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孟仪君是自己姐姐高真真的偶像,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这张脸早已出现在她的梦中。
“呀!你终于醒了!”白榆端着药材走了进来,“小姐,他是林府二公子的马夫呀!”
“难怪。”孟仪君恍然大悟,又盯着高景的脸说道,“伤成这样,我竟一时没认出。”
这下轮到高景疑惑不解了:她难道,认识我这张脸?这怎么可能!
高景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他立马从床上弹起,快速冲到一旁的梳妆台旁,一时情急,还撞翻了白榆端着的药材,惹得她连声大叫。
“这……是我?”高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子。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只是瘦削不堪,倒显得棱角分明,过去减不下的肥现在倒是无痛达成了。他长长的头发枯黄焦躁,看起来营养不良。身上马夫的衣服早已破乱不堪,竟很难找出几块完整的布料。
没想到,这马夫竟然和我长着一张脸?也算是一种缘分。高景不禁苦笑。
高景起身,脚步缓缓挪动。他开始扫视周遭事物。既来之,则安之,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身边的人。看这布置,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房,孟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肯定衣食无忧,简单的布置中透露出一股清雅之感。
他的眼睛再盯到房间里的另外三人身上,没想到孟仁甫见他突然弹起,情急之下以母鸡护小鸡的姿势护住了孟仪君和白榆。他们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惊恐,不知道眼前这个怪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老夫警告你不要乱来,这里离官府不远,你你你要是敢乱来,老夫马上就可以将你报官!”孟仁甫因为焦急,而有些口吃。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表示自己并不会乱来。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老爷,老爷,林二公子带了一批衙差,说要来府上拿人!”孟府的小厮启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到房间里这幅场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一听到“林二公子”这个称呼,高景的身体就条件反射般,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他回想起,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那个真正的不知姓名的马夫,生前就是惹怒了这位少主人,在被重刑毒打之后丢到染了时疫的病人之间,从而病痛交加,受尽折磨而死。生前遭受虐待的悲惨经历如潮水般用来,即使受难的不是高景,单凭这段记忆,都让他疼痛到难以呼吸。
“这小兔崽子又闹腾什么呢?”听到这尊“大佛”来了的消息,孟仁甫也不管是人是鬼的高景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危险,嘴上说这“小兔崽子”,脚下赶紧出门迎接。
刚到庭院,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林杨彦的大嗓门。
“孟世伯,孟姐姐,真是许久未见啊!”一个穿着绫罗绸缎,面相看着就顽劣的公子大摇大摆登入了孟府的大门,手拿一纸折扇装作敏而好学的样子,但人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个草包货罢了,只不过碍于其父其母的面子敢怒不敢言。
众人皆知,林氏在京城里,是后起之秀,并不是传统的世家大族。但这几年,林家攀升迅速,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味。林氏当家的正是林杨彦的父亲——林仕,位列内阁首辅大臣,膝下有一女二子,长女名为林子矜,容貌出众,才德兼备,为已逝世的原配史夫人所生,十七岁便被选中入宫,尊为莞妃,圣眷不断。
这原配夫人虽芳华早逝,却是大有来头。史家势力庞大, 自庆立朝以来便是都城中的大家族。而这原配夫人,便是现下史家家主的嫡亲妹妹。京城小道消息称,若不是当年的史小姐执意要嫁给还是五品小官的林仕,恐怕林氏也不会那么快融入到其他家族中,更难有后来的平步青云了。
林府的现任当家主母姓秦,却是没什么名头,原先不过是小妾,是在史夫人逝世以后母凭子贵,这才上位扶正。秦氏育有两子,长子林柏舟与林子矜年龄相仿,不过小了两月,但秦夫人入门的时间却是在史夫人过门半年之后,可见秦夫人与林大人早已暗通款曲。
三年后,史夫人仙逝,秦夫人肚子里怀着次子林杨彦坐上了林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因此林氏二子虽为一母同胞,但长子却是庶子,小儿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林氏夫妇自然对后来的小儿更加骄纵了些。
“贤侄今日登门,所为何事?不知令尊身体可还康健?”孟仁甫领着孟仪君出门,和林杨彦寒暄了几句。方才进门通报的小厮启明和白榆丫头跟在二人身后,高景则畏首畏尾地躲在了这二人的身后,周遭则是孟府的家奴和林杨彦带来的衙差。
“托世伯的福,家父一切都好。”林杨彦随便给孟仁甫行了一个礼,很是敷衍。都说孟仁甫在城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因此林杨彦虽然喊着“世伯”,却并不怎么将他放进眼里。
“世伯?”高景不禁嘀咕了一句。孟家和这林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具身体刚刚死里逃生,这回不会是要羊入虎口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家老爷虽然身不在朝堂,但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启明听起来非常得意,竟别过头和高景这个陌生人聊了起来,“当年林大人金榜题名,喜中探花,得觅良缘,还是多亏了我们老太爷的赏识呢!更何况,我们家小姐更是和林大公子早有婚约,和菀妃娘娘情同姊妹。这关系,任凭谁来了,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白榆看着情景非常焦躁,打断了启明的话,“都什么时候了,就你多嘴!”
“得得得,我不说了!”启明悻悻地闭嘴。
高景心里越听越心凉,完了完了,这两家这么盘根错节的关系,孟家肯定是要把他交回去,让他在这林二公子手里再死一回了!
趁前方还在叙旧,高景打算偷偷溜走。
“本想着过几日登门拜访叙叙旧,没想到贤侄先行登门,不如进屋喝杯茶?”孟仁甫做出了“请”的姿势,没想到却被林杨彦一口回绝。
“不了世伯,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叙旧,乃是为了捉拿要犯!”林杨彦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冲着刚要逃跑的高景厉声喝道。
“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