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诡新娘(五)
馥芮白梨花2023-11-12 12:003,458

  三日前出现了七位“诡新娘”,今日又出现六位“诡新娘”,恰巧少了一位。

  为什么呢?因为范氏一家的诡计被薛翎月当场拆穿了,范平秋的身份无法再用,有一位“诡新娘”无法“借尸还魂”了。

  薛翎月猜测,这位“诡新娘”本该于今夜嫁给霍家老大。

  由此可见,这群“诡新娘”一定是有组织的,如果现在就把人都抓起来了,又如何能揪出后面的人?

  最重要的是,在“诡新娘”的志怪传说中,拒绝亲事之人才会遭到灭门之祸,而这些人都已顺利成亲,灭门案的凶手一定不在他们里面,与其花了时间还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顺藤摸瓜。

  陈沐礼问道:“不能把这些装神弄鬼的‘诡新娘’抓起来审问一下吗?”

  薛翎月挑眉看了张凌澈一眼,道:“张少卿已经审过了,她们只要一口咬死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

  就像今夜的张进财与许茵茵,显然是串好了口供,想必另外的“诡新娘”也是如此,若不是薛翎月使计诈了他们,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而这帮人的目的一眼就看穿了,只要没有证据,定是抵死不认的。

  可怎么才能证明这些“诡新娘”是人不是鬼?恰巧薛翎月有了一条线索。

  次日,薛翎月查看了六户新登的手实,即昨夜出现“诡新娘”的人家里,果然被她发现了一户熟悉的名字——范平远。

  薛翎月了又查看了近日关于“盗墓案”的报案记录,发现了霍安康一家曾报案称自己的小女儿霍来婕被人掘坟了,霍来婕在数年前死于溺水。

  霍家和范家说是世交也不无道理,年纪相仿、经历相同,都有一个不幸的儿子和一个死去的女儿,若是按照风水学说,两者的家宅选址一定处于大凶之位,否则怎么会惨案频发?

  不信鬼神的薛翎月决定去一探究竟。

  两家位于京都南部的曲池坊,京都素有北贵南贫的说法,因北部是皇城重地,经济中心,所以对应的南部也就越远越贫。

  薛翎月此去特意带上了一份自己准备的贺礼,以恭贺范平远新婚大喜,但对于她的突然来访,范氏一家很显然并不欢迎。

  正在家中劳作的新郎官范平远一见到薛翎月,就从喜上眉梢变成了愁眉苦脸,还不得不大声迎接道:“薛少卿!你怎么来了?”

  薛翎月看在眼里,也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连连贺喜:“听闻范郎昨夜娶妻,翎月便略备了点薄礼,聊表心意。”

  她看见范家和霍家宅子隔了三尺,可这三尺的隙地却被堆满了各种杂物,东一点西一点,已无法过人。

  见范平远有些不知所措,范父放下手中的活计,忙道:“薛少卿实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既然来了,便到寒舍坐坐罢!”

  范父比范平远要老奸巨猾得多,他招呼范母去备上几样小菜,又喊了范平远去打来自家新酿的绿蚁酒,这才慢悠悠地将薛翎月迎进了门。

  薛翎月手中一直提着贺礼,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和霍家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连隙地也连成一体,若是结成亲家,把墙打通便是一家人了。”

  范父听出薛翎月言语中的试探之意,眨了眨眼睛道:“是呵!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孩儿们从小一起长大,许是处成了兄妹,全无男女之情,否则两家世交喜结连理,岂不美哉?”

  “确实,霍家这个冥婚提议着实不妥,倒是我见范郎娶了位‘诡新娘’后,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呢。”

  “哦!一开始我们也害怕这‘诡新娘’,可后来发现‘诡新娘’虽说身世诡异,白天形如死人,晚上却和普通女子无异,薛少卿也见着我儿平远相貌异于常人,实难娶妻,现有‘诡新娘’相伴,我二老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范父说完一声长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里屋,道:“薛少卿,真是失礼,若非我家儿媳身份特殊,现在还在床上沉睡,一定带她来拜见您!”

  薛翎月笑道:“那我去看看她。”

  范父脸色微微一变,但显然早就料到薛翎月会有这一出,不情不愿地将薛翎月往里屋领去,果真有一女子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薛翎月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位“诡新娘”正是昨日那位少妇,她昨日混迹在众多围观者中,若非薛翎月观察入微,多半无人留意。

  而且也多亏她昨日是碰巧遇上了,又没穿官服,这少妇才没有防备于她,否则换成张凌澈,还真不一定能看见这能在白天活动的“诡新娘”。

  少妇此时脸色惨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像极了一具尸体,想来是没少往脸上涂抹铅粉。

  薛翎月凑近一闻,还有极淡的迷迭香气,这是只有爱美之人才会知道的秘密,在铅粉中掺入研磨的干花粉,便可增白增香,又称迎蝶粉。

  范父见势不对,上前两步挡在了薛翎月面前,不让她继续靠近,而是笑道:“薛少卿,酒菜应该已经备好,我们出去吧,莫让我家儿媳惊扰了您的贵体。”

  薛翎月摆了摆手道:“不忙,我还有贺礼要送给新娘子。”

  范父神色紧张又放光,问道:“什么贺礼?”

  薛翎月这才拿出手中的贺礼,那是一个特制的小摇铃,上面的纹路繁杂精细,通体金造,美轮美奂,还没等范父看清,薛翎月就轻轻摇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而这时,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少妇忽然“诈尸”,她的身子滚落下床后一跪不起,头重重磕在地上,比铃声还要响亮。

  少妇的举动可把范父吓得倒退了几步,直直撞到了门上,他指着少妇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薛翎月挑眉说道:“哦?这摇铃还真招魂呀。”

  少妇听到薛翎月的声音,才敢慢慢抬起头来,见到是薛翎月站在自己面前,脸一下变成了猪肝色。

  “这下有血色了。”薛翎月看了看少妇,淡淡地将手中的摇铃封好。

  这时范平远和范母也赶到里屋,见状,大叫了一声,一家全随着少妇跪在地上,手中的酒菜洒了一地,绿色的酒渣沾在地上,像是几只死去多时一动不动的绿色蚂蚁。

  唯有范父定了定神,扶着门站直身子道:“薛……薛少卿!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薛翎月看着惶恐不安的少妇,一双明眸也黯淡了些许,她淡言道:“那我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宫中有一特制金摇铃,特供给后宫所用,只需一摇,便可发出清脆铃声,同时,睡在廊下负责守夜的宫女必须马上起来伺候,稍有耽搁,将会受到重罚。”

  一听到重罚二字,少妇身子便开始抖动起来,像是勾起了恐怖的回忆。

  这是齐后定下来的规矩,她就寝时不喜欢有宫女留在屋内,便想出了摇铃喊人的办法,这铃声对于宫女们来说,确实有招魂的功效。

  但更多的是——夺命的召唤。

  论起杀人,齐后比起女帝有过之而不及,稍有不慎,便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而她的女儿长乐公主更是以虐杀为乐,长乐公主有几样世间仅有的珍宝。

  一是百灵裙。乃是用数百种鸟类的羽毛制成,五光十色,材料珍稀,做工考究,从不同角度看都是不一样的颜色,为了制作这条独一无二的裙子,大规模的围剿使得许多鸟儿没了踪迹。

  二是凝星琉璃瓶。西域进贡的琉璃瓶华光溢彩,内里放满了一颗颗五彩斑斓的甲片,这些甲片在光下可以折射出如飞虹般七彩的光芒。而这些甲片,是将宫中受刑的女子涂了蔻丹的指甲一片片拔起所制。

  诸如此类之事,不胜枚举,由此宫中人人自危,宛若乌云压顶。

  所以薛翎月问安宁公主借来摇铃,轻轻一摇,少妇便吓破了胆,因她是从宫中出逃的宫女,而她的指甲至今还未长好。

  从薛翎月第一次见到少妇,她就从少妇的举止判断出她是宫中之人,加上她今日看到范平远娶了“诡新娘”后,就已了然于胸。

  这出“诡新娘”的把戏,其实是为了给宫中出逃的宫女“借尸还魂”,让她们能够冒名顶替已死之人,以达到偷龙转凤的目的。

  而宫女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被送入宫中几乎便等于此生要老死深宫,她又是怎么从宫中出来的呢?

  薛翎月问道:“‘诡新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妇双唇微微颤动,她低下头,一如训练过的那样,姿势标准纹丝不差,半晌,她缓缓道:“萍儿。”

  “萍儿。”薛翎月轻轻唤了声。

  这个名字就如同萍儿的一生,无依的浮萍,可她如今有了依靠,薛翎月从这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范家看得出来,萍儿是一心想要跟着范平远过平凡日子的。

  可有的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有人的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别人决定好了。

  萍儿如是,她生于父母流亡途中,从小颠沛流离,随后被送入深宫,她的命已经被锁在了这万丈的高墙之中,就算死,也要死在宫里。

  因宫女出逃,是死罪。

  薛翎月不动声色地轻叹了一口气,问道:“萍儿,你是怎么从宫中逃出来的?”

  萍儿眼中噙着眼泪,一言不发。

  萍儿不愿说,薛翎月不得不提了提声,她冷言道:“私逃出宫是死罪,而收留死刑犯,也是死罪。”

  这句话无异于是说给范氏一家听的,果然三人一听,纷纷求饶,范父忙道:“薛少卿,老汉愿意将功抵过,如实招来,恳请您放过我一家性命!”

  薛翎月垂眸,看着少妇失魂落魄的脸,心有不忍,还是沉了沉声说道:“说。”

  范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忿忿道:“是这个萍儿,有一天晚上敲了我家家门,我家看她可怜,这才收留了她!没成想竟然收留了个祸害!薛少卿明鉴,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要是知道她是私逃的宫女,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藏圣上的人啊!”

  薛翎月问道:“哪天晚上?”

  范父不假思索道:“上元节。”

  

  

继续阅读:第六章:诡新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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