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鹿死谁手
有泽2024-09-30 15:351,961

   所谓“策试”,就是以写策论方式进行的考试。策论,是指向朝廷献计献策的文章。本科与前两科的“珠算”“博弈”的出题方式迥然不同,是由钟慎如、吴怀璧、曹丰大三人在现场临时拟定。如果说前两科还有考官事先泄露试题的可能,那么对于“策试”这一科来说,就根本不存在。

   当程小蚁再次出现在考场的时候,王争从沾沾自喜,变成了惊诧万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程小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王争扬了扬嘴角。王争也笑了笑,虽然在努力掩饰着情绪,但还是给人感觉很不自然。

   就在这时,试题已经拟好并公布出来:仁宗皇帝执政时出现了席卷全国大部地区的“钱荒”现象,若你是当时的户部尚书,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钱荒”就是市场上因缺少流动的货币,而形成的一种“缺钱”现象。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通货紧缩”。

   程小蚁思忖片刻,便开始奋笔疾书。王争抓耳挠腮了半天,提起笔想了想又放下,似乎不知从何处下笔。

   此时,程小蚁已对王争前两科的成绩起了疑心。他前后的表现判若两人,又想到陈梦悠说的那番话,还有王争在百福楼命人给自己暗中设下圈套的一幕幕,程小蚁憋足了劲,一定要拿下最后一科考试,把王争淘汰出局。

   眼看还有一刻钟就要结束,王争这才极不情愿地提起笔,在草纸上胡乱写了起来。须臾,程小蚁第一个交卷。王争则盼到了考试结束,在考官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交上卷子。

   在路过程小蚁座位时,王争颇为紧张地低声问:“小蚁,我不是让你去找贾掌柜吗?你怎么回来了?”

   程小蚁刚想直怼回去,但转念一想,不行,我得有些城府,便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做做样子,在考试中败在你手里,那样你才是实至名归。我们是朋友嘛,我得让你既有里儿,又有面儿。”

   王争狐疑地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是考生对自己的答案进行陈述,最后还有一个辩论环节,就是双方对对方不同的观点进行诘问和发难。

   王争首先陈述:“所谓钱荒就是钱太少,不够用,只有多造钱,多发钱,这个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王争说完,场内场外一片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异,觉得他说得过于简单,没有把问题阐述明白。

   曹大丰见王争不再言语,故意提醒了一句:“考生继续阐述。”

   “回考官的话,学生已经说完了。”王争故意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曹大丰露出复杂的表情,示意他坐下后,便把目光转向程小蚁。

   程小蚁起身,朝曹大丰施了一礼:“末学以为,要想对治钱荒就要找出它的根本成因。钱荒的产生主要有三个原因:其一,我大宋的铜钱通过和别国的贸易,纷纷流出境外,向北流至辽、金、高丽,南则流向新罗、日本,南洋诸国。其二,富人积钱不花。诸多殷商富户将钱藏匿在地窖里不去使用,大量的铜钱不在市面上流通,长此以往必会导致钱荒。还有,铜器价格高出铜钱三四倍之多,致使工匠商贾联合,将铜钱融毁后,制造铜器贩卖而大获其利。末学以为,只要针对这三种成因,自可有对治钱荒之法。”

   王争听毕,蓦然怔住,这哪里是要故意输给我,分明就是想赢我的节奏。

   “噢?那你有什么法子?”曹大丰淡淡地问了一句。

   程小蚁字斟句酌地说:“对治之法有二:一、扩大交子的使用范围,让交子不仅在我蜀地使用,还要推而广之,直至我大宋全境。”

   “这是为何?”吴怀璧突然插了一句,示意曹大丰把程小蚁的答卷拿过来。

   程小蚁继续说:“无论仁宗、神宗、还是哲宗皇帝执政,为何唯独我蜀地不见钱荒?因为我有铁钱和交子的缘故,才得以置身事外。外夷与富户为何要广储铜钱?只因他们认为,铜钱要比铁钱和纸币都值钱。只有让交子扩大流通范围,替代现有铜钱,就可解决钱荒的成因。纸币本身不值钱,他们也就不会拼了命地储藏起来不花。”

   吴怀璧看了一会儿程小蚁的试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递给钟慎如。

   “程小蚁,程小蚁!”王争再也坐不住了,不停地在一旁挤眉弄眼,拍桌子撂腿儿,但又不敢声音太大,怕惊扰了钟慎如等一众考官,简直是滑稽之态百出。

   “也让你尝尝被愚弄的滋味。”程小蚁暗道了一句,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说:“第二个办法就是增加不同面额交子的发行。如今的交子最小面值为1文,然后就是100文、500文,还有1贯。这样,面值小的太小,大的又太大,百姓日常使用多有不便。末学想,能否取消1文的交子,增印10文,20文,50文的交子,这样一来,便可和铁钱形成互补,更加有助于交子在市面上的流通。”

   “程小蚁!你还有完没完了?”王争终于忍不住了,不由拍案而起。

   钟慎如、吴怀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面带疑惑地望向他。

   “王争,你是可有反诘?”曹大丰连忙打起圆场,朝王争一个劲地使眼色。

   王争这才反应过来,身在考场,众目睽睽之下万万不可失态,忙起身朝曹大丰施了一礼,涨红着脸,冲程小蚁说:“在大宋全境印发交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大宋下辖39府、247州、51军、4监,1000多个县,仅凭益州交子务的二三十号人,如何能把交子推广到这许多地界?你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光干活,不吃不喝不睡觉吗?”

   

  

继续阅读:第33章 考场问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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