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舟此话一出,还未等林甫发话,林夫人便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两边,先是对林柏舟说道:
“舟儿,话可不能乱说啊!”
而后又转头劝慰林甫:
“老爷,舟儿与孟姑娘两情相悦,且是打小的情谊,我们如何好棒打鸳鸯呢?况且那孟姑娘,我也是瞧过的,相貌出众,性子直爽,许是还年幼,偶尔惹出点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想来等她和舟儿成家立业后,心性自然会沉静收敛。”
林家父子却仍微微背对着不说话,林夫人见状,又将林杨彦拎出来说了一通:
“彦儿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舟儿说得对,他与孟家姑娘多有冲突,想必定是彦儿的不对。彦儿,快来给你哥哥道歉!”
林杨彦完全没想到,素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竟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让她给自己这个从小在府中宛如隐形般的哥哥致歉,瞪大了瞳孔说道:
“娘,你在说什么!”
林夫人严肃地拉过林杨彦的手,附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道:
“你若是还想有个好前程,就速速去和你哥哥认错。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娘!”
林杨彦无奈,只得缓步走上前去,囫囵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对不起。”
林柏舟根本无意和他纠缠,只是正声说道:
“既如此,想必我与仪君的婚事,家中自是没有异议了。”
林夫人脸上挂着笑,说道:
“老爷,你和柏舟公务繁忙,一应事宜,便由我这个内宅妇人操办吧,保准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夫人,你——”林甫还想说些什么,被林夫人摁了下去,她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林甫接受这桩婚事。
林柏舟见此番回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冲这对父母行了个礼,说道:
“既如此,那便多谢母亲好意,也多谢父亲成全。但分府之事,我意已决。”
说完,林柏舟便挥袖而去,只留下林甫的几句“逆子”在身后余音绕梁。
走出林府的大门,林柏舟还是转身望了这牌匾一眼,心想:
我曾在这府中受尽了冷落,仪君,我不愿你和我一样,在这座宅院里低眉顺耳、任人指点。如今,我们很快可以有一处自己的家了。
这般想着,林柏舟便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他已在孟府的临街购置了一处房产,方便孟仪君回孟家探望孟父孟母,想来孟仪君定会欢心。
可林柏舟沉浸在喜悦之中,却不曾想过,本以为阻碍重重但实际上太过顺利的事情,其中必然有蹊跷。
宅院里,林夫人坐在堂上喝着茶。多年来,她浸润在大家主母的身份之中,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小家子气,如今更是深谙宅院之道。
现下这堂上,只有林甫和夫人两人,林杨彦也已不知去向。
“你明知那女子是个麻烦,为何便要舟儿引火烧身?”林甫发话了。
“以舟儿如今的身份,再考量道他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从了他,又能如何呢?”林夫人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你心里想的,恐怕不止于此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爷。”林夫人笑了,说道:“妾身想的是,有些事,恐怕还是成了一家人,才更为方便。”
林甫皱眉,抿了一口茶,说道:“你说的是?”
林夫人凑上前来,低声说了一句话。
至于说的什么,林柏舟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林柏舟带孟仪君来看新家时,心中也甚为忐忑。他未将这宅院翻新过,生怕孟仪君会嫌弃这宅子过于简朴,没想到孟仪君见到后欢欣雀跃。
“这里是书房,我们两个人的书多,书房还是要大些才好。”孟仪君指着厅堂和旁边的房间说道,“厅堂也不能太小,毕竟你在朝为官,难免有门客上门拜访。”
“这里,是你的兵器室,离院子很近,你可以时常出来练武。”孟仪君指着西厢房说道。
“这里房檐较高,我想建一个阁楼,和原先家里的一模一样。”转眼间,孟仪君又走到了东边,指着东北角满眼放光地说道。
……
看着孟仪君喜笑颜开,指着宅院各处不断比划的模样,林柏舟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被不断地填满。而他后半生要守护的,就是这个场景。
看完宅子后,天色也不早了,林柏舟送孟仪君会孟府。
刚出府邸,不远处,孟仪君看到有人在卖地,与府邸相距甚近。
“我去看看。”孟仪君忍不住上前。
“姑娘,看地呢?我这地风水绝佳,定能让你家官人官运亨通!”好不容易有个买主看地,卖家便想可劲儿地说些好话,好让买主买下。
林柏舟听到“官人”一词本想反驳,毕竟还未成亲行礼,于孟仪君名节有碍,但见孟仪君神色并无异常,便也就默许了。
但此刻,孟仪君的心思全在观察这片校场的地段上,根本无心听这卖家说了什么好话。
孟仪君记得,这地方本是公子哥们学习骑马之处,后来荒废了一些年头。前两年被旁边的酒楼老板买下了,酒楼生意不错,每天人来人往。那老板便收了些学徒打杂算数,在校场这块地的角落搭了一个棚顶,便让他们住在此处了,后来也常在这里施粥,做些善举。
孟仪君打量着,这地方离热闹的城中心并不算太近,也正因此,地价和租金相对便宜些。孟仪君听说,这几年,那酒楼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想必是酒楼的租期到了,老板寻了更好的地段,便将这片校场空了出来。
那卖家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但孟仪君心里早已有盘算,根本没有听他的介绍,卖家白费了些口舌。
林柏舟不明白孟仪君盯着这片校场是要作何,刚想发声询问,孟仪君却问道:
“这地方,租金多少?”
卖家伸出了一个手,说道:
“这个数儿。”
“五十两?”
卖家点了点头。
孟仪君听完,便想从怀中掏钱买地。卖家简直欣喜若狂,他在这卖了好一阵儿了,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卖家。但孟仪君的动作刚做到一半,却被林柏舟拦住。林柏舟笑道:
“仪君,虽说我不知你为何要买地。但这岂有让你掏钱的道理,还是我来吧。“
“这买地得我自己来。”孟仪君按下他拿钱袋子的手,笑着说道,“至于做什么,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孟仪君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说道:
“这是定金!这校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