竟还在这里，实在是叫人心烦得很。”
“何姨娘有孕一事只是我的猜测，没想到却叫我猜中了。我想着若是能帮何姨娘一把，未尝不是帮了我自己，给夫人造成些麻烦，也就顾不上我这边了。况且若是成了，往后我也就不用时刻提防着她了。”安从云说道，“这样彼此都有利的法子，我想，二姐姐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周韵珊愣愣地摇了摇头：“三妹妹，若是此事不涉及姨娘，我立时便能答应你了，可是毕竟事关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我还是得好好想想。”
“我不着急，”安从云笑道，“着急的当是你才是。什么时候二姐姐想好了，便来找我，我随时都愿意帮二姐姐一把。”
周韵珊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的时候，安从云果真命人装了些茶叶给她带着。
“二姐姐想来是平素喝不到这样好的茶叶，刚才一杯又一杯，喝得叫人看着都心酸！”安从云叉着腰站在门口，脸上一副得意的神色，“偏生我这里茶叶又这样多，二姐姐拿回去慢慢喝好了，左右放在我这里我也喝不完，放得时间久了，又成了陈茶，我就不喜欢了！”
“周韵宁，你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一张狐媚脸，迷住了镇国公世子吗？”周韵珊不甘示弱，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就做你的世子妃美梦去吧！那镇国公世子是个什么德行，他是见一个爱一个，一房一房的小妾往府里抬，你算得上什么东西，他也就是图个新鲜，转眼就会把你忘了！”
两人惯例争执了一番，最后周韵珊气呼呼地走了，却没忘了将安从云给她的茶叶也带走。
这一番景象落在了碧莲眼里，她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溜出了院子，往周韵灵那边走去。
到了周韵灵的院子里，周韵灵正在午睡，大门紧闭着。守在门口的丫鬟见了她，立时将脸拉了下来：“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又要帮着你的主子害我家小姐？”
碧莲前些日子因为误传了情报，自觉惹了祸，又被三小姐不轻不重地试探了一番，很是提心吊胆了几日。只是后来并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大小姐没有说什么，三小姐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她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本来她是下定决心不再给大小姐传信的了，只是昨日里，她那哥哥又逼着她要银子，她说没有他还不信，抓着她就要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扒下来。
若是从前，碧莲指不定就将那镯子给他了，只是她这些日子也渐渐想明白了，自己终于一天是要从诚意伯府里被放出来的，等到自己被放出来了，这个哥哥指望不上，自己又没有什么积蓄，往后靠什么过活？她死死地抱住胳膊，对哥哥说会尽快给他弄些银子，这才保住了自己的镯子。
她没什么法子，于是又想到了大小姐。从前的时候，大小姐便对她格外好，还经常会给些赏钱，自从小姐病好了之后，大小姐比之前更大方了。
“从前是我太忽视三妹妹了，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大小姐满脸担忧地说道，“若是我能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定会发现她与那叶公子的事，也就能及时阻止她了。碧莲，你在三妹妹身边伺候的时候也不短了，往后能不能请你再上心些，若是三妹妹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便过来跟我说，如何？”
碧莲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手里整整十两银子，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只是眼下她刚得罪了夫人和大小姐，她明明看得清楚，小姐的床下有个人偶，却不知怎地，等夫人后脚来搜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她不知道自己再说的话大小姐还会不会相信了，可是她想要银子，就只能壮着胆试一试。
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丫鬟的冷脸，不得不讨好地笑道：“好姐姐，麻烦你同大小姐说上一声，碧莲想来给她请安。”
“去去去！”那丫鬟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小姐现在烦着呢！春鸢姐姐不在小姐身边，新提上来的小丫鬟什么都不懂，害得小姐处处跟着烦心！”
“我实在是有事想同大小姐说，劳烦姐姐帮着通报一声吧？”碧莲央求道。
那丫鬟还待再赶人，屋里忽然就传来了周韵灵的声音：“谁在外面呀？”
那丫鬟瞪了碧莲一眼，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小姐的话，是三小姐院子里的碧莲来了，说想要给小姐请安。”
“是碧莲啊，”屋里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让她进来吧。”
碧莲大喜，那丫鬟推开门，她便走了进去。
因着大小姐还在午睡，窗上都拉着帘子，屋里黑黢黢的。周韵灵就靠在里间的床上，碧莲看不清楚她的脸，她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等她走了过去，还未说话，便听见周韵灵开了口。
“跪下。”她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