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
倚剑听风雨2021-05-19 22:373,036

  “看不出来么,你竟然会动手打人。”

  安从云扯着呆若木鸡的玲珑往前走,经过周韵珊身边时,听见她凉凉地说了一句。

  方才她要过来的时候,安从云是看到了的,只是不知她是要帮自己这个妹妹,还是要借着徐蕊更压自己一头。于是安从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虽然来学堂之前她就觉得可能会同旁人起冲突,可一上来就闹得这样大,饶是安从云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有些烦恼。就凭她那个见了贵人膝盖就软的便宜老爹,回去指不定要如何发作呢。

  只是她并不后悔动手打人,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眼下这具身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若是从前,这几巴掌下去,早就把徐蕊打得晕过去了,如今她还有力气跑回家,可见并没有伤着。

  她从来都是一个极护短的人,虽然同林姨娘不是真正的母女,可这些日子,林姨娘对周韵宁的爱护她实实在在地看在眼中,自己如今占了她的身体,自然要对她的生母好些,定是不能让人侮辱她的。

  这般想着,她很快便随着人群穿过了垂花门,站在九曲回廊下,却犹豫了起来。

  竹筠书院占地极广,按照学生所选的功课,将整个学堂划分为东西两半,东侧为“文”侧,即诗书礼易乐等,西侧为“武”侧,从调兵遣将到布阵对战,均在西侧教授。

  安从云在学堂里的时候,便多是在西侧学习武艺,如今下意识便抬腿往西走,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周韵宁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学的定是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类,只是所选的每一种,都有不同的课室和先生,安从云根本不知道她都选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往哪里去。

  她本想着能指望玲珑,可下人们进了学堂的门,便都要在厢房里等着,玲珑告了退,眼下就只有她一个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安从云明里暗里打探了不少周韵宁的事情,知道她舞跳得好,琴弹得不错,似乎作的画也能拿得出手,只是不知她都选了哪些功课。

  就在她尚自犹豫的时候,旁边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在对她笑。

  “宁儿,你可算好了!我听说你大病了一场,早早便想去瞧你,可是母亲一直不让我出门,所以一直没能去成,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安从云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女孩瞧上去应当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下颌尖尖的,眉眼清秀,看她的时候带了几分欢喜的神色。她的穿着打扮颇为朴素,看着却并不寒碜,头上只带着一根素银钗,一对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衬得她的脸越发吹弹可破。

  安从云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知道的信息,很快便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她笑了笑,说道:“你这样念着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在家中的处境我是知道的,比我要艰难上许多,何苦为了我去惹你母亲生气。”

  这人叫柳依依,根据玲珑所说的,她是周韵宁在学堂里唯一的朋友。

  柳依依的父亲是京中一个小吏,虽说官职不高,倒也十分富足,只是柳依依是她父亲早些年偷偷养的外室所生,五岁上才接回家中,因为出身尴尬,十分受家中主母的嫌弃。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看人脸色,这些年小心翼翼,临近到了快要议亲的年纪,主母终于点头同意她到竹筠学堂里来,想着她若是能学些琴棋书画,往后议亲的时候,身价也能往上提一提。

  诚意伯府如今虽然还有爵位,却是形同虚设,周韵宁又是庶出,那些嫡女们瞧不上她,自然不爱同她打交道;而偏偏她心气又高,瞧不上和她一样的庶女,所以在学堂里,她的人缘很差,也就只有一个柳依依,无论她说了多尖酸刻薄的话也不同她计较,慢慢地两个人便成了朋友。

  此刻柳依依见了她十分欢喜,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问了许多,安从云嘴里应付着,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一间课室门前。

  安从云一见到门口站着的女先生,脸立刻就变了,还没等她说话,女先生就先注意到了她。

  “周韵宁,你今日在门口摆了好大的阵仗,可惜我不在,没能看到你有多威风。”

  不是冤家不聚头,安从云认命地叹了口气,朝她行了一个礼:“沈先生。”

  眼前的女先生叫沈怜雪,是竹筠学堂里教跳舞的先生。说起来,安从云和她颇有渊源,沈怜雪是江南人士,小时候家中颇为富裕,只是家道中落,她在往长安城来的路上被人牙子拐了卖进了青楼,因为秀美舞跳得又好,老鸨同意她只卖艺不卖身,后来却因为拒绝了一位纨绔公子,惹得他恼羞成怒,推搡间划破了脸。

  老鸨见她的脸再没有恢复的可能,便将她赶出了门。沈怜雪流落街头,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正巧被安从云的父亲撞见,出手救了她,又见她一个弱女子无处可去,将她带回了平阳侯府,让她教安从云跳舞。

  安从云整日里跟着陆元白上蹿下跳,只有练武的时候才能安生一阵子,哪里是跳舞的料,被沈怜雪揪着练了几回,就说什么都不肯了。沈怜雪气她不肯用功,没少在她父亲那里告状,而父亲是知道她的,当初将沈怜雪留在府上,不过是看她可怜,于是每次就只是象征性地训斥她几句罢了。

  沈怜雪严厉,只是安从云任她责骂就是不肯学跳舞,时间久了,她便也放弃了,两人相处的倒也安然无恙。

  后来忽然有一天,沈怜雪就离开了平阳侯府,来到了竹筠学堂,成了教习跳舞的先生。安从云最初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气她连道别都不曾,后来长大了些,回想从前种种,才发现些端倪。

  比如沈怜雪同她在一起时,总会拐弯抹角地问起父亲;比如几次父亲回京,沈怜雪都特地精心打扮,带着她到城门外迎接;比如她在父亲书房里摇头晃脑地背着兵法,沈怜雪会送来熬的甜汤……

  许是后来,父亲也发现了这些情愫,于是将她送到了竹筠学堂。

  对沈怜雪,安从云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每每想起都觉得十分别扭。而从玲珑口中她得知,周韵宁和沈怜雪两个,简直就是水火不相容。

  按理说,周韵宁的舞跳得好,刻苦又有天份,沈怜雪应当喜欢这样的学生才对,可不知为何,她对周韵宁从来都是冷嘲热讽,无论她跳得多好,总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周韵宁又是个心气高的,总觉得沈怜雪虽说现在是先生,从前的出身却十分卑贱,对她也十分不信服。

  “还愣着做什么,都快些进去!”沈怜雪冷声道。

  柳依依悄悄对安从云吐了吐舌头,拉着她便进了屋。

  安从云从来没有来过这边的课室,进去一看才发现同自己练武的地方差不多大,只是地上铺了一个个软垫,角落的架子上挂了一排绯红色的裙子。

  女孩子们自觉地走过去将衣裳换下,安从云看着她们用白色绸带将腰束得盈盈不堪一握,不由有些出神。

  她有许多年不曾穿过这样的裙子了,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换上练舞的裙子时,沈怜雪一边替她系着腰带,一边在她耳边说,阿云的腰这样细,将来跳舞的时候,必定是婀娜轻盈,夫君看了一定喜欢。

  那时候她问,什么是夫君啊?沈怜雪笑着说夫君就是整日里和你在一起的人,看你哭就心疼,看你笑比你还要开心。

  她听了,就傻傻地说,那就是陆元白啊!

  沈怜雪听了就“咯咯”笑,一边笑一边亲她的脸,说他想得美,想要当阿云的夫君,要以后一直对阿云这么好才行。

  “周韵宁,你别磨蹭,所有人都等你一个么?”沈怜雪讥讽的声音将安从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环顾四周,果然旁人都已经换好了衣裳,正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沈先生,学生的腿伤还没好,大夫交代不能跳舞。”安从云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不能跳舞你来做什么?”沈怜雪说道,“如今也几个月过去了,哪怕腿断了也能长好,我瞧着你走路已经丝毫看不出问题了,怎么跳舞就不行?”

  “沈先生见谅,学生的腿如今不能吃力,走路时间久了也是会痛的。”安从云什么都不会,不得不示弱。

  沈怜雪冷哼了一声:“如今距离考核不过半个月,你的腿既然还没好,就应当在家中躺着,而不是到这里添乱!”

  安从云低着头,一副聆听她教诲的模样,身子却又往后退了退,示意自己不会耽误旁人练习。

  沈怜雪终于没有再理她,走到前面招了招手,女孩子们每人走到一个垫子前站定。

  “昨天教你们的可还记得?先练半个时辰!”她恶声恶气地说道。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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