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佛手之毒
麦琪的试验田2024-05-11 09:506,977

  北上隔断薛延陀的消息通路进行得非常顺利。萧远三人到了朔州没多久就探听到,负责薛延陀情报的是大度设弟弟拔灼的妻兄、薛延陀真珠可汗夷男的侄子突利。大度设是夷男的庶出长子,夷男安排其统领漠南之地,嫡出的儿子拔灼则统领漠北。漠南靠近大唐,多滥葛、仆骨、契苾等小部落遍布,漠北才是薛延陀根基所在。显然,夷男更信任、偏爱嫡子拔灼。作为嫡子拔灼的妻兄,给庶长子作情报官,突利显然没把这份差事当回事,与其说是辅助大度设,还不如说是来监视大度设的,毕竟大度设合兵二十万,便是夷男也要有所防范,遑论拔灼。

  萧远打听到突利贪财,嗜酒如命,便投其所好,以在朔州经商的回纥人伊卜拉欣身份,送了一箱珠宝给突利,言乞护佑。突利大喜,当下面见了“伊卜拉欣”,伊卜拉欣大赞突利英勇盖世,称唯其才能保护他的身家性命,又献上美酒。突利喜不自胜,便命人摆下宴席,和伊卜拉欣开怀畅饮。自此,商人伊卜拉欣便攀上了突利,隔三岔五赠突利财货,又经常在一起喝酒。没多久,伊卜拉欣去薛延陀的大军营帐、突利的帐篷如去自家后院。

  同时,萧远调度天机阁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弟子,对薛延陀设在大唐北境、东部的各路暗桩予以拔除,并布下天罗地网拦截薛延陀斥候的消息传递。

  大唐调动李勣、张俭、李大亮、张士贵、李袭誉五路人马直扑朔州,薛延陀的军中斥候再不济,也不可能无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收集好确凿的证据,传信给突利。但这些信函大都被天机阁人截下。即使侥幸不在半路被天机阁人截下,到了突利的帐篷,也到不了突利的手中。

  如此便到了十二月。唐五路人马均已到位。

  萧远既知灭薛唐军到位,便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李勣,一封给突利。

  给李勣的那封两个字:已成。

  李勣拿着那短笺,叹道:“庙堂之外,果有高人,可惜我不得见。”

  给突利的,说他家中有急事需要赶回,他已离开。

  突利左手拿着酒瓶子,右手拿着信,骂骂咧咧道:“回纥人就是不够意思,临走前都不跟老子当面道别。”

  薛延陀的斥候传信十数次给突利均未收到回信,其中一人机敏,便知必有变故。他一路乔装,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摸回了善阳岭薛延陀大营。待他连滚带爬地进了突利的营帐,突利在床榻上呼呼睡着。斥候不得已叫醒他,告诉他,大唐兵分五路,十余万人马已抵朔州。突利吓得一下子酒醒了。

  这跟以前传报,唐军主力东移以保护皇帝东巡安全完全是南辕北辙。突利怒喝道:“为什么不早点禀报老子?”

  那斥候说,他前后传信十来封,因没收到回音,他这才着急返回大营。

  突利几步走到他的桌案去翻看,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的最下方,压了好几封密函,拆开看,封封都是说唐军向北集结。突利吸了口气,倘若有人以此禀报大度设,大度设必会以“贻误军情”为由,趁机铲除他。突利想了想,走到那斥候身后,趁其不备,拔刀捅了过去,一下就结果了那斥候的性命。他又把那几封密函一烧了之。

   

  十二月甲辰,李勣大败薛延陀于诺真水。大度设脱身走,其众逃至漠北,正值大雪,人畜冻死者十之八九。薛延陀大军南下时有二十万人,生还者仅有一两万人。诺真水一战,是薛延陀汗国由盛而衰的关键战役。

  贞观十九年,薛延陀可汗夷男病故。他的几个儿子争夺汗位互相残杀,嫡子拔灼杀死其他几个后自立为多弥可汗。拔灼易怒多疑,上位后任用自己的亲信代替了夷男时的大臣,并屠杀了大批贵族,造成薛延陀宗族部族的进一步瓦解,并逐渐丧失了对漠北各部落的控制。贞观二十年,铁勒回纥、同罗在大唐支持下,起兵杀死了多弥可汗,薛延陀国内大乱。后来,夷男的侄子咄摩支又被国人立为可汗,到了七月,李勣再次领兵进攻漠北,咄摩支投降,薛延陀汗国至此灭亡。这个曾经纵横漠北漠南的塞外汗国,仅仅存在了二十六年,就化作了黄沙被凛冽的朔风吹散在时空里,消弭在历史的尘烟中。

   

  朔州至长安约有一千六、七百余里,三人行至了大半,夜间住宿时,一只黑嘴白爪“鱼鳞砂”鸽子落到了萧远掌上。萧远心里一惊,在天机阁,这种鸽子只用来传递最紧要的消息,而这鸽子飞来的方向是长安。他解开鸽子腿上细小的蜡丸,里面一张玉米粒大的纸条,上面四个字:瑶危速归。

  萧远脸色大变。纵然千军万马当前,萧战萧和也从未见他如此,便情知不妙。

  三人立即动身,日夜兼程,于第三日晨到达长安。

  李卫公府表面看起来虽然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萧远一踏进它,就感受到了不同。它本应因即将到来的婚事喜气洋洋,此刻却显得过于安静。

  映霁阁里,李靖在院中走来走去,待看到萧远,不及细说,只道“你快进去吧”。看见李靖的一瞬间,萧远有种感觉,李靖似又苍老了许多。不及细想,萧远快步走进李瑶的闺房,只见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韩迪、陆汐、翠缕并李珣的夫人沈氏守在一旁,韩迪用沾了净水的棉布去湿润李瑶的嘴唇,翠缕不停地抹眼泪,陆汐一言不发。外屋,李璨、李玙、李珣、李璠几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萧远不及问其它,净了手,去探李瑶的鼻息,去摸她的手腕脉搏。那曾经如水中仙、画中人一样的女子此刻只一息尚存,脉象微弱无力。萧远打开怀中小瓶,倒出一粒百消丹放进李瑶嘴中,只在李瑶咽喉处轻轻拿捏几下,百消丹便自她唇中滑落下去。

  萧远就坐在她的身边,手搭在李瑶的脉搏上,盯着她一动不动。大半个时辰过去后,李瑶的嘴角溢出一些黄色的水,翠缕、韩迪赶紧一个端盆、一个擦拭,沈氏也在一边帮忙,萧远退至一边。毕竟他和李瑶尚未成婚,这些事情他并不方便亲力而为。

  陆汐拿起一条拭过李瑶嘴角的棉布放在鼻下嗅了嗅,若有所思。她把棉布小心收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李瑶嘴角不再溢出黄水,她仍然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汐上前翻看李瑶的眼睛,探她的脉搏,起身从身旁格子里捧出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密密地装满了银针。

  陆汐看看萧远,萧远会意,退出房间,合上门。

  陆汐又让翠缕去端一碗白酒来给银针消毒,韩迪对翠缕说:“我来,你出去吧,萧公子要问你一些话,你如实禀报。”

   

  翠缕退到外屋,除了萧远,李靖、李德謇、李璨哥几个也都在。

  翠缕便把李瑶中毒的过程讲了一遍。

  数日前,皇帝爱女高阳公主及笄,宴请京中名媛贵女,李瑶也在受邀之列。高阳公主于贞观十三年正月下嫁梁国公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宴席设在梁国公府内。

  当日,翠缕、陆汐陪李瑶赴宴,赴宴归来时还好好的,谁知到了亥时翠缕正准备侍奉她洗漱休歇时,李瑶突然手抚心肺处,说了句“好痛”便倒在梳妆台上。陆汐赶紧过来,和翠缕扶起李瑶,她已经紧闭双目,不省人事了。陆汐把李瑶抱起放到床上,然后用银针扎了李瑶几个穴位,李瑶便将白日所吃食物悉数吐出,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醒过来。陆汐无法,只得封住她几个穴位,报急信与萧远。

  李家连夜请了王御医来,王御医的判断和陆汐相同,认为李瑶中了毒,却无法判断她中了什么毒。

  因为赴宴与公主、与房府有关,未查出缘由,李家不敢泄露风声,王御医缄口,李家只说李瑶婚事在即,不宜外出,断绝了外面的往来。

  萧远问:“那日你们都见过什么人?”

  翠缕说,无非都是京中贵女,只不过在及笄仪程时,见到了晋王、吴王几位王爷,仪式结束后,周围仍然都是女眷。

  萧远的眉头微微一皱,又问:“宴席中,小姐离开过席位吗?”

  翠缕说,陆娘子曾陪小姐去如厕,但她一直守在那里。她想了想,补充说,就是那会,有个十五六岁侍女模样的女子问她:“姐姐,我感觉我头上发钗的珠子好像少了,烦姐姐帮我数数,是否还有五十粒?”那是一种镶嵌了细小珍珠的发钗,不算很值钱,但那侍女说她是借的别的姐妹的,生怕弄坏了。若取下又怕弄乱发髻,故而请人帮忙。翠缕帮她数了数,整整五十粒,不多不少。那侍女就谢过她离开了。

  只有那一会,她的视线离开了席位,再没有了。

  萧远明白了,李瑶被人刻意下了毒。

  “你认识她是那个府上的吗?”

  翠缕摇摇头,那日宴席上人极多,小姐平日又少和京中贵女往来,多数她都不认识。只不过那女子左耳垂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痣,翠缕说她记得清清楚楚。

   

  萧远闭上眼。李瑶在京城的好友不多,一个进了宫当了才人,一个远嫁吐蕃,除了这两个,她与其她贵女交往极少,哪里来的仇人要置她于死地?

  萧远问,除了左耳垂下方一个小小的黑痣,那侍女还有其她什么特征?

  翠缕想了想,那侍女身量和她差不多,肤色偏黑,圆脸,模样一般,听口音,是地道的京城人。其它,她也没什么印象了。但若那侍女站在她跟前,她肯定能认出来。

  以上这些话,翠缕已经对李靖说过一遍了。

   

  陆汐从内室走了出来,不像平日那般镇静。

  “小姐中的是佛手之毒,佛手莲叶片上渗出的水的毒,”陆娘子说,“百消丹能解此毒,但小姐服下的太晚了,毒素已入腑内。小姐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有那几枚百消丹,还能再撑一些时日。若百消丹服用完了,那时小姐所中之毒那不能完全解去,那……”

  萧远说:“我即刻写信给唐云,请他帮忙。”

  陆汐欲言又止。

   

  上半年江南疫情,唐云的药方及时解除了江南百姓疾疫;上次萧远中了钩吻之毒,因为及时服用了唐云的百消丹,昏迷了数日便醒了,且没留下余症。两件事情使得李府人知道了唐云手段非凡。有唐云出面,李瑶解毒就有希望。萧远信即发出,李府人提着的心才略微放下。

  解李瑶之毒的事有了着落,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提到跟前。

  谁、为何要对李瑶下毒?

  李璠负责卫国公府的草木花卉,他说,他熟悉长安花市,有办法打听到,京城的皇室宗亲公卿贵女中,谁家里有佛手莲。

  京城王公贵族家中有花房的不少,但多数种植的是名贵花卉。佛手莲不开花,纯粹只是观叶,对气温、土壤要求高,并不适宜在长安栽培,京中种植的人家不多。只要知道谁家家中种养了佛手莲,随藤摸瓜并不算难。再说,还有那个侍女的线索。

  这些事对天机阁来说,查起来并不费力。但李靖府上,只有李靖和李瑶知道萧远天机阁阁主的身份,其余人都只知道他是昆仑门弟子。

  萧远便没有说什么。

  李靖命众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便让众人散去。外屋只剩下他、李德謇、萧远和陆汐。

  李靖问:“陆娘子,你还有什么话?此刻但说无妨。”

  陆汐暗叹李靖观察入微,她道:“卫国公大人明察,我确实有话未尽。佛手莲根、茎中的白色汁液有毒,知之者不多,而它滴下的水有毒,知道的人更少,只怕御医们也未必个个知晓。佛水之毒,毒到能令人窒息,但并不是不能解。小姐毒发那日,我施以针灸,小姐腹中之物尽吐,若是一般人,应该能解得大半,小姐习武之人,身体好于常人,为何还不如常人?敢问卫国公,小姐可是有其它顽疾?除了府里,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小姐的这个顽疾?”

  李靖想了想,便说李瑶七岁时染得怪病,咳嗽不止,恰逢妙应真人药王孙思邈来得长安,经他诊治才转危为安,此事长安普通官宦人家未必知晓,但与李家有交往的人家中知道得不少,太医署里也有记载。这些年李瑶因为修习昆仑门武功,才保得旧疾没有发作。且药王还叮嘱,须二十岁之前不复发才算是痊愈。李瑶今年十九,离二十岁只差几个月。

  “那便是了。下毒之人不仅熟知佛手莲的毒性,还知道小姐幼时便有心肺上的怪疾,小姐所中之毒,不仅仅是佛水,应该还添了其它药材,专攻人之肺腑,可惜我医术粗浅,不能辨识。”

  李靖沉默了。他转而对萧远说:“瑶儿心地纯善,从未有害人之心。你去查证,到底是谁要毒害她?一旦查出,不论是谁,便是拼到圣上跟前,我也要替她讨回这个公道!”

   

  两日后。李靖书房。

  李璠说:“我已打听清楚,京城官宦人家家中,有花房又养了佛手莲的只有吴王府。”说罢,还拿出一张纸,纸上有长安花市人称“花一霸”胡人杰签名出具的自贞观十年来买走佛手莲的人员名册,名册并不长,三十多户人家而已,吴王府总管王幸的名字赫然在册;而剩余人家,都只是平民百姓。

  这与天机阁的情报一般无二。而天机阁还打探到,吴王正妃杨氏身边有一婢女春桃,面目特征与翠缕所说相符。公主及笄日那天,杨妃带了两名婢女赴宴,其中之一便是春桃,另一婢女冬梅几日前突然暴毙。更重要的,日日养护佛手莲的正是杨妃本人,而杨妃之胞兄杨勤,在太医署,杨妃本人,通药理。

  很显然,打掩护的是春桃,下毒的是冬梅,指使主谋之人是杨氏。

  萧远从李璠手里拿走那张纸,对李靖说:“祖父,不需您出面,瑶儿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来替她报仇。您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去做。”

  吴王府。

  李恪下朝归来,换好衣裳,他习惯性地走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除了他和张彪,其余人一概不得进入。前些时日,他进入书房比寻常早了一个时辰,竟有一个丫鬟莫名出现在书房内,看见他后,神色慌张。他不费力,那丫鬟就吓得招了供,魏王府的人给了她银钱,她利令智昏,竟答应在他的书房里找些与他不利的证据。得到了答案,他命人进来,押了那丫鬟出去,杖毙。自那以后,吴王府的下人根本不敢靠近他的书房。

  但今日,他刚踏进书房,书房的门自身后合上,前方书案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了身子。

   

  李恪命人提来杨妃讯问,为何对李瑶下毒手?

  杨妃知道事情败露,索性全盘托出:“我为何不恨她?自贞观八年开始,殿下就开始疏远我,冷淡我。殿下是贞观八年认识的她,我没说错吧?殿下自从认识了她,便改了性情,再也不碰王府里的女人。贞观十一年,殿下生了场大病,病中谁也不见,殿下不是怕把病气过给了我们,是根本不在王府,和她厮混在一起了,我没说错吧?殿下去安州上任,差点就打算抛下我们,和她私奔,我没说错吧?因为殿下被圣旨召回,殿下才和她私奔不成,我没说错吧?这些年因为她,我日日孤守寒灯、如守活寡,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为什么不恨她?”

  “我疏远你,才从贞观八年开始吗?”李恪冷哼一声,“你自己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没有追究,你以为我不知道?杜钱冯,一个个小产,你真当我眼瞎吗?”

  杨妃瞪大了眼睛:“原来你都知道!是,那些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是你的嫡妻,我没有子嗣,凭什么那些贱人倒一个个有了身孕,我若让她们生下一儿半女,我堂堂王妃的脸面往哪里搁?让那些贱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长安王公卿相的家眷看我笑话?让我在我家中姊妹跟前抬不起头?我只是往她们的饮食里加了点东西,打掉了那些贱种,没有要她们的命,已经是便宜这些贱人了!”

  李恪一个耳光打过去:“那些都是我的孩子,你胆敢说他们是贱种!”

  “你打我?!”杨妃捂着脸,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你便打死我,也救回不了那些贱种,更救不了她!”

  “你怎知是她?”李恪咬牙问道。

  杨妃笑了起来:“殿下,您终于承认了!哈哈!去年六月,殿下不是去了趟妙音谷吗?我在您的衣服上洒了‘含香粉’,您不会有问题,因为您的早膳里有解药,可谁和您在一起,靠得近,时间长,这人就会头疼头晕,恶心呕吐。我胞兄在太医署,只要查查那晚谁家请了太医出诊,病症是头疼头晕,恶心呕吐,不就知道了。”

  “你这个毒妇!妙音谷后,她与我恩义两断,再无往来,你为何还要对她下手?!”

  “我毒?我日日呆在王府,你视我为无物;即使她远走西域,你还天天想她!相貌、家世,我哪里比她差,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被她轻易霸占,她活该!她都要嫁人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那周氏只三分像她,你就当个宝贝日日恩宠。你不仅让我守活寡,还禁我的足,羞辱我。我是恨你,恨你对我薄情寡义!我不能奈何你,你若死了,我就只能回娘家,长安贵妇圈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奈何不了你,我却能要她的命!她肺上有病,我取佛手之水,再加上升麻全草熬出的汁混在一起,专攻心肺,御医救不了她,谁也救不了她!她活不过今冬!我留着周氏那个贱人,就是要让殿下你日日看着周氏,想起李瑶,想起她因你而死,让你日日后悔,夜夜难安!哈哈哈哈!”

  李恪铁青着脸,连连扇了杨妃几个耳光。这个蛇蝎妇人,在她眼里,自己对她的价值,仅仅是让有王妃的体面,混迹长安贵妇圈的虚荣;倘若一朝他失了势,没了这个价值,只怕她第一个对他下手!亏得当年他计划和李瑶远赴流求时,纵然厌恶她,也为她预备好了后路。她害死了他的那些个子嗣,他怎么就容忍了一条毒蛇天天盘踞在自己后院,他早该除掉她。

  屏风后,萧远闭上了眼。

  他中了钩吻醒来后,李瑶告诉过他,去年六月,她和李恪曾在妙音谷见面,但是她没有提,她从妙音谷返回后,她曾头痛恶心呕吐。她肯定以为,那只是偶然一场小病而已。

   

  李恪命人将杨妃堵了嘴,押了下去。

  萧远从屏风走出,李恪坐在那里,双手捧头,一动不动。

  “不劳你动手,你放心,这毒妇活不过明晚,”李恪说,“你想办法救救瑶儿吧。御医肯定是靠不住了,她家人必然已经找过御医了;你认得的江湖人多,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救她。”

  “瑶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会尽全力救她,毋需你说。”萧远冷冷地说,“你救过她,我已替她还了,她不欠你什么!你管好你和你的家人,离她越远越好,永永远远不要打扰她。若再有纠缠,不论是你府中何人,我定荡平你吴王府!”说罢,手往李恪跟前的书案上一拍,书案上出现一个大大的裂纹后分成了两段,他随即飞身离去。

   

  第二日,皇帝下朝。吴王在立正殿求见皇帝。他递上一张信笺,信笺上历数自他与杨氏成亲以来,杨氏各种手段迫害他的怀孕妾室小产的事,又言其胞兄太医署杨勤助纣为虐。

  李恪贞观五年完婚,至贞观十五年未有一个子女。又隐约听说他府中妾室屡有小产。皇族子女天生成活不易,皇帝本没有在意,今日见李恪前来哭诉,皇帝方明白其中缘由。他大怒:“贱妇安敢害我皇嗣!”在他的心里,皇子、皇孙这些皇家血脉只有他——大唐天子可以处置,其他人胆敢下手便是挑战他的天威。

  于是,吴王府杨妃连太极宫的门都没迈进——皇帝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是夜就暴毙身亡,且皇帝不允其葬在皇家园陵。李恪便命人将她的棺椁送至安州,随便择了一处安葬了。太医署杨勤被逐出京城,永不许返京。侍奉杨妃的奴仆死的死,遣的遣。杨妃生前所住桃李溪贴上了封条。

  

继续阅读:第五十七章 出闺成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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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之萧萧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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