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诡新娘(十四)
馥芮白梨花2023-11-22 12:003,359

  佩儿是两人重点盯梢对象,她一不在,两人就发现了。

  就更别说早就守株待兔的陈沐礼了,京都一百零八坊遍布武侯不良人,佩儿根本逃不出陈沐礼的眼睛。

  见佩儿鬼鬼祟祟离开,两人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刚出了安宅,一身便服的陈沐礼便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也加入了盯梢小队。

  身材高大的陈沐礼着一身利落劲装,英姿飒爽,走路带风,脸上还挂着暖曦笑容,热情地向两人打着招呼。

  薛翎月见着他,也不禁被感染,眸中也有了暖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将军还是个有心人,过来公务还不忘给他们带来城中有名的小食——樱桃毕罗。

  “阿澈,翎月,尝尝这个,这是我……”陈沐礼说到一半噤了声,因这是他手下的金吾卫开的食店,然而金吾卫不得营商,他身为上司,属于是知情不报,这可不兴说。

  于是他掐头去尾道:“我到坊中食店买的,皮薄馅多,特别好吃!”

  陈沐礼一番献宝,薛翎月礼貌道谢,张凌澈婉言拒绝。

  张凌澈不喜甜食,便让给了薛翎月,薛翎月一人吃两份,打趣道:“自从我回到京都便好吃好喝,想来人是胖上不少。”

  以前她在州府的时候公务繁忙,疲于奔波,回到京都,竟然反倒轻松了些。

  陈沐礼不认可:“胖些才好,你太瘦了,怕是风一吹就跑,要多吃才是!”

  路途上两人相谈甚欢,张凌澈静静倾听,因为城中都是陈沐礼的人,也不担心跟丢,三人不知不觉便跟到了曲池坊,只见佩儿走到一片登记在霍家名下的田地,这方田地地处偏僻角隅,上面赫然栽着一簇簇金黄色的植物,无比艳丽。

  张凌澈一眼就分辨出来那是一株缠绕在金银花上的剧毒野葛。

  野葛其叶如柿,皮白骨黄,确实与金银花十分相似,两者花期相似,花色相同,常长在一起,若是一不留神,确实极容易搞混。

  但显然,佩儿是认得出来的,因两者缠绕共生,她却只挑着野葛采摘,这便坐实了佩儿有意下毒一事。

  只是佩儿久居深宫,她又是何如能分辨得出野葛与金银花?

  难道是有人所授?如果佩儿真是霍家失踪的“诡新娘”……那是否会内有隐情?

  薛翎月忽然想起范平秋的死因,难道范平秋的病死不是意外……

  那么霍来婕之死呢?范家与霍家的悲剧,难不成不是来自于风水选址,而是来自于人为祸害?

  这个猜想让薛翎月心中一寒,真是什么鬼怪都不如人心可怖。

  三人站在远处,陈沐礼摇头感叹:“啧啧啧,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小花竟然这么毒。”

  还是她好……他说完看向了薛翎月,剑眉下是一双星辰般的黑眸,而他眼中倒映着一个素衣女子的翩翩身影,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几日不见,思之如狂。

  若要问他为何这么喜欢这女子,他也答不上来。

  也许是那年的惊鸿一瞥,也许是这些年来的苦思冥想,也许是重逢时女子的落落大方……也许,也许……不管啦!这些都不重要,他是个习武之人,学不来那些文人骚客写小情诗,但他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好面前的女子。

  但搞不好,他面前的女子并不需要他保护,毕竟薛翎月刚刚习得了扎针大法。

  女子本要说话,却忽然发现陈沐礼一双灼灼星瞳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顿了一下才问道:“阿礼,萍儿所说的观音庙在这附近吗?”

  “啊,就在这附近!”陈沐礼热情笑道:“要去吗?我带你们去!”

  薛翎月淡淡谢道:“劳烦了。”

  “这是什么话?大理寺的事就是我的事!”陈沐礼说完指着佩儿问道:“但是我们就这样不管她了吗?”

  薛翎月摇头道:“暂时不用管,等她有进一步动作时抓个现行即可。”

  女子处事沉着冷静,又引来陈沐礼炙热的目光,她不禁抬头望了望太阳,总觉得热得浑身发烫,这使她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冰山,冰山果然面似寒霜,一双深瞳如黑夜般让人无法看透。

  但她猜,张凌澈也许在疑惑陈沐礼为何对她如此不一般?

  其实,她也想知道。

  女子虽然至今尚未婚嫁,但却并不缺乏追求者,但追求者中大多是一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官僚或者附庸风雅的文人,当然也有花言巧语的纨绔子弟,她也从未当过真。

  而陈沐礼看她的眼神与他们都不同。

  在陈沐礼的带领下,三人来到观音庙,这座观音庙建在深林之中,规模不大,缺砖掉瓦,看样子早已年久失修没了香火,周围荒无人烟确实是藏人的好去处。

  陈沐礼上回过来,寻遍了四周都空无一人,但庙中有刚刚燃烧过的火堆,看样子庙中人应该是闻风潜逃了。

  只是薛翎月觉得十分奇怪:“霍老大腿脚不便,能跑到哪里去呢?”

  她心中猜测:恐怕霍老大已凶多吉少了,只是活不见人,死也要见尸,他究竟在哪?

  她在庙中探查,发现张凌澈不在身边,不觉向四周寻找张凌澈的身影,发现这清冷的男子正独自站在庙外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薛翎月朝张凌澈走去,看见他正盯着一块杂草丛生的土地,看得出神。

  她也随之望去,这片的植物虽是刚刚冒尖,却长势喜人,和漫山遍野的野草融为一体,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

  “看这里。”

  张凌澈用手挽起宽袖,指着土地,薛翎月顺着他的手才发现藏在野草下的根须,根须和土地颜色相近,只有银簪般粗,不是观察入微,真是很难看得出来。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点:“这里的土好松,还有许多新芽。”

  陈沐礼见两人靠在一起,也赶紧凑了上来,一根形似人参根须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张凌澈垂眸半晌,沉吟道:“尸参。”

  “尸参?”薛翎月和陈沐礼齐声惊道。

  陈沐礼是惊讶于这个恐怖的名字,而薛翎月则是惊讶尸参这个书中之物。

  尸参,波斯语亦称"押不芦",是一种全类人形,若人参之状的植物,书中记载,此物是古时从数千里外的西域回回国中一个叫圆沙城的地方传进来的,据说此物极毒,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薛翎月还以为尸参是虚构之物,因它的功效过于传奇,她道:“传闻把中毒而死的犬尸,连同尸参一并埋回坑内,一年后再掘出,犬尸便与尸参根须长为一体,尸骸虽腐烂枯臭,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却尚能蠕动如生,再将根须切开作药,就有起死回生功效,即便刀斧伤之,也能行动如初。”

  “竟有这么神奇?”陈沐礼闻言就想拔剑挑起。

  “别动!”张凌澈和薛翎月见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一人一边拉住了他的手。

  若是平时,别说是这两文人,就算来几个习武之人也是断然拉不住陈沐礼的,但是薛翎月一拉住他,就像给他上了定身符,他便动弹不得了。

  薛翎月的十指纤纤,也不像上回那般冰凉,温温柔柔的,让他心神荡漾,他瞬间涨红了耳根,忙道:“咳咳,我不动我不动,你们快放手。”

  再不放,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土里了,即便没有镜子,他也感受到自己面色通红,他……堂堂铁血汉子,抛头颅洒热血可以,脸红羞涩可不行,若是传出去,他还怎么率领一帮弟兄?

  薛翎月闻言松开了手,她刚刚只顾着感叹尸参的神奇功效,却忘了说尸参之毒:“传说尸参若被掘起,则会释放出毒气,碰者即死。”

  陈沐礼脸色骤变,大惊道:“这么毒!”

  难怪刚刚两人不顾一切都要拉住他,这一剑下去,估计三条人命就没了。

  见陈沐礼知道厉害,张凌澈才放开他的手,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植物,故而也是分辨了许久,直到薛翎月提起土松,他意识到这里也许新埋了尸体。

  不过他没想到,薛翎月也知道这种古籍中记载的东西,可见她所见所闻所识,并不比他少。

  他道:“书中记载,尸参生长在尸体周围,所以这底下应该有一具尸体,且是刚埋不久。”

  薛翎月赞同道:“而且很可能就是失踪了的霍老大。”

  陈沐礼问道:“可不是说此物会散发毒气,挖不得吗?挖不得,怎么能找到底下的尸体?”

  薛翎月想起书中也曾记载使用活犬刨土挖参之法,心生不忍,便灵机一动道:“可以在尸参上架设一个鹰勾爪,通过机关驱动鹰勾爪抓起尸参即可。”

  张凌澈闻言微微颔首,用鹰勾爪代替活犬,也能使毒气快速散除,确实是一个办法,但……

  他似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薛翎月一眼,而女子也在看他,还对他报以一笑。

  他知道她是在表达谢意,谢他认同她的做法,便垂下眸去不说话。

  因为书中记载的是用犬尸护住尸参之法,将活犬和尸参困在一个密闭砖窑中,活犬刨地便会中毒而亡,尸参则寄生在犬尸上。若没有尸体滋养,尸参便会迅速衰败失去价值,而这个价值,是无价。

  但他却不是出于对她的认同,只是因为他是一名医者,从书中所载症状所看,所谓起死回生的尸参,不过是一种被人神乎其神的、具有极强麻痹功效的植物罢了。

  如此猛药,对人体负担当然也极大,弊远大于利,若是现世,怕是要多了几具行尸走肉般的怪物吧。

  张凌澈没意见,陈沐礼就更加没有了,他二话不说,便马上派人按照薛翎月的办法行动。

  翌日,待毒气散去,那株尸参早已萎缩成拇指大小,随着山风消散不见,如同昙花一现。

  众人合力掘开土地,果真发现了两具栩栩如生的尸体,正是失踪了的霍安康和霍老大。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诡新娘(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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