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出闺成礼
麦琪的试验田2024-05-12 09:524,424

  五日后,萧远收到了唐云的回信。信上附上一张药方,说与百消丹同服,能暂解李瑶之毒。他同时从益州出发,数日后亲至长安。

   李家人迅速按药方抓药,煎药,将百消丹碾碎,混入其中,萧远喂李瑶服下此药。如此喂药一日三次,两天后的夜半,李瑶吐了几口水,悠悠醒转。

   守着她的是萧远,见李瑶醒来,大喜。陆汐、翠缕守在外屋,听到动静也赶紧进来。陆娘子给李瑶擦拭一番,翠缕赶紧去给李靖、李德謇等人报信。

   李瑶醒来,神智渐清,只面色苍白,虚弱无力。陆娘子扶她坐起,她附在陆娘子耳边低语一句,陆娘子示意萧远先出去。萧远猜到李瑶必是想出恭,便退到外屋,掩上房门。待陆娘子再喊“阁主,请进来吧”,才推门而入。萧远问她,是否饥饿?想吃点什么?她摇摇头。

   李靖赶到的时候,李瑶正坐在床头,无力地倚在陆娘子身上,见到李靖、德謇,只说了一句“让祖父、伯父操心了”,便显得乏力之至。

   好歹人醒了。韩迪几个女眷喜极而泣。见李瑶如此虚弱,李靖便让众人先各自回屋安歇。

   他问李瑶:“瑶儿,你可觉得哪里难受?”

   李瑶手抚左边心肺处:“这里,闷痛。”

   李靖心痛不已:“孩子,你七岁时药王孙真人说,这是你娘胎里带来的疾病,只要二十岁时不复发,便算痊愈。离你二十岁只差几个月……怪祖父没有照看好你。”

   李瑶摇头:“是我自己时运不济,累祖父操心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中毒了。萧远便把杨妃害她的前因后果简单讲了一遍。末了告诉她,杨妃已被赐死了。

   李瑶轻轻叹了口气:“我欠他的,终需我来还。”又对李靖、萧远说:“不是他的错,不要怪他。”呆了半天,又问,“可是唐六郎的药救了我?”

   萧远点点头。

   这已是十二月十一日了。

   

   三日后,萧远在长安城南安化门接到了唐云。唐云带着六个侍卫,每个侍卫的马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唐云告诉萧远,里面都是唐门最顶级的解毒药材。

   在唐云抵长安前,郁净泓、方庭轩方夫人方小宝、方子仪袁盼儿虎儿一家也抵达了长安。萧远把他们安置在嘉会坊他新置的宅院,那里已有昆仑门弟子照应,郑氏又拨出人手帮忙,起居饮食,都十分妥帖。

   萧远曾问李瑶,是否需将婚期延期?李瑶摇摇头,说婚礼改期太过麻烦,尤其她师傅,日理万机,出门一趟实在不易,眼下她虽身体虚弱,想来再过几日便能下地行走,就按婚帖上的日期如期举办,只要婚礼那日,仪程简单些就好。

   萧远便把她的话转告了李靖、李德謇。李靖点头。

   昆仑门的众人见到李瑶,新婚在即,不想她竟如此羸弱,俱各惊奇,尤其方夫人,上前一把搂住李瑶:“我的瑶儿,你怎么虚弱成这样!”李瑶眼圈一红,差点流下眼泪,却又不便当着众多人跟师娘讲她中毒的根由、她与李恪的纠葛过往。萧远心知肚明,便只简单解释李瑶误中了毒,毒已缓解,盼儿、方小宝又在一旁劝慰,方夫人才好了一些。待众人散去,只方夫人、陆汐留在李瑶的闺房,李瑶方讲出她中毒的源源本本。

   方夫人叹了口气:“瑶儿,三年前你和箫远西去昆仑,我只当是为了你‘先贤朝圣’,还替你高兴,哪晓得还有这些原委。你们从昆仑回来后,订下了婚事,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年幼丧母,十岁阿耶又出家当了道士,你祖父祖母待你很好,可是他们毕竟年岁大了,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你能嫁给箫远,我和你师傅就不用再替你操心,哪知道你们两个还有这么些风波曲折、你还受了这么多苦……孩子,这也是你命里的劫数,你过了这些劫难,否极泰来,往后的日子就顺畅了……”

   

   唐云到了卫国公府。

   在李靖的书房里,李靖深施一礼:“前番多亏唐掌门的灵药救了我的孙女婿,如今,又劳烦唐掌门千里迢迢亲自登门为我的孙女诊治,李靖感激不尽。”

   唐云赶忙去搀扶:“卫国公大人折煞晚辈了!大人乃朝廷栋梁,又是前辈,晚辈哪里能当得起?况且萧远是我的义兄,李小姐是我的好友,于情于理唐某都当尽心竭力,老大人万勿多礼!”

   忆起孙思邈的话,这次中毒应是李瑶的第三劫,这个唐云就是救她的贵人了。

   其实,李靖心中看得上的,是孙思邈这样的医药名家,对于唐门这样以毒药发家的士族,李靖素来是不喜与之交往的;然而,萧远、李瑶都因唐云而得以幸存,唐云放下手中事务,以掌门人之尊千里迢迢亲自上门为李瑶解毒,举止又恭谦有礼,唐门在李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改观。

   昔日孟尝君门客三千,九流三教尽在其中。在识人、结交人上,我倒不如他两个小辈了。李靖想。

   

   映霁阁李瑶闺房内,只留下李瑶、陆汐和唐云。

   一个时辰后,陆汐陪着唐云走出来,翠缕赶紧进屋侍奉。

   唐云对李靖说:“卫国公大人放心,后日的婚礼可如期举行。”

   众人喜出望外,都道唐云医术高超,不亚于药王。

   唐云拱手“过奖!过奖”,众人只道他是谦虚,萧远却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一丝不自在。待两人有片刻时间单独在一起,他问唐云,唐云只摇摇头。

   晚上,萧远与唐云回到嘉会坊的宅院里,萧远问:“六郎,瑶儿的身体到底如何?”

   唐云负手看着窗外,缓缓说道:“我的药剂只能让她能够自己饮食、下地走动,也仅限于此了。她的心肺原本先天不足,若不是这些年一直修习昆仑门的内家吐纳之法,只怕早已……那佛水之毒,即使混入了升麻草叶之汁,也算不得多厉害,只因这么些年,她的心肺疾病并未完全痊愈,才使得她比常人更易受攻击。若是中毒之后,立即服下百消丹,也能保得无恙,但她服下的时间又晚了,毒素留在体内至深,难以根除。她需要常年服用我的药剂,即便如此,最多也只保得三五载,五年之后……”说至此处,唐云长吁短叹。

   萧远追悔莫及。他离开长安时,本想留下百消丹的,李瑶说他去薛延陀更为凶险,执意让他全部带走。谁知他去薛延陀安然无恙,她留在长安却险些丧命。

   唐云又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根除她体内的毒素,只是有一味药引实在难以得到。”

   “什么药引?”

   “‘那棱草’,若彻底解毒,必须以它作药引。我见几本书上都提起过,都说此草只在昆仑虚那棱谷存活。”

   萧远这才明白,唐云为什么白日不肯说了。

   

   昆仑虚有一峡谷,东起布伦台,西至沙山,南依昆仑山,北倚祁连山,长约二百余里,宽约六十余里,被称为那棱谷,又号称为死亡谷。整个峡谷处在那棱格勒河的中上游地带,据说谷内湖泊清澈见底、微波荡漾、水草丰茂、鲜花遍地。可是只要踏入谷内的活物,无论是人还是牲畜,从未有活着的走出来,因此又被称为昆仑虚的“地狱之门”,历来是个禁地。昆仑门也严禁弟子进入。

   萧远说:“纵然是‘地狱之门’,我也要闯它一闯,采得‘那棱草’!”

   “大哥,你相信我,我想救瑶师妹的心不比你少一分;但是大哥,你需想好,你是天机阁阁主,你师傅唯一的徒弟,后日便是瑶师妹的夫婿,若你进入那棱谷,有个三张两短,瑶师妹怎么办?你师傅怎么办?天机阁怎么办?况且纵要采那棱草,也需要等到三月,它才长出。这段时间还是容我再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

   萧远坐在那里,手扶额头,平生第一次觉得心绪如此纷乱:“我明白。六郎,那三五载的事,还有那棱草,你切勿与他人提,包括瑶儿和她祖父。”

   如若让瑶儿知道那楞草只长在死亡谷,她一定会阻止他去采。

   “嗯,大哥,我知道。”唐云点头。

   想想后日便是萧李二人的婚礼,他睨了萧远一眼,本想调侃萧远几句,又想也关系到李瑶,话到嘴边便改了口:“后日是你们的婚礼,瑶师妹的病,不影响你洞房花烛,只不过,不能让她累着。”他含蓄地说,意有所指,又补了一句:“毒素未清干净前,切不可有孕生子,万一有孕,母子俱殒。”

   

   十二月十六日,天气晴朗,阳光煦暖。

   李卫公府的小姐李瑶出闺,与昆仑门弟子萧远成礼。

   萧远这边的宾客,无非是昆仑门人,方廷轩夫妇、方子仪袁盼儿虎儿、方小宝、陆汐,还有长安罗氏护卫行的罗厚烨等人,再加上唐云、康瓦尔。萧远父母早亡,骨肉手足俱无,郁净泓是他的长辈,萧战萧和是他的家人。李家这边请的宾客也不多,无非是李靖的兄弟族人、李道宗夫妇、李瑶大嫂三嫂四嫂的娘家人。李家并未下帖于宫中,然宫中晋王、武才人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萧远登门迎娶。他今日着一身大红锦衣,腰间系一条黑底嵌金丝躞蹀带,看上去无比英俊、挺拔、华贵、喜气。当一身锦绣绿衣、宝髻华冠的李瑶手持缎面玉骨团扇站立在他身旁,众人不禁发出感慨: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真正一对璧人。

   两人拜别李靖、李德謇夫妇,离开卫国公府。

   看着李瑶离去的背影,李靖千般不舍,万般欣慰。

   他这个孙女,虽自幼锦衣玉食,得到众人的疼爱,却命运多舛。四岁阿娘病故,七岁得了一场大病,十岁阿耶出家,十五岁华山遇险被李恪所救从此与李恪纠葛不清,十六岁李恪中途变卦远走流求失败被迫随萧远远走西域,从西域回来祖母去世订下婚约,好不容易快出嫁险些中毒身亡……今日亲手把她交与萧远,看她出嫁,总算不负她祖母临终所托,了却一桩心事。

   他相信萧远。有萧远在,他的掌上明珠今后的人生定能顺遂如意。

   

   花轿很快到了嘉会坊萧远的宅院。走红毯、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三箭定乾坤、却扇之礼、三叩九拜、交换信物、结发之礼、交杯酒。因着李瑶身体虚弱,仪式很快便结束了。

   陆汐夫亡无嗣,自谓不祥之人,不适宜出席萧李的婚礼。萧远微微一笑:“那日若不是你在瑶儿的身边,用银针逼出她体内饮食,又封住她的穴道,及时送信于我,哪有今日我二人的婚礼。你是我二人的恩人,怎能不参加?” 陆汐无奈,只得依从,婚礼时,远远站在人群后面,却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陆汐走到哪里,那目光就追随到哪里。那是唐云的目光。

   他给李瑶诊治时,陆汐陪在一边。望闻问切,配药,扎针,放血,敷药,他一个眼神,她立即能心领神会,配合默契。那时他忙于给李瑶看病治病,无暇分神。如今想起,分明是一个聪慧过人、冷静自持的女子。

   她不过二十五六,青春还在,韶华尚留,不该就如槁木死灰。

   她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渐渐和另外一个女子的重叠,那是记忆深处他母亲的身影。

   

   新房内,宾客已退,只留下一对新人。翠缕原本要留下服侍李瑶洗漱更衣,萧远摆摆手,让她也退下去了。

   萧远温声问:“瑶儿,累吗?”

   李瑶低声道:“还好。”

   她今日着一身绿色新娘吉服,绿色本就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饶是病未痊愈,她仍然美丽耀眼的仿佛天幕下璀璨的星辰,却又如此脆弱,像星辰一样似乎转眼就会消逝。

   她自己卸了钗环,萧远帮她换下吉服,她羞红着脸有些扭捏。萧远说:“今后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是为夫我不能为你做得?”

   是夜,红烛高烧,罗帐低垂。

   罗帐中,锦衾内。二人肌肤相亲,十指相扣。李瑶毕竟处子,临到阵前,胆怯畏缩,萧远却不容她退却,把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嵌入彼此骨血般。他在她耳边低语:“瑶儿,别怕,一切有我。”

   天机阁有《素女经》、《玉房指要》、《洞玄子》,他都看过了。

   因着李瑶的身体,萧远不敢过于放纵。饶是如此,云罢雨歇,他还是想:原来,和心爱的人共赴阳台,竟是如此美妙欢愉之事。

   李瑶枕在丈夫的手臂上、依偎在他的怀中,昏昏睡去,脸上还有潮红之色。

   萧远看着怀中妻子美丽娇柔的睡颜,想起唐云的话,“她需要常年服用我的药剂,即便如此,最多也只保得三五载,五年之后……”不,他不能失去她,他定要为她逆天改命,哪怕赴汤蹈火,哪怕是踏入地狱之门。

   

   吴王府,李恪在书房内昏昏睡去,几个空酒瓶撒了一地。

   张彪帮李恪盖好云被,心里不免替他主子惋惜。李瑶今日出嫁,那么美丽清灵聪慧俊逸的一个女子,可惜新郎不是他主子。

  

继续阅读:第五十八章 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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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之萧萧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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