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50分,小呆哈欠不断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马思宁和周槑一起出现在门口。
七七和小呆分别飞奔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妈妈。周槑一番感谢之后,带走了小呆。马思宁确认七七已经刷过牙洗过澡,自己则默不作声去刷牙洗澡,然后穿着睡袍回卧室,视几次想搭讪的程信如无物。
真相是:马思宁气愤当头,抢先走了。却不知要走到哪里去,于是竟然没乘地铁,不知不觉全程走了回来。
她远远看到程信拎着超市塑料袋,袋里装满东西。她想,真有闲情逸致,都吵架了还有心情逛超市。她站在楼下平复心情,站着站着忽然想,要是他到家发现她没在,会出来寻她吗?怀着对答案的期盼,她站在楼下没上楼。
等着等着,期盼演变成倔强。
她赌气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倔强演变成委屈。
就在她情绪要崩快的时候,周槑来了。
周槑要去按楼下门铃,在树下暗处的马思宁叫住周槑。周槑以为她专门下来等她,连忙解释晚归的原因。两个人在路上下对视,一眼看穿的对方的情绪不对。
两个人,默默地,心有灵犀地,拥抱在一起。
眼泪顺着脸往下淌,冰凉冰凉的。
生活很难,还好有你。
周槑告诉马思宁她偶遇了蒋逸舟,跟蒋逸舟一起吃了晚饭。蒋逸舟对她还有想法,她已经生了断绝的心。至于蒋逸舟的背后调查甚至误入歧途的歹念,就不必说出来吓马思宁了。
马思宁告诉周槑程信不吭声地辞职了,年终奖泡汤了,马思宁嫌他任性,他嫌马思宁不知好歹,贪得无厌。意思是家里的钱本来都是他赚的,她居然嫌他赚少了。
周槑帮马思宁抚去脸上的泪水,宽慰她说,回来也好,至少夜晚睡不着时身边有个说话的,生病时不必提心吊胆。
马思宁突然想到藏到柜子深处的某物被婆婆意外翻出……算了,太尴尬,不说了。
有所坦白又有所隐瞒的俩人结伴上楼,一个回家,一个接娃回家。
因马思宁晚归而疑心她在生程信离职的气,公婆老早躲进卧室。七七跟小呆分别后,精气神儿迅速萎靡,很快入睡。
程信想说话,但看到马思宁沉着一张脸,生怕夜深人静之际,一句话说不恰当,引发马思宁情绪失控。为了睡在隔壁的父母不至于担心到睡不着觉,程信内心做了选择,于是视马思宁的不高兴如不见。
晚上,在关了灯后,他隔着七七朝马思宁伸出手,被马思宁打开。于是,他彻底安静下来,身子一翻,睡觉。
马思宁感受着程信的冷漠与无情,越想心里越难过,越难过越觉得孤单,越孤单越委屈。一个人在黑夜里陷入负面情绪里无力自拔,眼泪水泅湿一小片枕头。她对程信的怨念,已经不止是舍弃年终奖的事了……
而程信,呼吸平稳,还打起了幸福的小鼾。
马思宁将她对程信的失望倾诉到出落成仙女群里。出乎预料,谷俊娜和荣荣反应都淡淡的。荣荣是生活压力在肩,每天都奋斗在照顾早产儿的战斗中,无暇顾及无关痛痒的男女情。谷俊娜则是看透了男人的中看不中用。她为马思宁结婚这么多年还对男人保持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感到吃惊,同时感慨,要是女女结婚,才叫强强联手。
男人,你的名字叫拖累。
从谷俊娜略显夸张的言论里,马思宁意识到一件事:谷俊娜确实如荣荣所判断,过得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幸福美满。
荣荣照顾小九的间隙,问马思宁公公腰恢复的情况。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事——从前荣荣除了她自己,世界里再无他人。
荣荣的气质,正从阳春白雪正向柴米油盐过度。不知是故乡的魔力,还是小九的魔力。
马思宁第二天晚起。借口要迟到了,早饭也没吃,匆匆从家里走出,回避与程信相处时的无言以对。
她还陷在情绪里。
在办公室遇到周槑。两个人难兄难弟,一个双眼发红,一个眼下乌黑。相视一笑,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吃午饭的时候,马思宁一眼又一眼地看周槑,想说私密链接的事,又吃不准用什么态度说。严肃的?嬉笑的?而周槑,经过一宿的沉淀,蒋逸舟流露的杀意越发锋利,散发着凛凛寒光,压迫着她,让她想倾诉又不敢。
正欲语还休,周槑手机响了。
是没事不会想着给她打电话聊闲话的周爸爸打来的。
周槑用浓郁的四川腔接电话,不知不觉嗓门大起来。
邬瑕从门外走进来,深深看周槑一眼,明显的厌恶。这一眼,看冷了马思宁的心。马思宁断绝跟邬瑕搭讪调侃张勋的念头。
周槑接完爸爸的电话,神情更抑郁。
原来,周槑的老爸肠胃一直不好。她老爸不是拉肚子,就是在便秘,两极跳跃已经持续一两年,方圆几十里能看的医生都看了。以前用各种偏方勉强凑合。现在实在没辙,已经连续便秘半个月,肚胀得难受,X光照过说大概率是要肠梗阻,但主刀医生去外地学习,没人敢做他的手术。实在没路了,这才跟周槑打电话,问她方不方便来上海找个医生瞧瞧。
周槑的第一反应是肠癌,不敢说。事关生死,无法拒绝,连忙安排父母买车票来上海。
这边电话挂断,那边就给老板请假。她得赶紧面见公婆,请示公婆,必要时还得向公婆要些赞助。她上班赚的那点钱,实在微不足道。
马思宁见她神色不安,叮嘱她路上小心。
周槑那天午饭吃了一半,放下碗筷就走了,她还以为什么都不耽误,只是请半天假跟公婆说一下她爸上来看病的事。没想到,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